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辯證角度淺析倒簽提單的法律本質及解決方案

【摘要】隨著國際貿易的發展，信用證逐漸成為主要的付款方式之一，提單便是該過程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隨之而來的是倒簽提單的盛行，擾亂了國際貿易的秩序，甚至給買方帶來重大的經濟損失。因此本文將從倒簽提單產生的原因，學界對倒簽提單法律上的定性作為引子，從辯證地角度去分析倒簽提單的法律本質以及其存在的危害與合理性，并提出如何規避倒簽提單造成的風險。

【關鍵詞】倒簽提單；信用證；法律本質；責任競合

隨著國際經濟貿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買賣雙方選用安全、便捷的信用證作為付款方式，提單便成了運輸、交貨、付款等環節的重要憑證。由于信用證必須按照“單證一致、單單一致”的原則進行，所以在實踐中為了保證提單與信用證相符，倒簽提單的現象也層出不窮。學術界對于倒簽提單的法律性質眾說紛紜，但是絕大多數都是認為倒簽提單屬于“欺詐”，持堅決取締的態度，對此筆者認為應當多角度看待該問題。故本文欲從倒簽提單產生的原因，學界對倒簽提單法律上的定性作為引子，從辯證地角度去分析倒簽提單的法律本質以及其存在的危害與合理性，并提出如何規避倒簽提單造成的風險。

一、倒簽提單產生的原因

倒簽提單是指承運人在貨物裝船后，使簽發提單的日期比實際裝船完畢日期提前的提單。這種提單一般是承運人應托運人的要求而簽發的，一般是基于托運人和承運人雙方的原因而產生的。

1、托運人的原因

在準備貨物的過程中，托運人可能會由于各種原因沒有來得及備貨或者未及時辦理相關的出口手續，使得貨物的裝船日期晚于信用證上規定裝船的最后期限。此時托運人為了使得裝船日期與信用證上的日期相符，順利結匯，托運人正確的做法是與買方（收貨方）協商修改信用證，但是對于托運人來說這樣會比較麻煩，一方面買方也許不一定會同意修改信用證甚至會要求托運人承擔相關的賠償責任，另一方面這樣來來回回手續復雜、成本又高，所以此時托運人便會跟承運人商量以保函換取清潔提單更為“便捷”的方式，讓承運人簽發裝船日期早于實際裝船日期的提單即倒簽提單。

2、承運人的原因

在承運人方面，一般是由于承運人的裝貨船只延誤沒有及時到港或者雖然到港但是由于貨物比較多沒有及時完成裝貨，使得實際裝船日期晚于信用證規定的最后裝船期。此時，托運人如果與承運人解除運輸合同重新租船不僅成本更大，而且會消耗更多的時間使得遲延交貨的風險增大，損失更大，一般不會與承運人解除合同。而承運人基于自己的過錯，為了使得裝船日期與信用證規定的日期相符，往往也會倒簽提單。

綜上，不管是托運人還是承運人的原因，倒簽提單主要是為了使得裝船日期與信用證上規定的日期相符，順利結匯。

二、倒簽提單在學術界的法律定性

倒簽提單到底如何定性會涉及到不同的法律后果，在國際貿易和司法實踐中都具有重要的意義。法學界對此也爭論不休，目前主要有三種不同見解，一是違約性質，二是侵權性質，三是違約與侵權競合性質。

1、認為倒簽提單是違約性質的行為

違約是指當事人違反合同義務的行為。有的學者認為倒簽提單是違約性質的行為，應當承擔違約責任。他們認為：首先，提單作為收貨人據以收貨的憑證，實際上也代表著承運人與收貨人的一個合同憑證，這是是承運人倒簽提單違約的前提。其次，按照國際貿易中對于合同、信用證、提單等的相關規定，承運人應當按照合同以及信用證規定按照實際裝船日期簽發提單，而承運人違背合同義務，私自修改提單上的裝船日期，既是違背民商事的誠信原則，更是違背了合同約定的義務。再次，正是由于承運人倒簽提單，使得貨物遲延送達，增加了收貨人在途貨物的風險，貨物市價的貶值等等經濟損失。所以，認為承運人倒簽提單應當承擔違約責任，賠償損失。當然，針對托運人原因以保函換取清潔提單的情形，承運人在承擔了違約責任之后可以憑保函向托運人追償。

2、認為倒簽提單是侵權性質的行為

侵權行為是一種侵害他人權益的行為。有的學者認為倒簽提單是侵權性質的行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他們認為：首先，承運人倒簽提單主觀上有過錯是故意為之。不論承運人是由于托運人原因被迫倒簽提單還是是由于自身過錯主動為之，都是承運人在明知貨物已過裝船日期仍然倒簽提單，主觀上是故意的。其次，倒簽提單一般都會導致貨物遲延到達，會產生損害事實，會給買方造成一定的經濟損失。再次，上述損害事實正是由于承運人倒簽提單造成的，倒簽提單與損害事實有法律上的因果關系。所以，他們認為倒簽提單符合侵權行為的全部構成要件，承運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3、認為倒簽提單是違約與侵權競合性質的行為

第三種觀點認為倒簽提單既符合上述違約的性質又符合侵權的性質，是違約行為和侵權行為的競合。買方可以根據實際需要，選擇讓承運人承擔違約責任或者侵權責任。

三、從辯證的角度分析倒簽行為

分析一個法律問題的時候不能僅僅看到一方面，而是應當更深入的思考，在倒簽提單背后隱藏的本質的東西。在筆者看來，倒簽提單應當從正反兩方面來看待。

1、倒簽提單的危害

（1）倒簽提單給買方造成損害

在國際貿易中，由于實際裝船時間晚于信用證規定的最晚時間才使得承運人倒簽提單，這樣往往會導致遲延交貨。于買方而言時間便是金錢，也許正是由于遲延到貨市價下跌喪失大好的交易機會，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

（2）倒簽提單影響提單作為可轉讓的物權憑證的穩定地位

提單是收貨人與承運人處理在運輸中權利義務關系的合同證明，更是收貨人據以提貨的物權憑證，對于無記名提單而言更是可以背書轉讓，可見提單在國際貿易中是一個及其重要的東西。但是倒簽提單的行為一旦被發現，便會影響其轉讓性，破壞國際貿易經濟秩序。

（3）倒簽提單引發了許多法律糾紛，造成司法資源浪費

正是由于倒簽提單現象大量存在，而對此國際貿易相關法律和國際慣例并沒有統一的規定，使得法院對其法律性質難以統一定性，而不同定性會導致不同的法律后果，使得法院處理起來非常棘手。倒簽提單涉及到的當事人及關系人眾多，調查取證以及審查都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這不僅會給法院帶來沉重的壓力，又會造成司法資源的嚴重浪費。

2、倒簽提單的存在有其合理性

（1）從鼓勵交易的角度說，倒簽提單一定程度上符合鼓勵交易的原則

倒簽提單是因為實際裝船日期晚于信用證規定的最后裝船日期，如果按照實際裝船日期簽發提單，就會導致提單記載與信用證的記載不符，無法通過銀行的“單證相符、單單相符”的審查，銀行便會拒絕付款。由此一來，當事人又會卷入處理銀行拒絕付款等等一系列后續糾紛中，而處理的最終結果可能會以托運人和承運人以“欺詐”的方式倒簽提單為由，使得合同無效，最終導致交易失敗。也許最后買方或者提單持有人可以獲得一定的賠償，但是這樣大費周折所獲得的賠償也并非讓當事人滿意，或者說合同無效并不是買賣雙方想要的最終結果。正是為了讓提單記載與信用證相符，承運人才冒著風險倒簽提單，雖然里面存在不誠信的因素，但是最終結果是為了順利結匯，方便買賣雙方當事人。如果確實由于倒簽提單而導致到貨遲延而造成了買方的經濟損失，買方完全可以追究承運人或者賣方遲延交貨的違約責任，這樣不僅可以獲得補償并且不影響合同的效力，豈不更為方便有利。這樣更符合當今國際貿易中鼓勵交易的原則，更有利于國際貿易的進行和發展。

（2）倒簽提單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跟單信用證嚴格審查制度給貿易活動帶來的不利影響

通過上文分析可知，之所以存在大量的倒簽提單現象，其本質源于跟單信用證的嚴格審查制度，否則即便是因為托運人或者承運人原因導致的裝船遲延承運人也沒有必要去倒簽提單。正是由于信用證過于著重于表面審查忽視了一些實質性的內容，倒簽提單反而從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這個問題，使得買賣雙方均能得到想要的交易結果。從合同段角度來看，倒簽提單造成的交貨遲延在多數合同中也并非構成根本違約而直接導致解除合同的后果，合同目的仍然可以實現。只是說由于價格規律的作用，有可能由于倒簽提單導致交貨遲延給買方造成一定的經濟損失，但是也有可能正是由于交貨遲延恰逢市價上漲，反而有利于買方。如果硬要追究交貨遲延的違約責任，買方完全可以直接要求對方賠償相應的損失即可，也不用大動干戈地去解除合同，浪費大量的交易成本和訴訟成本。

四、如何處理倒簽提單問題

首先，原則上，承運人嚴格按照規定不倒簽提單。當遇到裝船日期的確晚于信用證的規定期限時，要求托運人（賣方）按照規定途徑與收貨人（買方）協議修改信用證，避免倒簽提單帶來的法律風險。雖然修改信用證程序復雜，耗時較多，但是卻是保證了運輸過程的真實性，維護了提單的穩定性和誠實信用原則。如果遇到特殊情況的確需要倒簽提單，則最好告知買方，及時將貨物裝船并按照約定約定的航線盡可能快地將貨物運到。

其次，買方也在簽訂合同前應當多方面審查賣方的相關情況，防止倒簽提單的情況發生。首先，審查賣方的資信問題、財產狀況，是否具有良好的履約能力；其次，審查賣方的信譽問題，是否在從前的國際貿易中嚴格按照合同約定、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履行合同，是否有違約和毀約的歷史。

再次，在簽訂買賣合同時，尤其是初次交易最好使用更利于自己的貿易術語。比如常見的CIF、CFR等都是由賣方來安排運輸，對于租船公司的選擇以及運輸的相關安排都是由賣方來控制，買方便會對此便會處于被動地位，對于倒簽提單現象難以預防更是難以查明。所以買方在選擇時可以盡量選擇于己更可控的貿易術語，比如FOB，買方便可以自己安排可靠的海運公司來對貨物進行運輸，這樣更有利于防止倒簽提單的發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買方之所以對倒簽提單如此在意，最終需要解決的是當存在倒簽提單時如何補救的問題。首先，雖然提單法無法預防和杜絕倒簽提單的發生，但是應當完善提單法關于倒簽提單的性質和補救措施等相關法律規定。其次，買賣雙方在簽訂合同時最好約定遲延履行或遲延到貨的違約責任，這樣一來當遇到倒簽提單給買方帶來的損失，不論各國將倒簽提單如何定性，賣方或者承運人都將承擔約定的賠償責任。

總之，對于倒簽提單的問題，目前國際司法上沒有明確統一的法律定性，司法實踐中也各有偏差，所以各國應當加強國際合作，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爭取有朝一日形成完整的預防和懲治倒簽提單的國際法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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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胡蘭（1991—），女，四川南充人，四川大學法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