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東方顛覆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魏忠

1900年，萊特兄弟為了實驗自己的飛機，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風洞，把飛機放進風洞里，讓模擬系統模擬飛機在空中飛行的狀態，以便調整飛機的設計。在那個時候，模擬系統幾乎是唯一的辦法。到了1945年，二戰正酣，美軍需要計算導彈和火炮的彈道，如果用方程組計算要好多年，于是世界上第一臺多用途的計算機埃克特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被發明出來，通過計算機尋找方程的近似解，仿真計算從此成為工程計算的重要支柱。如今，計算仿真方法已經成為汽車、航空、航天、工程領域設計和學習的必然手段。

之所以需要仿真，是因為仿真系統具有高度抽象、反映事物的本真邏輯、成本低廉、預先驗證結論等優點。除此之外，一個好的仿真測試系統可以低成本承受人們重復的訓練，重復的訓練可以穩定人們的成績，在實戰的時候成為本能反應，不至于出錯。因此，仿真系統被廣泛使用，甚至忘記了模擬系統，不信你將仿真和模擬輸入一般的中英文詞典，往往對應同一個英文單詞。

公元前490年9月12日，一個叫菲迪皮茨的戰士在波斯和希臘戰爭中被指揮官派回去送勝利的信息，馬拉松比賽就此誕生。但是，最早的奧運會參賽的都是業余選手，隨著獲勝者的榮譽和獎勵的增加，在公元前390年前后出現了職業運動員。仿真系統的出現，使得跑得快和掙到錢成為手段和目標，從而迅速將人類的體育成績大幅度提高，人們不再關心運動作為一種戰士的基礎作用。正如體育運動一樣，大量的不以學以致用為目標的學習系統的出現，迅速提高了人們的學習水平和學習成績，這種以分數為指向的學習，構成了現代教育主流的考試仿真系統。

仿真最大的好處就是大量、簡單的重復計算和重復記憶，讓輸入和輸出成為人的一種植物神經本能，如果輸入對象的是機器而不是人腦，那就像風洞實驗一樣節省了大量的財力和物力。1990年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開始有同學在背誦英漢大辭典，之后出現的新東方模式更是讓數百萬中國人順利地通過了美國人發明的標準化外語考試機器。新東方模式是以大量題庫和真題模式代替語法和英語體驗，直接用職業運動員的方式對抗馬拉松戰士，無往而不勝。

事實上，仿真學習并不是一無是處。到美國學習的中國孩子還是相對比較適應考試系統和標準化學習的，尤其在靠記憶和計算的一些簡單智力貢獻領域，華人確實有某種優勢。仔細想來，圍棋的復盤、小獅子從小的互相撕咬都是仿真系統，仿真就是訓練，訓練有素確實有用，尤其是在軍隊、特警、會計等需要動作穩定性的領域，新東方模式將教育的標準化和格式化部分成功剝離出去。

然而，教育畢竟是一個為未來30年配套的強制學習系統，針對過去的仿真未必適應未來的需要。仿真系統屏蔽了大量的非必要變量，使得計算效率大幅度提高的同時，也扼殺了創新。新東方剝離出去的標準化考試，留下來的創新空間，需要學校教育更加專業、有針對性地培養。

仿真、模擬、實戰，我們并不是為培養奧林匹克和高考的職業選手而教，更多的是圍繞應對今后在社會戰場的復雜局面而教，因此，仿真也好，模擬也好，最終教育的目的只有社會這個戰場才能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