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娟
摘 要:中國古典愛情悲劇中,結局常常通過“化物”的方式來實現愛情的美好愿望,展現了中國人的“團圓”情結。本文以韓憑夫婦的愛情故事為例,探討中國歷代愛情故事中為什么會出現眾多的“化物”現象,并從中國式的“團圓”情結來加以佐證與論述,從“化物”現象看出中國人的“團圓”情結。
關鍵詞:愛情悲劇;《韓憑夫婦》;“化物”現象;“團圓”情結
一、中國古代愛情故事中的“化物”現象
中國古代愛情故事中以“化物”結局出現的數不勝數,《山海經》、干寶的《搜神記》、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周密的《癸卯辛史》等都有不同的記載。人們耳熟能詳的“化物”故事有《孔雀東南飛》、《韓憑夫婦》、《梁山伯與祝英臺》、《嬌紅記》等等,故事結局以男女主人公化樹、化鴛鴦、化蝶等非現實的結合,成為中國文學中典型的愛情悲劇。如《孔雀東南飛》中焦仲卿與劉蘭芝本是苦命鴛鴦,活著不能成就自己的真摯愛情,在一系列阻撓形成的悲劇性基調之后,作者最后以化樹情節出現來實現了故事的團圓結局。同樣的“化物”結局還出現在了干寶《搜神記》的《韓憑夫婦》中,同樣是不可挽救的愛情悲劇,面對強大荒淫的統治階級,以異物的結合促成了大團圓的“喜劇式”結尾。
干寶的《韓憑夫婦》出現在晉朝,當時的神鬼學說頗為流行,而《韓憑夫婦》在當時的流傳中很受人喜愛,《韓憑夫婦》既承接了晉朝以前“化物”故事的精髓,又將這樣的精髓延續下去,《韓憑夫婦》在類似的愛情故事中起著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韓憑夫婦》故事產生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與當時封建制度的不合理與昏庸君王的獨斷專橫有直接關系,可以說封建制度的不合理是造成“化物”結局故事產生的根本原因。
二、 “化物”結局的流變
《韓憑夫婦》的故事最早見于曹丕的《列異傳》中,只是在《列異傳》中故事情節比較簡單,相較于干寶的《搜神記》則少了“密遺憑書”,“陰腐其衣”,死后化為相思樹的細節,韓憑妻也從無名氏變成了何氏。
最早開始有化物記載的是《搜神記》中描寫的化為兩棵相思樹,葉葉相交,又有一對鴛鴦鳥在樹上盤旋,人們認為這兩只鴛鴦鳥就是韓憑夫婦的精魂所化。而《韓憑夫婦》單純的化樹結局可以以唐代段公路的《北戶錄》為代表,《北戶錄》卷三《相思子蔓》中,作者介紹到相思樹的由來正是韓憑夫婦死后所化。其后又將化樹的結局轉變為了化鴛鴦的結局,如《韓朋賦》中提到:“宋王伐之,又變成鴛鴦比翼飛去”,將原來韓憑故事中的化樹結局直接變成了“化鴛鴦飛去”的情節。而現在人們一提到化蝶的結局,必然想到“梁祝”,實際上化蝶的結局最早是來源于《韓憑夫婦》。將《韓憑夫婦》的結局以化蝶的面貌出現源于李商隱的《青陵臺》詩:“青陵臺畔日光斜,萬古貞魂倚暮霞,莫訝韓憑為蛺蝶,等閑飛上別枝花?!崩钌屉[將韓憑夫婦的精魂由鴛鴦轉變為雙宿雙飛的蝴蝶。宋代《太平寰宇記》卷十四記載:“(韓憑妻)自投臺下,左右攬之,著手化為蝶”。
顯然“梁山伯與祝英臺”故事結局受《韓憑夫婦》的影響頗深,人們以一種超脫的化蝶的姿態給了梁山伯與祝英臺以美好的結局。后來的《嬌紅記》等也深受《韓憑夫婦》的影響,《嬌紅記》中的申純、王嬌娘二人同樣是受封建家長以及封建倫理道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束縛相愛而不能廝守,最終雙雙為情而死,死后以鴛鴦顯靈,讓悲劇得以團圓收尾。《韓憑夫婦》由化樹、化鴛鴦到唐代及以后化蝶的轉變,以及“梁?!钡摹盎笔浇Y局,也更符合中國人喜愛團圓的心理,韓憑夫婦也好,梁山伯與祝英臺也罷,都是由于受到各種各樣的外在條件的制約與束縛,因而無法實現愛情的圓滿,而“化物”結局恰恰是對重重障礙沖破后獲得自由的最好展現。
三、“化物”現象中所蘊含的“團圓”情結
中國古代愛情故事中大多是以團圓結局收場,這不僅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念,亦是百姓將生活中不能實現的美好愿望寄托于神鬼之說,以此來對封建制度進行抗議?!盎铩苯Y局在文學作品中的出現順應了中國人的心理?!俄n憑夫婦》故事本身應是韓憑夫婦以死來了結自己的生命,但在流傳過程中,人們一方面出于同情這一對苦命鴛鴦的遭遇,一方面出于對美好愛情的向往,在故事的演變過程中就加上了“化物”來滿足人們內心的需求。為了表達對美好愛情的祝愿,在中國人“尚圓”心理的影響之下,人們以“化物”的浪漫主義手法來滿足自己的愿望,實現愛情的圓滿,從而使“悲劇不悲”,正符合中國人那種“喜合不喜離”、“大團圓”的心理,這就是為什么中國愛情故事中常常都以先悲后喜的形式出現。
“化物”結局象征著團圓之美,正是人們對自由、光明、平等的追求和向往,是中國人團圓情結的體現,也是其以文學審美的形式對中國古代封建禮教的抗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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