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黑洞里的爆炸物

劉光美 虞曉江 馮琳

云南省威信縣扎西鎮小壩辦事處大灣村民小組安置房片區東8米處，有一個天然懸洞——黃連洞。該洞神秘黑漆，魆魆恐怖，深不測底，至今尚未有人探究到底。幾年前，一女子，不知緣何投洞自盡，縣消防隊用安全繩降入洞中搜尋，安全繩降了50多米，還是一無所獲。2015年4月19日，這里又出現了一樁怪事。

安置房附近的不明爆炸物

“是肖警官嗎？”

早上9時10分，扎西派出所社區民警肖潔芬的電話響起，電話那頭是大灣村民小組組長王慶永。

“這么早，有什么事嗎，小王？”

“你們是不是在黃連洞處理雷管、炸藥？”

肖潔芬有些懵，“沒處理過炸藥??！”

“村民反映，黃連洞附近的垃圾上有不少雷管和炸藥?！?/p>

雷管、炸藥，國家嚴格控制、嚴格管理，稍不注意就會出大事，何況這出現在山洞里。

肖潔芬理不清頭緒，也不敢耽擱，報告領導后與所里另一民警驅車趕往大灣社。20分鐘后，肖潔芬、王慶永站在堆滿垃圾的黃連洞邊。垃圾旁的草叢里散落著幾個雷管，抬頭望去，懸崖處的樹枝上懸掛著許多雷管。

情況嚴重！

肖潔芬立即向所長肖發濤匯報。所長肖發濤聯系消防大隊、刑偵大隊火速趕到現場。消防員拴上安全繩后小心翼翼地沿著崖壁往下放。沿壁而下，不僅樹枝上、崖壁處散落著零散的雷管，樹丫里還有整盒的卡在上面。

20米、30米……安全繩逐漸下降。

一個多小時過后，消防員緊張搜尋結束，找到電雷管807枚、炸藥56條零半包。

如此大數量的爆炸物，是誰丟棄，又為什么丟棄，來源何處？一系列的疑團縈繞著偵查人員。肖發濤再次詢問了王慶永，覺得“答案”還是要在當地村民中間找。很快，肖發濤組織民警，在大灣村召開一個40余名當地村民參加的臨時村民大會。

“不管是炸藥，還是雷管，都危險得很，弄不好就會危及生命，”肖發濤擔心雷管、炸藥流向村里，不厭其煩地動員著，“你們有撿到的，請馬上交給我們！”

“炸藥這個東西真的很危險，以前我在硫磺廠上班，親眼看到工友點著個雷管，他一只手嘣的一下就沒有了，”村民王宗華附和道，“要是小娃娃撿到，拿來整炸了怎么辦？”

“交一個雷管，我們獎勵20元?！苯浽偃膭訂T，見村民沒有動靜，肖發濤用上了重賞措施。但還是不見村民響應。

興許村民都沒有撿到。肖發濤只好作罷。為弄清楚是誰扔的，肖發濤便動員村民檢舉。嘰嘰喳喳的會場一下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知道“這是誰干的”？

一片寂靜中，沒有人舉手，也沒有人說話，肖發濤和民警們只好宣布散會。

“看來，這種事情，大會上村民都不敢說，”肖發濤思索著，“不論是私藏還是遺失爆炸物品都是違法的，嚴重者還會招來牢獄之災，村民不敢說自然可以理解?！?/p>

“這丟雷管炸藥的地方距村民房屋僅8米之隔，從村民這里應該找得到蛛絲馬跡。”肖發濤轉念一想。

于是，肖發濤開始帶領民警，逐一走訪村民。經過一下午的努力，事情終于有了眉目。一不愿具名的女村民透露了相關信息。

雨夜怪事

扎西鎮位于威信縣中南部。1935年2月，中國工農紅軍長征路經此地，并在此召開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扎西會議。而今的扎西鎮，下轄19個村委會、4個居民社區、407個村民小組。扎西鎮小壩村大灣社自然資源豐富，尤其是森林、煤炭、石灰石資源尤為豐富。2014年前，這里曾有一個大灣煤礦。因不符合安全生產標準，在云南省煤礦大整頓時被責令停產。村邊4米寬的泥土路就是通向已停產的大灣煤礦的。

由于停電多日，加上連日的陰雨，山村尤顯安靜。2015年4月17日22時左右，這條泥土路上出現車燈。無電的山村，被強烈的車燈穿透，似乎什么都清晰可見。習慣了早睡的村民大都進入了夢鄉，恰巧距離黃連洞最近的那戶村民家的女主人，或許是因為照顧孩子，或許是因為其他，尚未入睡。

隨著車燈熄滅，女主人聽到“噗”一聲悶響，雖然不是太響，但卻又是那么清楚。是誰，又是做什么？帶著疑問與驚懼，女主人披衣起身。此時車燈再次亮起，隨后是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這車，好眼熟？”

車子在淅淅瀝瀝的雨中遠去，女主人不禁回想起來，這應該是大灣煤礦上卓正雙的車呀。這么晚了，他還開著車去黃連洞做什么呢？女主人不明所以，只好關門，熄燈，進入夢鄉。當民警詢問到女主人時，她講述了這雨夜中的怪事……

目標鎖定“大灣煤礦”

公安機關綜合相關線索后，將目標鎖定在“大灣煤礦”。當天就傳喚了原大灣煤礦股東之一、地面安全管理員卓正雙。接到傳喚的卓正雙感覺事情不妙。他把這幾天所做的事情，來來回回在心中過了好幾遍，覺得就是那“丟了不該丟的”。

“黃連洞找回來的炸藥和雷管就是我丟棄的。”卓正雙承認。

“炸藥和雷管，都是通過正規的審批、運輸手續后，運送到我們煤礦的?！泵鎸k案民警的追問，卓正雙若無其事地說道。

“為什么將其丟棄？”辦案民警緊接著問道。

“擔心雷管被偷或出事，到時候煤礦會被相關部門處罰。黃連洞那里很少有人去，就把電雷管丟那里了?！弊空p說道。

一到派出所，卓正雙就向民警坦白了丟棄爆炸物的事實。

2014年3月底4月初，大灣煤礦從國家炸藥倉庫領出雷管，用于煤礦井下爆破。4月16日煤礦停產整頓，剩余的電雷管就一直放著。2015年4月15日，因煤礦無錢交電費，所有用電被全部停止，包括視頻監控用電。卓正雙擔心雷管被盜，惹來麻煩，于是就產生了丟棄的想法。

案件破了，爆炸物來源弄清了，可卓正雙在整個陳述過程中只描述了電雷管的來源，炸藥來源卻說不清楚。他在隱瞞什么呢？

偵查人員帶著這些問題，找到了卓正雙妻子張某。張某證實卓正雙向其說過“把煤廠里的炸藥丟在黃連洞了”。這僅證實了卓正雙陳述的扔爆炸物的事實，其他問題還是沒有答案。

根據卓正雙4月17日、18日的通話記錄情況，偵查人員傳喚了煤礦爆炸物倉庫管理員卓永剛。卓永剛陳述說大灣煤礦停產后所剩炸藥與雷管已經清退到縣物資局保管。

到底誰在說謊？

偵查人員繼續探究，找該煤礦的爆破員取證。煤礦爆破員證實，煤礦每個采煤班組所使用的爆炸物，爆破員都是按計劃領的，如果當天領用的爆炸物用不完，也要存放在爆炸物倉庫值班室的一間小屋里，只要跟倉庫管理員卓永剛說一聲就行，下次上班的時候繼續使用，并不會存放在卓正雙那里。所有爆破員的證、卡都放在爆炸物品倉庫里，卡由倉管員在爆炸物品管理手持機上操作，至于倉管員在手持機上發放的數目與實際登記領用的數目是否一致不清楚。

至此，真相呼之欲出，偵查人員再次提訊卓正雙。

這次，卓正雙全面供述了事件的經過。卓正雙負責煤礦的地面安全、煤礦銷售、炸材保管等工作。因雷管、炸藥等炸材有時廠里審批、運輸不及時，會影響煤礦生產，于是卓正雙就要求卓永剛將倉庫里的雷管轉些出來存放在他的宿舍里，然后在廠里雷管審批不來的時候，就將存放的雷管拿出來使用。

大灣煤礦停產后，卓永剛找到卓正雙，請示倉庫里的炸藥要不要清退入庫保管。卓正雙想著煤礦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復產，到時候沒有炸藥就會影響生產，于是就叫卓永剛把炸藥存放在其宿舍里。

“4月17日22時許，記得當晚下雨，我開著車，把宿舍里的炸藥和雷管裝上，拉到黃連洞，丟在那里的垃圾堆里，”卓正雙回憶說，“后來，我又擔心會有人撿走，第二天清早，我又安排卓永剛把垃圾堆里的炸藥和雷管扔到黃連洞里。”

2015年5月13日，卓永剛到案，供述了受卓正雙指使，采用虛構用量、對爆炸物品出庫登記做假賬的方式，以應付公安民警檢查，將雷管轉移到卓正雙宿舍存放，并把停產后剩余的炸藥也轉移到卓正雙宿舍存放。4月18日清早，按卓正雙要求用鐵桿將垃圾堆上能看見的雷管等物往黃連洞里捅。

黃連洞離安置區最近的距離僅8米，當地聚居了20多戶人家、100多人。爆炸物品真的搜索完了嗎？有沒有被人撿了去呢？在停產整頓期間，其他煤礦有沒有使用剩下的爆炸物，是否全部清退回倉庫保管？

威信縣人民檢察院審查批捕本案時，檢察官向偵查人員提出了上述疑問。為此，公安民警再次逐戶走訪附近的村民，直到確定沒有人撿走爆炸物品。法律規定，爆炸物品必須存放在專用倉庫內，即使爆破使用單位臨時存放，也應當具備存放條件，并設專人管理、看護，不得隨意存放。不按法律規定非法儲存爆炸物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相應的司法解釋規定：非法儲存炸藥1000克或雷管30枚即構成犯罪。

威信縣人民檢察院經審查批準逮捕了卓正雙、卓永剛，同時，建議公安機關就當地爆炸物品管理方面存在的漏洞進行整治。本案經起訴后，2015年11月13日，威信縣人民法院經公開開庭審理，以卓正雙、卓永剛犯非法儲存爆炸物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兩年、一年六個月。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