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嘉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我們不僅能感受到通訊的便捷,也同樣面臨著技術革新給我們帶來的困擾。如何營造和諧的手機運營環境,如何杜絕個人信息的泄露,都是亟待解決的社會和法律問題!
身處信息爆炸的時代,“垃圾短信的騷擾”搭載信息化的快車影響著手機用戶的生活。每一天,手機接收到垃圾短信已成為當下一種習以為常的現象。這不僅侵犯了手機用戶的諸多權利,更容易引發違法犯罪行為。盡管職能部門曾三令五申地響起“嚴打垃圾短信”的集結號,垃圾短信的總量亦在逐年遞減,然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垃圾短信從未從人們的視野中消散!
垃圾短信泛濫
用戶訴訟維權
人手一部智能手機不再是科幻電影的場景,已成為當下人們生活的常態。而垃圾短信如同智能手機的雙胞胎弟弟,始終伴隨智能手機左右。大家的手機短信信箱是不是常被五花八門的垃圾短信騷擾著呢?
根據瑞星公司于2016年1月20日發布的《瑞星2015年中國信息安全報告》顯示,2015年瑞星“云安全”系統監測到中國垃圾短信總量為246億條,每月人均接收垃圾短信10條。而有數據顯示,2011年至2014年,全國通訊信息詐騙分別發案10萬起、17萬起、30萬起、40余萬起,年均增長率達到70%以上。2015年前8個月,全國公安機關合計立電信詐騙案超過30萬起。如此驚人的數字告訴我們:“垃圾短信”已嚴重侵擾我們的生活,詐騙短信更令不少用戶蒙受經濟損失。
隨著垃圾短信的泛濫,手機用戶通過法律手段維權已成為主要救濟途徑之一。
上海就發生過這樣一個真實案例:“劉先生”系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市分行(以下簡稱:工行)的持卡用戶。在持卡期間,“劉先生”定期收到工行以“95588”的專用短號發送的關于使用工行牡丹卡將享受特惠或者獲贈禮品的各種短信信息。為此,“劉先生”曾先后三次向“95588”回復短信,要求工行的開戶行停止發送商業信息,但均被工行“95588”短信平臺回復告知“如反映的問題仍未解決,請撥打銀行服務熱線或者前往營業網點進行反映”。后“劉先生”仍不時收到類似短信,遂于2014年7月以“工行”為被告向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浦東法院)提起本案訴訟,以“工行使用專用短號發送商業性信息”屬“濫用公眾對銀行專用短號的信任謀取商業利益”,且經其三次通知仍置若罔聞,侵權情節惡劣為由,訴請浦東法院判決工行停止向其發送商業信息,賠禮道歉,并賠償“劉先生”公證費1000元,律師費1萬元,損失5萬元。
經審查后,浦東法院認為“手機號碼”作為個人信息應屬于“一般人格權”的保護范圍。工行超出合理限度,利用掌握的客戶手機號碼向客戶發送商業性信息,客觀上滋擾客戶正常的生活安寧,構成對客戶“一般人格權”的侵害,故“劉先生”要求工行停止侵害且賠禮道歉于法有據。但是鑒于工行的行為未造成“劉先生”生活上嚴重的不安寧,繼而造成其嚴重的精神痛苦,故對“劉先生”要求工行賠償其損失的訴請,不予支持。
公開信息顯示,這是中國首例針對銀行發送騷擾短信的勝訴案例,在用戶接收垃圾短信維權方面具有標桿意義。從上述案例,我們看到盡管上海浦東法院支持了“劉先生”的部分訴求,但最核心的經濟賠償訴求并未得到支持。
當下,垃圾短信的推送商,允許垃圾短信發送的運營商,以及收到垃圾短信的手機用戶,這三方主體中,手機用戶是最弱勢的。運營商為推送商發送垃圾短信提供便利,有的甚至達成所謂的“魚水關系”,形成利益捆綁。
法律支撐缺位
域外探法糾編
垃圾短信泛濫的一大原因在于法律支撐的缺位。有專家學者曾指出,“在手機用戶未訂購某種短信服務的前提下,短信的推送商擅自向手機用戶提供有償的信息服務,相當于民法的‘強買強賣行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亦規定:“經營者未經消費者同意或者請求,或者消費者明確表示拒絕的,不得向其發送商業性信息”。因此此種情形下,短信的推送商侵犯了手機用戶的消費選擇權、事先知情權、消費自由權……即便提供給手機用戶的信息服務是免費的,若手機用戶并沒訂購,那么短信的推送商亦侵犯了手機用戶的安寧權、通信自由權、個人隱私權、個人信息保護權等諸多權利。
盡管垃圾短信存在侵權行為毋庸置疑,但手機用戶的舉證難,訴訟標的額小,導致垃圾短信問題通過訴訟層面解決不具普遍性。而且針對垃圾短信的法律法規的跟進滯后,令執法部門對垃圾短信的執法缺乏法律支撐,這反而為垃圾短信的泛濫提供相對寬松的外部環境。
自2000年開始,我國職能部門曾三令五申地響起打擊垃圾短信的集結號,亦有法律法規對垃圾短信作出原則性規定,然而這些條文不細致,也不能成為基層執法的直接依據,可操作性有待商榷。如2004年4月15日信息產業部(系工業和信息化部的前身之一)頒布的《關于規范短信息服務有關問題的通知》中的條文只對垃圾短信作出規范意見,卻缺乏法律效力。2008年7月17日中國互聯網協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協會短信息服務規范(試行)》雖對垃圾短信作出定義,但其法律位階低,故其適用范圍窄,法律效力低。2012年12月28日起施行的《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中初步界定垃圾短信的定義,但未明確手機用戶確認接收或者拒絕接收信息的方式,以及信息發布者與運營商的相應職責,也未明確執法部門、執法流程、執法處罰和消費者賠償等問題。2015年7月29日新修訂的《電信條例》仍未對垃圾短信作出明確的法律定義……因此從法律層面上填補空白,切實有效地阻止垃圾短信泛濫勢在必行!
值得一提的是,個人信息的泄露在垃圾短信泛濫的問題上客觀地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個人信息保護在法律上的缺失恰恰也是垃圾短信泛濫的根源。一方面,我國尚未制定統一的《個人信息保護法》,對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條文散見于各個單行法律法規中,并未發揮個人信息保護傘的作用。另一方面,我國法律法規對電信運營商在保護用戶信息安全與隱私的義務以及責任的規定上相對有限,如2013年9月1日施行的《電信和互聯網用戶個人信息保護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令第24號)對泄露個人信息行為的處罰措施僅僅為“由電信管理機構依據職權責令限期改正,予以警告,可以并處1萬元以上3萬元以下的罰款,向社會公告;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這種處罰力度顯然對于相關責任主體是九牛一毛,難以對他們造成足夠的震懾作用。目前,我國已決的判例中未見哪一家電信運營商或者垃圾短信推送商因大范圍推送垃圾短信而受到相關職能部門的嚴重處罰,甚至是禁業!這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垃圾短信的泛濫,促使垃圾短信可以“大行其道”。
相較之下,一些發達國家越來越重視垃圾短信的問題,已紛紛通過立法手段保護個人信息及隱私權,并對垃圾短信的責任主體作出了相應的法律嚴懲機制。譬如在近鄰韓國,法律規定未經手機用戶同意,信息的推送商向手機用戶發送短信的行為,最高將被處以約合人民幣18萬元的處罰。又比如歷來十分重視個人信息保護的美國,早在2005年就通過了一批保護個人信息的法律法規,如《電話消費者保護法》《隱私權法》《信息保護和安全法》《防止身份盜用法》等。違反法律法規發送垃圾短信者最高將被罰款多達600萬美元,嚴重者甚至將面臨牢獄之災。就算短信發送商是如同雅虎這樣的巨頭企業,美國的法律亦不手軟。美國芝加哥一聯邦法官就于2016年1月6日判定,轟動一時的雅虎垃圾短信案必須以集體訴訟方式審理。根據《電話消費者保護法》規定,“禁止未經許可發送自動文字短信、打電話或者發送傳真,并允許接收者提起訴訟,每違反一次可索賠500至1500美元”。據此,此案的原告們要求雅虎公司按照每條信息最高1500美元的金額進行賠償。這些例子都表明,從法律上“對個人信息的保護”與“對垃圾短信的嚴懲”是解決垃圾短信頑疾的不二選擇。
加強相關立法措施
切斷信息泄露渠道
綜上,從根源上遏制垃圾短信泛濫還得從切斷用戶個人信息泄露的角度入手。
首先,加強對個人信息及隱私權的立法保護。我們可以為垃圾短信進行司法解釋,并制定《個人信息保護法》,明確信息運營商、推送商的法律責任。從法律上約束垃圾短信的蔓延,才能為執法部門提供有力抓手,摁住垃圾短信的咽喉。其次,在行政監管方面,職能部門需加大整改和懲處力度。信息運營商積極整改,不能因為當前的蠅頭小利而放棄長遠發展。對私自為推送商發送垃圾短信開“方便之門”的運營商,一經查出,就給予懲罰性賠償,并予以限期禁業。再次,從技術屏障上,運營商可聯手軟件開發企業,開發更有效的手機安全軟件,主動屏蔽垃圾短信,消除手機應用的漏洞,為手機安全夯實安全堡壘。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