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嵌瓷的肌理美

一、引言

潮州嵌瓷是以繪畫、雕塑等造型藝術為基礎，利用各種彩色碎瓷片剪裁鑲嵌成形態各異的圖案、形象，再裝飾于祠堂、寺廟、民居等建筑上的裝飾藝術。臺灣人謂之“剪勃”，而潮汕人則俗稱“貼饒”或“扣饒”，是潮汕地區特有的工藝品種，國內罕見的民間傳統藝術（見圖1）。潮州嵌瓷始于明代萬歷年問，題材廣泛，構圖雄偉、勻稱合理，色彩豐富，線條粗獷，手法多樣，錯綜掩映，穿插連結，形象生動。因蘊含潮汕文化內涵，潮州嵌瓷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潮州嵌瓷制作材料和技藝特別，能讓人從視覺、觸覺體會到豐富的自然肌理美。作為特殊的藝術語言，它最大限度地凝煉和濃縮了藝術本質特征，它奇特的自然肌理美妙趣橫生，愈欣賞愈有味，魅力無窮。本文主要從材質、鑲嵌、彩繪三個方面評述潮州嵌瓷自然的肌理美感。

二、潮州嵌瓷肌理美評述

（一）材質之肌理美

潮州嵌瓷主要運用的材質是陶瓷。陶瓷不僅堅硬耐用，耐腐蝕、變形性能優異，而且擁有豐富的色彩，雖經風雨烈日洗禮，仍可保持鮮艷性和光澤度。這種獨有的材質屬性賦予藝人諸多靈感，使藝人的技藝、激情和思想得以任意馳騁，極大地豐富了潮州嵌瓷的表現形式。

陶瓷具有穩定的化學和物理性能，硬度高，能剪切出不規則的形狀。這種形狀邊緣粗糙帶鋸狀，有一種原始余味，古拙、剛強有力，給人帶來一種感性的視覺驚喜，有一種剛性的肌理美。

陶瓷在燒制過程中出現斑點、欠釉、龜裂等豐富的肌理，顯現出一種古樸的純真，典雅中的青澀美感。這為嵌瓷創作提供了豐富的藝術表現語言。

陶瓷表面平滑、有光澤度，在強光的照耀下，變得玄妙起來，從而產生了一種溫和、雅致、親近的肌理美。圖2是位于潮州老厝山墻的嵌瓷作品，中間人物身體部分的裝飾采用了釉上彩瓷片，肩膀和腳部采用欠釉、噴釉的瓷片。這幾種瓷片的結合，表面肌理既對比又和諧，變化中尋求統一，增強了色彩美感。人物下面的裝飾紋樣采用了赤褐色，開裂、變形的瓷片，組合起凹凸不平，帶網線狀的肌理，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產生一種親切感和特殊感。

原始、真實的陶瓷材質給人們一種深邃、素雅的自然肌理美，這給嵌瓷藝術帶來了豐富的美感和奇特的表現力。

（二）鑲嵌之肌理美

潮州嵌瓷是用水泥把瓷片嵌貼在已有灰塑胚體上。貼在平面上的叫平瓷。它平整簡潔，不規則形狀的瓷片和水泥鑲嵌形成一道道醒目的蜘蛛網狀裂紋。這種殘缺的瓷片裂紋肌理和整潔光滑的瓷面形成對比強烈、具有獨特魅力的視覺樣式。貼在原有的半浮雕和浮雕的灰塑胚體上的叫浮瓷和立瓷。它們呈現長短、粗糙、凹凸、走向不一的肌理視覺效果，是一種粗和滑、有序和無序的肌理美。

平瓷、浮瓷、立瓷等技藝都在每一件潮州嵌瓷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這種結構輪廓的“實”和瓷片的“虛”變動呼應，一“前”一“后”，一“隱”一“現”，疏密相間，大小不一，高低錯落。千變萬化的具象、抽象、意象肌理給人們一種天然質樸的豐富自然美感和空間感。整個藝術觸覺和視覺肌理在多樣化的基礎上達到“致廣大”“盡精微”的藝術效果，呈現巨大震憾力，讓人留連忘返。圖3是位于寺廟屋頂垂脊的端頭的嵌瓷作品。左右的裝飾紋樣采用了純色的瓷片，運用平瓷技法嵌貼，在紋飾中產生一種開裂的肌理美。花卉和動物采用了浮瓷的鑲嵌手法，人物則采用了立瓷的鑲嵌手法。這一嵌貼手法夸張生動，粗細交集，充滿神奇的肌理視覺效果，給人一種艷麗而又古樸的視覺感受。這一角落的作品高低、厚薄、粗細的豐富肌理變化，和諧相融，古樸凝重，令人贊嘆。

（三）彩繪之肌理美

潮州嵌瓷彩繪是在灰塑的胚體基礎上，先使用以牛膠調制而成的天然礦物質顏料繪制。再用毛筆、刷子進行彩繪，主要用于人物頭部、手腳的繪制和嵌瓷制作后期整體修補、調整和上色。一般先平涂整體色彩，后用線條勾勒，利用多變的筆觸，產生長短、粗細、曲直、寬窄、疏密的筆跡，跡象錯落有致，自然靈動，素樸和諧，富有節奏感和韻律。彩繪產生細膩、溫和、含蓄的肌理，與周邊瓷片鑲嵌的粗細、虛實、凹凸形成強烈的肌理對比，但又不失協調，整體肌理疏密合理，主體突出，靈活多變，和諧統一，給人們一種奇特的視覺沖擊力。

圖4中的嵌瓷作品位于寺廟屋頂垂脊的端頭，人物生動逼真，可謂“晤對傳神”，稚拙中透精巧，憨樸中顯靈秀。作品采用了平涂加線描的彩繪手法，運筆有隋，色彩濃烈、熱鬧華麗。彩繪在臉部和手的色彩顯得概括簡練，與灰塑融合產生出平整且凹凸的立體肌理美。勾勒在瓷面的線條和粗糙的瓷面相結合，粗中有細，抑揚頓挫，顯得輕松、自由、流暢，頗具流線型肌理美，使人產生—種柔和舒適的情感，充滿中國畫韻味。

三、結語

潮州嵌瓷藝術集眾技藝于一身，富有各種不同的肌理自然美，有著豐富的感情色彩和多樣化的藝術語言，充滿張力、震憾力和凝聚力，從古至今煥發出迷人的藝術魅力和長久的藝術生命力。現代人往往有著回歸自然的心理需求和迷戀純樸、率真的審美情趣。潮州嵌瓷的肌理流露出的審美意境和獨特動人的表現力，賦予人們一種親近的視覺、觸覺享受；它所具有的自然肌理美，恰好帶給人們一種自然樸實、自由自在的意境，滿足人們對視覺審美意境的無限渴望，迎合了大眾的審美情趣，不禁讓人對其神奇的藝術魅力擊節歡呼。在經歷了幾百年的歲月洗禮后，潮州嵌瓷仍熠熠生輝，魅力無窮，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它，欣賞它，贊美它。

曾萬春：韓山師范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