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東漢士風與文人詩思想內容

劉澤群 梁飄飄

摘 要：學術界現(xiàn)存的東漢文人五言詩的數(shù)量雖然不多，但它們卻是古代詩歌發(fā)展歷史上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東漢時期的特殊背景影響了士風的形成，同時士人士風和文人詩的創(chuàng)作也具有密切的聯(lián)系，它極大地影響了詩歌的思想內容，這些在文人詩中都具有比較典型的體現(xiàn)。

關鍵詞：東漢；士風；文人詩；思想內容

東漢時期是我國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在這段時期中，無論是政治、經濟還是文化都產生了巨大的變革。然而在政治軍事經濟都衰落混亂的時期，文學卻展現(xiàn)出巨大的創(chuàng)作成就。而在文學變革的過程中，士人往往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作為一個在東漢社會上積極活躍的階層和群體，士人的創(chuàng)作風范也往往受到諸多因素的感染，從而體現(xiàn)出時代特有的精神心態(tài)，并對此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詩歌在東漢雖然不是最有代表性的文學作品，但卻處于一個關鍵位置上。在樂府民歌的影響下，東漢初年出現(xiàn)了文人所創(chuàng)作的五言詩，為詩歌的發(fā)展開創(chuàng)了新的語言形式。隨著東漢中后期的社會大動蕩，一些文人在創(chuàng)作時越來越感覺四言舊形式不能適應，文人五言詩就大量產生。東漢文人五言詩與士人士風具有緊密的聯(lián)系，并充分反映了士人的思想意識。

一、復雜特殊的社會背景

（一）外戚宦官爭相專權的政治風云

東漢是漢光武帝劉秀推翻王莽的新王朝，在洛陽重新建立劉氏政權的封建王朝。東漢初期，朝廷對豪強勢力有一定的控制力量。在光武之治到明章之治的前60年里，東漢進入全盛時期，期間社會較為穩(wěn)定，政局比較和緩。然而自東漢和帝開始，即位的皇帝大多年幼，而且東漢的太后大多還不是皇帝的生母。因為東漢皇帝大多又喜于縱欲導致早年短命，所以造成了下一代繼任者年齡普遍偏幼。而且皇帝年齡尚小，比較容易控制就不能掌握權力，太后又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這樣就極大滿足了外戚的利益，外戚專權在所難免。這一時期皇帝廢立、官員任用全由外戚做主，太后臨朝稱制、外戚干預政權長期存在。如外戚梁冀先后擁立三幼帝，把持朝政大權達18年之久，還敢毒死皇帝，無法無天。

皇帝們對外戚勢力早已心懷不滿，桓帝時期借用宦官鏟除了以梁冀為首的外戚勢力，然而外戚勢力的衰退又導致了宦官專權的惡劣局面，以至于“自是權歸宦官，朝廷日亂矣”。宦官在干預朝政的同時還干預察舉，此時察舉演變?yōu)榛鹿偈种薪Y黨營私的工具，并且還可以保任其子弟為郎官，這就嚴重侵犯了士人的權益。在外戚宦官的黑暗統(tǒng)治之下，一般中下層階級的士人很難步入仕途，他們往往四處游學或窮居野處，逐漸形成了士人集團。

（二）多種災難頻發(fā)的天災人禍背景

中國歷史素多自然災害，而東漢時期自然災難頻發(fā)尤甚，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極為痛苦的打擊。據《后漢書·五行志》統(tǒng)計，東漢年間發(fā)生雨災12次、水災29次、旱災19次、地震58次、山崩12次、地裂12次、蟲災23次、瘟疫11次、風災13次、寒災2次、雹災15次，還經常出現(xiàn)一年內發(fā)生數(shù)種自然災害的現(xiàn)象，對社會經濟和人民生命造成了嚴重損害。東漢末年，黑暗的統(tǒng)治和嚴重的災難使人民苦不堪言，國家內部農民起義風起云涌，邊界游牧民族也常常侵犯，對人民的生命造成了嚴重威脅，詩人曹操《蒿里行》中的詩句：“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便是那個時代苦難的真實寫照。

頻繁的自然災害不僅使下層人民大量死亡，也給東漢的士人階層帶來了極大的厄運，曹丕在《與吳質書》回憶道：“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可見在自然災害的魔爪下士人們也往往難逃一死。由于死亡時刻威脅著士人的生命，此時士人的心態(tài)就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這樣的現(xiàn)實條件下，士人對生死問題和生命的價值問題就有了更多的關注，所以在文人詩里對于生命觀念就出現(xiàn)了很多新的表現(xiàn)形式。

（三）從宮廷文學到士林文學的文化氛圍轉移

東漢前期的文學作品仍以辭賦和散文為主，多帶有溫文儒雅、富麗堂皇的文學特點，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對朝廷歌功頌德。此時的文學主要是宮廷文學，像東漢前期著名文學家班固、崔骃、傅毅等人都具有宮廷經歷。不僅在宮中創(chuàng)作作品的文人多，而且在東漢宗室中亦多有擅長文學創(chuàng)作的諸王，譬如劉蒼、劉京、劉復，創(chuàng)作詩賦相當豐富。此外，朝廷也往往支持鼓勵文學創(chuàng)作，還有文人因為辭頌華美而被赦免罪刑的經歷，這就極大地推動了宮廷文學的創(chuàng)作。

然而到了東漢中后期，這種情況就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一方面東漢士人游學盛行，而且無論官學和私學都很繁昌，所以士人不但數(shù)量多，還成為社會上一個異常積極踴躍的階層。另一方面外戚宦官專權干預察舉、任人唯親又阻塞了大批中下層士人的仕途，黃鐘毀棄瓦釜雷鳴使得懷才不遇的士人對現(xiàn)實愈加不滿，文學作品的主要內容也由歌功頌德演變?yōu)閼嵤兰邓住＿@個時候文人詩也呈現(xiàn)新的局面，五言詩取代四言詩成為詩歌的主要形式。如酈炎、趙壹等詩人都以五言詩揭露和批判社會的黑暗和腐朽，表現(xiàn)出了沉重的壓抑感以及強烈的抗爭意識。

二、東漢時期士之際遇

（一）興盛的游學之風

游學之風產生于春秋晚期，至東漢時期更為盛行。東漢朝廷在洛陽設立太學，地方上也有官辦學校，極大地推動了教育的發(fā)展。與此同時，東漢私學尤為昌盛，規(guī)模已遠遠超過官學規(guī)模。很多教授私學的老師都是門徒數(shù)百甚至還有“門徒堂千人，其著錄者萬六千人”的隆重規(guī)模，可見出游訪學已成為士人具有的風氣。這些游學的士人不僅數(shù)量龐大，而且年齡也大小不一，黃發(fā)垂髫皆為了游學的目的四處奔波。由于獨尊儒術倡導儒學教育，因而全國各地的士人數(shù)量大大增多，所以游學的地域也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上文化較發(fā)達的地區(qū)。一方面齊魯、河北等儒家文化發(fā)達地區(qū)繼續(xù)吸引士人求學，另一方面南方的會稽、襄陽、豫章等郡又異軍突起，荊州的襄陽郡還成為了東漢末年重要的學術中心。同時一些飽學之士雖然處于落后地區(qū)，但他們的聲望卻往往使得很多士人慕名前來求學。在這些游學的士人中，離家千里之外的訪學者大有人在，“積十余年”功成還鄉(xiāng)也是司空見慣。長期游學的坎坷與困頓為士人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大量素材，同時也促使詩歌情調趨于悲情。

在東漢前期，士人游學還是為了通曉經學和求學知識。東漢中后期起，游學又不同于以往的風氣，它呈現(xiàn)出在游不在學的狀況。士人們都是想“學而優(yōu)則仕”的，然而國家大權旁落，外戚宦官交替把持朝政，還任人唯親干預察舉，中下層士人幾乎無法通過常規(guī)途徑步入仕途，所以往往干謁權貴和游學名士，游學就成了他們入仕的重要途徑。東漢的很多名士都是亦官亦師，士人一旦步入名士門下求學，便通過師生關系和名士們形成了休戚相關的織網。憑借著權貴或名師的關系，士人們就更容易獲取聲望、步入仕途，游學更傾向于結交權貴和名士，目的就越來越傾向政治化了。

在游學過程中，士人也往往可以和志同道合的同門結為好友。如果能夠結識名士為友，對提升自己名氣甚至入仕都是大有裨益的。而為了政治目的去結交的名師和同門，也往往構成一個榮辱與共的團體，游學又成為士人們結黨的途徑，構成了東漢特有的士人群體。

（二）士人團體和黨錮之禍

士人不僅在古代的文化方面占據主要地位，同時在古代政治活動中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政治活動中，議論政事是必不可少的，《后漢書》中叫“處士橫議”。東漢后期，士階層出現(xiàn)了一種以儒家的倫理道德為依據，品評人物和政事的風氣，被稱為清議。這個時期外戚和宦官交替把持朝政，禍國殃民，和士人們產生了嚴峻的對立。而對于外戚和宦官，士人的態(tài)度也不盡一致。很多士人依附的權貴也包括外戚，外戚專權他們還大可接受，但身為閹人的宦官權傾朝野、禍亂朝綱，這就引起了所有正直士人的蔑視和不滿。清議成為了士人打擊宦官勢力的手段和武器，士人和宦官的矛盾斗爭也愈陷愈深。

通過游學，士人們營結成了龐大的黨派，而士人的清議又深深觸及了宦官的利益。隨著士人和宦官的矛盾加深，黨錮之禍成為不可避免的趨勢。而因為皇帝是憑借宦官的勢力奪回的皇權，所以皇帝又往往和宦官狼狽為奸。從公元166年到公元169年，宦官多次誣告士人結黨營私和誹謗朝廷，接連發(fā)動了兩次黨錮之禍，數(shù)以萬計的士人受到牽連而遭受迫害，對士人的心態(tài)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政治理想受挫和長期飄零的艱辛，使得士人們更加苦悶和失意，在文人詩歌中都有很好地體現(xiàn)。

（三）東漢士人的愛情觀念和婚姻狀態(tài)

東漢中后期，隨著皇權的衰落、大一統(tǒng)格局的破壞，統(tǒng)治階級所代表的儒家思想的地位也發(fā)生動搖。在儒家禮教制度動搖的同時，崇尚自由的老莊思想又重新興起，使得東漢士人對愛情婚姻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重要變化。

在古代婚姻里青年男女必須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封建階級的家長絲毫不考慮兒女的感受，同時還鼓吹父母之命不可違、夫權至上、三從四德之類的迂腐言論。東漢時期這種落后觀念雖然仍舊決定著士人的婚姻，但在士階層里已經出現(xiàn)了嘗試自主婚姻和反抗封建禮教的跡象。如《后漢書·逸民列傳》里記載梁鴻舉案齊眉的故事，就反映了東漢士人追求自由戀愛、反抗封建禮教的有力斗爭。

在崇尚自由的同時，漢代的貞潔觀念也發(fā)生了變化。儒家禮教十分強調貞潔觀念，而對于所謂的“貞婦”統(tǒng)治階級還往往大加贊揚和鼓勵。但隨著東漢統(tǒng)治秩序的禮崩樂壞，儒家禮教的動搖，所謂的節(jié)烈觀也逐漸松散。《青青河畔草》中的“倡家女”也能成為“蕩子婦”就說明了士人的貞節(jié)觀念已經變化。《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被惡婆婆趕回家后，“還家十余日，縣令遣媒來”，可見在人們眼中被休再嫁也不是羞恥。而漢光武帝為姐姐劉黃向宋弘提親、曹丕娶已為人妻的甄氏為妃、蔡琰三次嫁人等事例則有力地說明在統(tǒng)治階級中都不再限制婦女再婚。

自由戀愛的崇尚和貞節(jié)觀念的變化讓士人們對于愛情不再死板，他們往往能找到更適合自己的伴侶。自由的愛情觀婚姻觀往往使得夫妻雙方相敬如賓、琴瑟和鳴，因此夫妻的感情就更為深厚。所以當士人長期漂流在外時，各在一方的夫婦就不斷懷念自己的愛人，并往往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強烈抒發(fā)出來。

三、東漢文人詩的思想內容

由于受到士人生活風氣與思想精神的影響，東漢文人詩也表現(xiàn)出各異的文學主題，其思想內容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人生短暫的感慨與愁思

東漢中后期，隨著外戚宦官專權和天災人禍的大動亂，士人和其他中下層人民一樣經受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嚴酷的黨錮之禍、戰(zhàn)亂以及自然災害隨時可以奪走人民寶貴的生命，現(xiàn)實對士人的心態(tài)造成了巨大沖擊，因此他們往往感慨生命的短促，而在有限的生命里如何抉擇也成了士人所思考的一個話題。比如標志著五言詩達到成熟階段的《古詩十九首》，將這一話題表現(xiàn)得顯著和突出，在其中的代表作《驅車上東門》里詩人就做出了“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的感慨，可以看出詩人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短暫人生的思考，但在那個黑暗的社會里，詩人找不到更為積極的出路，因此他僅僅找到一種只圖眼前享樂的方式去感悟生命，呈現(xiàn)出悲涼和消極的心態(tài)。對于短促的人生，士人們都做出了不同的思索與感悟，如何更好的體現(xiàn)自己的生命價值也成了士人們關注的共同話題之一，既有《驅車上東門》里飲美酒、穿華裳的消極心態(tài)，也有《生年不滿百》里詩人對人生的曠達心境：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同時如《今日良宴會》中還體現(xiàn)了含蓄的哲理：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

無為守窮賤，轗軻長苦辛。

面對短暫的人生，詩人反而更加激勵驅策自己及時建功立業(yè)，表現(xiàn)出積極入世的情感心態(tài)。

（二）鄉(xiāng)土情結

離家的士人對故鄉(xiāng)總有一種依戀之情，每當出門在外，對故鄉(xiāng)都難免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懷念。東漢的很多士人都是離家千里外出游學，有的甚至十余年才返回故鄉(xiāng)，因此他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情懷就更為強烈。思鄉(xiāng)之情在月夜尤為鮮明，如《古詩十九首》的《明月何皎皎》中：

客行雖云樂，不如早旋歸。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

通過短短幾句描寫，就可見詩人的深切孤獨。客居他鄉(xiāng)的感傷和無人關懷的孤獨，使詩人不禁淚水沾裳。此類詩歌中又如《去者日以疏》中結尾二句“思還故里閭”即是希望返歸故鄉(xiāng)，然而“欲歸道無因”卻點明了詩人欲歸鄉(xiāng)卻歸不得的辛酸和失落，也許是因為戰(zhàn)亂回鄉(xiāng)的道路不通，也許是自己宦游無成無顏回鄉(xiāng)，也許詩人心中還有說不出的難言之隱。在這里詩人不僅飽受羈旅的苦痛，還要承受有家不能歸的苦楚，它們都是那個時代士人苦難的真實表現(xiàn)。

（三）對愛情的抒發(fā)

東漢文人詩還表現(xiàn)了士人們的情感，愛情觀念也是影響士人心態(tài)的重要因素。由于東漢時期皇權衰落，其倡導的儒家思想地位也隨之動搖。自由戀愛的崇尚和貞節(jié)觀念的變化讓士人們對于愛情不再死板，他們往往能找到更適合自己的伴侶。自由的愛情觀婚姻觀也使得夫妻雙方更為情深意篤，因此士人們長期游學在外，愛人卻不能同往，彼此之間就會產生思念感傷的情緒。如秦嘉《贈婦詩》三首，敘述了詩人奉役離家，與愛人分離的離愁別緒。其詩句語言樸實自然，感人至深，表露出夫婦間真摯的情愛。如云：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

愧彼贈我厚，慚此往物輕。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

而在《古詩十九首》中游子思婦詩數(shù)量多達9首，將這一主題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這一類的詩歌大多都以思婦的口吻寫成，如《行行重行行》《涉江采芙蓉》《庭中有奇樹》《冉冉孤生竹》《凜凜歲云暮》等等，其詩長于抒情，語言淺切自然、感情真摯，多呈現(xiàn)出悲涼的風格。從這一類詩歌占了大部分的比重看，東漢時期的“游子”數(shù)量絕不在少數(shù)，而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所經受的痛苦也可想而知。

（四）對世間黑暗的批判

東漢文人詩在發(fā)展過程中受到了樂府民歌的影響，不僅藝術手法上有所繼承，在批判社會的精神實質上亦有發(fā)展。典型的如辛延年的《羽林郎》，在描寫胡姬時用大量筆墨突出了她的艷麗與華美，從服裝、飾物等多方面極寫胡姬貌美，夸張的手法不難看出借鑒了《陌上桑》的蛛絲馬跡，同時后文中胡姬以忠于愛情為由斷然拒絕惡奴的無理調戲，則將詩歌表現(xiàn)得更有批判性：

不惜紅羅裂，何論輕賤軀。男兒愛后婦，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多謝金吾子，私愛徒區(qū)區(qū)。

此八句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嚴厲斥責了封建勢力橫行霸道、卑鄙無恥。在這里，無論敘事手法還是人物形象，《羽林郎》都和《陌上桑》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時詩歌不僅突出胡姬堅貞不渝的形象，還以此寫出了下層人民對封建權貴壓迫的反抗，表現(xiàn)出高度的批判。

同時，東漢中后期以來，社會黑暗扭曲，士人們的遭遇也愈加悲慘。這些因素極大影響了士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們的詩作與前人表現(xiàn)出迥異的風貌，對社會現(xiàn)實也展開了猛烈的批判。如酈炎的《見志詩》二首，其一以“舒吾陵霄羽，奮此千里足”自比，同時以“陳平敖里社，韓信釣河曲”自勉，抒發(fā)了遠大的志向。然而在黑暗腐朽的現(xiàn)實中，胸懷大志的詩人非但沒有受到重用，反而屢受打壓。在其二中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它以芝蘭比興，抒發(fā)了詩人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感慨。同時詩中引用賈誼遭貶的史實，反映了時代排擠打壓賢才的事實。詩人以璞玉和千里馬自況，卻感慨伯樂難逢的悲哀，兩首詩以巨大的感情落差表現(xiàn)了遭受壓抑的不平之氣。同時期的另一位詩人趙壹《疾邪詩》二首中所控訴的感情則在東漢文人詩中最為激烈，其詩如云：

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伊優(yōu)北堂上，骯臟倚門邊。

勢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

此詩正如其題目一樣刺世疾邪，以辛辣的語言揭露和鞭撻了時代的黑暗與腐朽，充滿憤激情緒嚴斥社會的丑惡與不公。這一類批判現(xiàn)實的詩作，正是士人們遭受政治社會壓迫與排擠的真實反映，表現(xiàn)出黑暗現(xiàn)實對士人的沉重影響。

四、結語

東漢文人詩能夠表現(xiàn)出詩人的內心活動，通過對詩歌的仔細琢磨，就可以發(fā)現(xiàn)那個時代士人對于現(xiàn)實而產生的不同思想意識。可以說，東漢文人詩正是展現(xiàn)東漢時期士人思想的最好材料，雖然有的詩歌作者并未留下真實姓名，但他們心中不同情懷卻深深烙入了詩歌中。同時可以看出由于詩歌作者大多都是中下層文人，他們的思想就更能代表那個時期失意士人的苦悶意識。作為文人詩歌的新形式，東漢文人詩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我們還需要細細研讀，以挖掘其中更深層次的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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