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jīng)》中人法道的途徑淺議

虎雪梅 李春輝

摘 要：在老子的《道德經(jīng)》中，“道”有不可識、不可道，獨(dú)立周行無所不在和無為而又無不為等特性，道的這些特性決定了人們尋道的途徑的特殊性。《道德經(jīng)》中人們尋道的途徑主要有兩條：對自然界萬物的效法和對社會中圣人的效法。通過對自然界萬物的效法而法道之“空虛”和“無”之用；法道之上善若水；法道之復(fù)歸本源和法道之守中。對社會中的圣人的效法主要有：法圣人之無為而無不為、為腹不為目和深不可識。

關(guān)鍵詞：《道德經(jīng)》；人；法道；途徑；無為

中圖分類號：B22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5-0077-02

“道”作為老子《道德經(jīng)》及道家思想的核心概念，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道是世界的本質(zhì)、起源與歸宿。它的這一特殊地位決定了道的本體性：超驗(yàn)性、自在存在性和道之本性。它“先天地生”而又生世間萬物。它不可道、不可識卻又獨(dú)立不改，周行不殆。道的這些特點(diǎn)決定了人們尋道、法道的途徑的特殊性。老子期望人們可以通過效法地、天而接近道，通過法道而達(dá)到一種自然無為的狀態(tài)。

《道德經(jīng)》中萬物皆以“得道”為其最佳狀態(tài)，而“德”即“得”“得道”，也就是說道在物中稱為“德”。人們可以通過兩種途徑來“得道”：其一，通過對自然界萬物的效法而法“道”；其二，通過效法社會中的圣人法道，而圣人之道則來自于“悟道”。

一、對自然界萬物的效法

道之自然與自然界和自然萬物是不同的，但是不同之中卻有相通之處。道不以獨(dú)立實(shí)在的方式存在于萬物之外，而是內(nèi)在于萬物之中，這種內(nèi)在性決定了尋道的途徑為自然萬物和效法圣人。

老子善于通過自然界的萬物來講述“道”之所在，而自然界之萬物又是極其普通易見之物，每個人都可以從中體會出道之所在，或許這便是老子用意之所在。在《道德經(jīng)》中，老子用于“講道”之物有：橐龠、谷（神）、玄牝、天地、水、嬰兒（赤子）、玄鑒、輻和轂、埴和器、戶牖和室、溪和谷、魚（小鮮）、木和臺、江海、弓等。《道德經(jīng)》中列舉這些事物所要說明的道理主要有以下幾點(diǎn)。

1.法道之“空虛”和“無”之用

與常人在乎“得到”“擁有”相反，老子的哲學(xué)中特別注重“空虛”和“無”的作用。法道之“空虛”和“無”就是法道之“生生不息”“生化不竭”。“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道德經(jīng)》第五章）這段話“以風(fēng)箱做比喻，講天地之虛空”[1]27天地就像為爐火吹風(fēng)的風(fēng)箱一樣，雖然內(nèi)部空虛，但是一吸一吹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道德經(jīng)》第六章）在此，老子將神妙莫測連綿不絕的山谷和玄牝之門來比喻道。它們借助于“空”和“虛”孕育著天下萬物，使其生生不息。“三十輻共一轂，當(dāng)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dāng)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dāng)其無，有器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道德經(jīng)》第十一章）這一段，老子以車轂、器皿和房屋為例講“無”的作用。由于現(xiàn)實(shí)生活中人們總是會把焦點(diǎn)放在“有”之上，關(guān)注“有”的價值而忽略了“無”。而這些日常必需品正是因?yàn)楸４媪恕盁o”和“空虛”的特性反而有用。“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道德經(jīng)》第二十八章）“上德若谷”（《道德經(jīng)》第四十一章）用山谷的包容性來比喻道或者大德的包容性，山谷之所以可以包容萬物亦是因?yàn)樯焦鹊摹翱仗摗焙汀盁o”。

2.法道之上善若水

在老子看來，最接近于道的特性的自然之物便是“水”。水的特性有“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道德經(jīng)》第八章）這種種特性之中最大的特點(diǎn)是“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道德經(jīng)》第八章）。也就是說，水的特性之所以最接近于道是因?yàn)樗朴谧甜B(yǎng)萬物卻不與萬物爭，它甘愿居下而成就萬物。亦如“江海之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道德經(jīng)》第六十六章）所述。同時，正如《道德經(jīng)》第七十八章中所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qiáng)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水作為天下至柔之物卻又能夠戰(zhàn)勝堅強(qiáng)之物，它所具有的這種柔弱勝剛強(qiáng)的特性無物可以替代。

3.法道之復(fù)歸本源

《道德經(jīng)》中認(rèn)為，最接近于道的人便是復(fù)歸本源的人。所以復(fù)歸于“嬰兒”“赤子”和“樸”的狀態(tài)得到了老子的高度贊譽(yù)。“‘赤子有三個特征：其一是不被傷害，即使是毒蟲、猛獸、攫鳥也奈何不得，這是因?yàn)樽约旱玫搅说赖氖刈o(hù)；其二是具有力量，‘骨弱筋柔而握固；其三是精氣充滿，能‘未知牝牡之合而■作。”[1]39“嬰兒”“赤子”和“樸”均處于原初狀態(tài)，與物無爭亦不受其害。在《道德經(jīng)》中，與此相關(guān)的句子有。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鑒，能無疵乎？（《道德經(jīng)》第十章）

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道德經(jīng)》第十六章）

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道德經(jīng)》第二十章）

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道德經(jīng)》第二十八章）

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道德經(jīng)》第二十八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道德經(jīng)》第五十五章）

“你能保全本性，持守天真，集氣到最柔和的心境，像嬰兒一樣的純真嗎？你能洗凈塵垢、邪惡，使心靈回復(fù)光明澄澈而毫無瑕疵嗎？”[2]36老子之所以希望人們?nèi)鐙雰喊銖?fù)歸本源看重的是嬰兒混混沌沌、敦厚淳樸卻又毫無瑕疵之“德”。

4.法道之守中

“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bǔ)之。”（《道德經(jīng)》第七十七章）“守中”的思想是要教導(dǎo)人們正確的認(rèn)識和把握生活中的“度”。“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道德經(jīng)》第九章）用器皿盛水，水滿則溢，不如適可而止。所以，“持而盈之，不如其己”，強(qiáng)調(diào)在追求利益時要知節(jié)守度。“揣而銳之，不可長保”，越是鋒利的器物，他的銳勢就越難以長久，強(qiáng)調(diào)做人不能鋒芒畢露。“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指不能過度聚斂財富并且因財富過度而驕橫。“功成身退，天之道也”，與“功成而弗居”（《道德經(jīng)》第二章）相呼應(yīng)。功成身退才“合天道”，符合自然規(guī)律。“夫唯弗居，是以不去”（《道德經(jīng)》第二章）只有功成身退才能贏得生前身后名，只有法道之守中才能夠達(dá)到無為而無不為。

二、對社會中圣人的效法

與西方訴諸概念（范疇）不同，老子對圣人的效法訴諸典范。在老子看來，這些人間“典范”通過為道而呈現(xiàn)道之自然的品質(zhì)。但是，在《道德經(jīng)》中，老子從未提到過任何一個具體的人作為人們效法的榜樣，只是用“圣人”和“古之善為道者”來代替。究其原因，筆者認(rèn)為：其一，在老子的眼中尚未出現(xiàn)一位可以遵循自然之道行事的人；其二，由道的特性決定“圣人”“善為道者”沒有一個確切的標(biāo)準(zhǔn)；其三，道微妙玄通不可識、不可道，能夠徹底識道、與道為一的人不存在，人們能夠做的只有認(rèn)真體悟，法道而行。所以，“圣人抱一以為天下式”（《道德經(jīng)》第二十二章）。老子認(rèn)為，人們應(yīng)當(dāng)效法圣人的品行有以下幾點(diǎn)。

1.法圣人之無為而無不為

老子所述之圣人，表現(xiàn)于退讓、不爭、忘我的無私和不妄為的無為之上。“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道德經(jīng)》第七章）同時，《道德經(jīng)》第五十七章中有“故圣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立；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道德經(jīng)》第五十七章）“圣人之‘無為、好靜、無事、無欲，皆來自于悟‘道。從道的角度來看，一切‘有為、好動、有事、有欲，最后都會歸于虛無，既然如此，何必自尋煩惱？”[3]105而且，這種“無為、好靜、無事、無欲”的行為反而會“無敗”“無失”，“是以圣人無為，故無敗；無執(zhí)，故無失。”（《道德經(jīng)》第二十九章）

2.法圣人之為腹不為目

為腹不為目意在強(qiáng)調(diào)要滿足基本的需求，但是不能放縱欲望。“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防。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道德經(jīng)》第十二章）五色、五音、五味和馳騁畋獵等這些過度的對欲望的滿足與刺激只會使人越發(fā)的墮落與沉迷其中，造成的結(jié)果便是當(dāng)權(quán)者縱情聲色、生活腐朽糜爛，民不聊生。“是以圣人去甚、區(qū)奢、去泰。”（《道德經(jīng)》第二十九章）

3.法圣人之深不可識

由于“道”之不可道、不可識，悟道、法道而行之圣人順應(yīng)無為而呈現(xiàn)的無為的品質(zhì)便是“深不可識”。當(dāng)然，此處所述深不可識也并非不可認(rèn)識。《道德經(jīng)》中有“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qiáng)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凌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道德經(jīng)》第十五章）此處，老子用七個“若”描述“善為道者”的特點(diǎn)，他們小心謹(jǐn)慎（豫）、警覺戒惕（猶）、恭敬凝重（儼）融和可親（渙）、敦厚素樸（敦）、空豁曠遠(yuǎn)（曠）、渾然純厚（混）。同時，老子認(rèn)為他們的這些特點(diǎn)也只不過是一種勉強(qiáng)的形容及描述罷了，“善為道者”的品行是最接近于道的。

由此，不難發(fā)現(xiàn)：老子的《道德經(jīng)》中的“道”是一種自在存在。它不依賴于他物，而又存在于萬物之中。人若法道之自然，便可無為。萬物之得道，便是德。所以人們想要得“道”只能通過兩條途徑：其一，效法與道之自然相通的自然界來行無為而無不為之事；其二，效法人世間通過“悟道”而得道的圣人來法道。通過這兩條途徑，人才有可能成為賢者，才能無為而無不為。

參考文獻(xiàn)：

[1]王凱.老子《道德經(jīng)》解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林語堂.老子的智慧[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4.

[3]傅佩榮.傅佩榮解讀老子[M].北京：線裝書局，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