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

趙威

孔子說：“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于我，空空如也。”這句話說得很謙虛，孔子真的無知嗎？只是一種求知的心態罷了——知道的越多，越覺得無知。 （《論語·子罕》）

哲理上升到一定高度總是相通的，跟孔子同時代的古希臘哲學家芝諾用大小不同的圓圈，解釋了同樣的道理。有學生問他：“老師您掌握的知識比我們多很多，可為什么對自己的解答還是有所懷疑呢？”他用手杖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圓圈，又畫了一個小圓圈。解釋道：“大圓圈里面代表我掌握的知識，小圓圈里面代表你們掌握的知識，而圓圈外面則是未知領域，很明顯，圓圈越大，與未知領域接觸的面積就越大。知道的越多就會越覺得自己無知，這就是原因。”反過來，用同樣的道理剖析人生的話，會發現得到的越多，越不容易滿足，心也便越容易為外物所役。

蒙娜麗莎的微笑傾倒了無數人。有一個搞怪的藝術家令人印象深刻，他給蒙娜麗莎加上了兩撇小胡子，他就是西方藝術大師杜尚。杜尚成名較早，然而他突然迷上了象棋，說什么也不畫畫了。在紐約，他寧可教別人學法語，賺取一小時兩美元的報酬，也不畫畫了。可要知道，他只需給蒙娜麗莎畫兩撇胡須，就能賣個天價。

2016年恰逢農歷猴年，中國郵政發行了第四套猴年郵票，受到人們追捧。有人問作者黃永玉，您是怎樣畫這些猴的？他說，很簡單，就是拿張白紙，用鉛筆隨便畫幾只猴，看哪個好看、哪個喜慶就用哪個。這不免讓人聯想到時下的某些畫家，有點名頭了，就怕少賣了幾幅，更有甚者，流水線作業，畫室變成了生產車間。杜尚曾說：“一個人的生活不必負擔太重，不必一定要有妻子，孩子，房子，車子。幸運的是我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相當早。這樣，我的生活比之于娶妻生子的通常人輕松多了。從根本上說，這是我生活的主要原則。”其實，我們不必像杜尚那樣，而只需要放下一些看似非要抓住的東西即可，生命或許就不會那么黯淡。心不填得太滿，靈魂才會自由。

求知時，空空如也;回到生活，空空如也。能把生命看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放下該放下的，才能讓自己身心放松，愉快地迎接每一個朝陽。在生命彌留之際，能說：這一生過得非常幸福，我是死而無憾的。

（步步清風摘自《中老年時報》2016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