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兆曉
春節前,有一個70多歲的老人在火車站故意搶人背包,目的是想回到監獄去。因為從監獄出來的他,已經不能適應這個社會,倒不如監獄里衣食無憂、居有定所來得安逸。
陳夏影案中蒙冤者黃興被采訪時會突然冒出一句: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繼續在監獄里呆著。”
與社會的脫節和謀生的艱難,無疑是那個老人想再進監獄和黃興說這句話的原因。
媒體從業者大概都很喜歡冤案的報道,離奇的情節、荒唐的司法、諸多的弊端……抓住任何一項都可以寫出引人矚目、膾炙人口的報道,甚至成為職業生涯中濃重的一筆。
凡事福禍所倚,蒙冤者的一己劫難可以換來諸多“福利”——最初辦案司法從業者的立功升遷、媒體從業者的優秀報道、律師們的揚名立萬、平反冤案的司法從業者的立功升遷等等。大有“我為人人”之因,可是又何來“人人為我”之果?
蒙冤者豈止是一個人的劫難,搭進去的是一個家庭甚至是一個家族的當下和未來。
追責不徹底、不到位、無痛癢、無所謂,無疑是枉法裁判者、濫用職權者無所顧忌的原因,還是那句話: “違法成本太低。”所以,小到人們餐桌上的口食之物,大到奪人顱腦的頭等大事,皆可做兒戲。
拿念斌案來說,念斌已經無罪釋放了,但是仍然糾纏于國家賠償的問題。八年四次死刑,單是精神上的折磨足以摧毀一個人,何況還有肉體上的痛苦。錯都認了,還差幾個錢嗎?與其他冤案徹底結案不同,念斌案看似永無寧日。
念斌既然不是兇手,那真兇何在?為何聽不到任何關于追責和關于重新立案偵查的消息?
其實,既然各種政策原因、各種制度設計都成不了推卸責任的借口,那么怎么來追責呢?除了接著祭出要有道德良心底線、要敬畏法律這樣的“內心條款”,又有什么可行、有效的法子呢?
媒體從業者不是冤案的制造者,只不過是冤案的傳播者。傳播不是因為好事,而是職責。誰又不想生活在一個風清政明、諸事和暢的時代?誰又愿意去忍受冤案采訪過程中的逼仄感、愛莫能助感和某種程度上的身心不適感?誰又愿意去面對各方力量的圍追堵截?
其實,媒體從業者寧愿失去冤案這個爆炸新聞的線索來源,因為忍受這種寂寞對蕓蕓眾生來說是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