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輕盈幻境與沉厚現實的邊界

堯耳

從《萬物生》開始，薩頂頂徹底拋棄了流行音樂的慣常套路，就像拋棄“周鵬”這個過于普通的原名，轉而一頭扎進了世界音樂（World music）的懷抱。事實證明這是一次正確的選擇。新鮮的記憶點、突破常規的獨特性，都讓薩頂頂及其所攜帶的標志風格迅速贏得市場。同時，豐富妖嬈的音樂元素、熱烈生動的表達意象，加上特色鮮明的惹眼裝扮，從表現形式到內涵特征均有效區別于常規的流行音樂，有效拓寬了華語音樂的邊界。

在這張《莊周夢蝶集》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她和團隊繼續在探索著音樂的各種可能性。在《萬物生》、《天地合》中，薩頂頂已經成功將氛圍音樂（Ambient）、民族音樂和佛學進行了有效融合。這一次。她也許并不想離現實太遠，試圖呈現給昕者更為層次豐富的聆聽體驗，那便是在想象幻境與現實生活中自由穿梭的暢快。曲風大體維持以往的混糅節奏性特征，在此基礎上增加了頗多的現代流行元素，而敘述內容則跨越了神話、佛教、童年以及圍棋、飛天等中國獨特元素。雖然內容是純正的中國味，但這并不表示薩頂頂喪失了一貫的國際性。該專輯制作人Karsh Kale來自印度，早已是享譽全球的知名音樂人，諾拉·瓊斯等巨星的御用制作人。因此，我們能夠從中聆聽到音樂攜帶的強烈寶萊塢風格。而作品中的橫笛、饒舌等多種內容也由印度音樂人完成。聆聽專輯的過程，就像不斷在觸碰幻覺與真實的邊界，始終把握不住，卻又能清晰感知。如同一場刀鋒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會被其滲透和打動。

不僅如此，在保持強烈佛教音樂氛圍的基礎之上，還大膽地加入細膩生動的人聲吟唱，并輔以民族樂器和現代打擊樂，作品因此聽來豐沛而遼遠。每首單曲也根據主題加入了獨特的音樂元素，例如以琵琶曲營造圍棋對弈的緊張感，以兒歌喚回聽者對童年的追憶，以及“六字明咒”、悠遠佛鐘與頗具techno風格的電子樂交融推進，傳統卻絕不拘謹，動感而又不顯輕浮，在講述主題的同時，也能兼具積極和熱烈的氣場，這樣迷幻多元的風格，已經帶給人無比新鮮生動的聆聽體驗。

當然，薩頂頂的音樂中最原生的力量，還是來自于她的自由深邃。沒有預設邊界，配器百無禁忌，反而為音樂增添了一股勃勃生機，仿佛海底洶涌生長的水藻。加上薩頂頂早已練就的高亢清亮的聲線，充滿著一種神秘細膩的推動力，引領聽者不斷穿越現實中的迷霧，去感知內心深處真實的脈動。正因如此，即便我們在《夢燕春回》感受到強大的主旋律，在《大小孩》里也可能被兒歌雷到，但這仍然專屬于薩頂頂。她將獨特的元素貫穿到每一種從傳統文化中采集而來的意象中，這些意象點綴和呈現，而絕不會改變音樂內在的那股生機和原動力。這與王菲的《寓言》，與竇唯的音樂有著相似的特質，雖然風格迥異，但他們都能夠以充足的要素確保專輯概念的厚重豐盈，從而具有強大的生命力。而這樣從音樂本身散發出來的生命力，早已是華語流行音樂的“珍稀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