摘 要:殘雪一向被認為是先鋒派的另類,她的文學觀移植了國外的文學觀,結出了反傳統性質的果。殘雪的文學觀映射在她的文學文本上,其文學文本也體現了其文學觀。 本文將集結幾個關鍵字分析殘雪的文學觀對其文本的影響以及殘雪的文學觀形成的內外機制。第一個部分寫殘雪文學觀產生與其童年的關系;第二個部分寫殘雪文學觀形成的內外因素;第三個部分總結全文。筆者通過這三個方面的闡述,力圖打開殘雪本人的精神世界和其“特殊小說”的通道,讓不一樣的殘雪展現給讀者。
關鍵詞:殘雪;文學觀;童年;卡夫卡
作者簡介:喬媛(1992-),漢族,安徽省潁上縣人,西北民族大學文學院2012級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8-0-02
一、童年的孤獨與地獄的獨行
童年對一個人的未來具有潛意識層面的深刻影響,殘雪的童年對殘雪文學觀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話的無力感和無厘感;一是夢境敘事的超脫和自由。殘雪童年時候是害怕和渴望交流的,這為其以后創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公牛》里“我”和老關的無力的對話,“我”一直說牛的事情而老關一直說蛀牙的事情、《歸途》中“我”和房主人的對話充滿神秘主義和玄學色彩(“天是永遠不會亮的”)等等。殘雪在《趨光運動:回溯童年的精神圖景》里寫道:“由于日常語言遠遠地落后于人心的深度,在多年勉為其難的反復實踐中,就發展成了今天這種含糊、多義、飄忽、沒有棱角的樣式了。就連一個兒童,也能明白其中的微妙。”①這種“暗示性的、沒有時態的語言”②正是殘雪在兒時缺乏交流把自己關在“地獄”中的寫照。
“由于意識形態教導我們打消對自己的身體的關注,我們就偷偷地將這種關注轉移到語言的世界。”③殘雪對自己身體存在的關注皆源于她的疾病疼痛,風濕和肺癆導致她羸弱和慘白,痛感使殘雪過早地意識到自身的存在。不可否認,殘雪很多作品的主人公身體上都是帶有疾病和痛感的,《阿娥》必須要與人隔離,睡在一個玻璃柜里;《蚊子與山歌》里的三叔最后得病任憑蚊子吸自己的血;《天空里的藍光》里的阿娥被玻璃扎破腳等等,殘雪把童年自身的痛感自覺或不自覺的轉移到了作品的人物上。
“一個作品,就是他在幾十年里頭塑造出來的自我形象,精神的世界。……只有屬于夜晚,屬于人的原始欲望的東西才是我的書寫范圍。”④而夢,則是殘雪逃離現實的途徑,也是她潛意識的表現。“視覺的意象是一種感覺或知覺,但它也‘代表了,暗示了某種不可見的東西,某種‘內在的東西” “意象可以作為一種描述存在,或者也可以作為一種隱喻存在。”⑤例如《山上的小屋》里的“小屋”、《污水上的肥皂泡》里的肥皂泡、《公牛》里的紫光、《歷程》的離姑娘等等意象,還有一些關于鏡子的意象和腌臜的動物的意象。殘雪小說的有關“夢”的描寫,話語方式都是囈語般的,《黃泥街》就是一個典型。殘雪小說中的關于夢里的風景與現實是不同的,夢里的風景充滿了獵奇和危險也充滿著希望和驚喜。
二、別樣的你與另類的我
殘雪文學觀的形成有其特定的內外因素。內因即殘雪童年的經歷和精神圖景;外因則與卡夫卡、博爾赫斯等人有關,卡夫卡尤為重要。“當人在青年時代崇拜某位偶像般的個人時,他已經在按照偶像的模式塑造自身的靈魂。”⑥殘雪一直按照偶像的模式來塑造自身的靈魂和小說中主人公的靈魂,乃至塑造著讀者的靈魂。 殘雪在談到卡夫卡對自己的文學觀的影響是這樣說的:“那么卡夫卡對于我這樣一個寫特殊小說的人到底意味著什么呢?……這位作家具有水晶般的、明麗的境界。因為他身兼天使和惡魔二職,熟悉藝術中的分身法,他才能將那境界描繪得讓人信服。”(《靈魂的城堡》)卡夫卡對殘雪最大的影響就是分身/裂。在殘雪的小說《飼養毒蛇的小男孩》就是靈魂分裂的一個例子,通過閱讀我們可以探知,其實砂原把自己的靈魂分裂成了三個部分:砂原自己、父親、母親。砂原是向自身復仇的極致,最后把蛇養在自己的肚子里,他是精神的最高層次,可以通過自己的意念控制自己的行動。母親是世俗里的劊子手,代表一個人的世俗的一面,是邪惡的代表。而父親呢則是這兩個極端的調和劑,是中國的“中庸”哲學的典型。變形是卡夫卡對殘雪的另一個重要影響。殘雪小說的《霧》中降霧后家人“都失去了原形”(《殘雪自選集》)而變形,媽媽宣布要出走,爸爸的腿變成了兩根木棍,兩個哥哥瘋狂在床底下公開養起了老鼠。變形是對存在的一種追問和審視,是對可能性的一種夸張式的預覽。就像米蘭·昆德拉說的那樣“ 小說審視的不是現實,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經發生的,存在屬于人類可能性的領域,所有人類可能成為的,所有人類做得出來的。” ⑦殘雪的小說雖然充滿變形、分裂,但是“同盟者”會發現其內核的整合性與和諧性。因為殘雪暴烈的性情有著源自祖輩的理性的監控與制約。
三、肉體的痛楚與靈魂的分裂
從以上兩點我們可以看到殘雪的世界肉體是痛楚的,靈魂是分裂的。非完美的肉身感受于殘雪來說是一種幸運,它是構成殘雪小說內核的必不可少的條件。而小說世界的構成,客觀地看是一些非完美的東西,從主觀體驗上看則是一種放棄。⑧這種放棄不僅表現在殘雪小說環境或者說世界的破碎上(“奇異的境界”),也表現在其小說形式上的內在意義的揚棄、人物痛苦的絕望上。異境在殘雪小說中就是恐怖、焦躁、不滿、充滿指責的生存環境,而內在意義則是其童年生活的創傷,兒童難道不是最容易對外界產生不安全感的人群(迫害狂想者)嗎?殘雪小說中人物的絕望則是生理或者精神上的變形,尼采在《查拉斯圖拉如是說》藝術中討論過精神的三種變形:先是變成一匹駱駝,再由駱駝變成一頭獅子,最后獅子變成一個赤子。我們不得不承認殘雪小說的人物最后都變形成了一個赤子,因為殘雪本人就是個赤子。只有尼采的話才能解釋和揭示殘雪小說的內在靈魂:“哦,那種靈魂本身才是尪弱、丑陋和衰憊;那種靈魂在殘酷中感到歡喜。” ⑨
注釋:
[1]殘雪:《趨光運動:回溯童年的精神圖景》,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版,第59頁。
[2]同上,第60頁。
[3]殘雪:《趨光運動:回溯童年的精神圖景》,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版,第78頁。
[4]同上,第15頁。
[5]王先霈、王又平:《文學批評術語詞典》,第203頁。
[6]殘雪:《地獄中的獨行者》,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頁。
[7](法)米蘭·昆德拉:《小說的藝術》,董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42頁。
[8]([匈]盧卡奇:《小說理論》,燕宏遠 李懷濤譯,商務印書館,2012版,第64頁。
[9]尼采:《查拉斯圖拉如是說》,楚圖南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4頁。
參考文獻:
[1] 殘雪:《靈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
[2] 殘雪:《殘雪自選集》,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3] 殘雪:《地獄中的獨行者》,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4] 殘雪:《殘雪文學觀》,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5] 殘雪:《趨光運動:回溯童年的精神圖景》,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
[6] 王先霈、王又平:《文學批評術語詞典》.
[7] 羅璠:《殘雪與卡夫卡小說比較研究》,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8] (法)米蘭·昆德拉:《小說的藝術》,董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9] 尼采:《查拉斯圖拉如是說》,楚圖南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
[10] ([匈]盧卡奇:《小說理論》,燕宏遠 李懷濤譯,商務印書館,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