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有多聰明

馮侖

有一年冬天，我去了美國印第安納州的一個小城。路上的雪約莫有半尺高，而且還在不停地下。司機一路開著車，每到一個需要停車的地方，不管是加油站、餐廳，還是學校，路邊都看不見停車位的線。

可是這個司機卻是每到一處停車，都恨不得把四周的雪給扒拉開來看一下，確定自己有沒有壓線。這種情況，要是擱咱國內，就算有個戴袖章的人過來查，你也是很容易搪塞過去的。

當時我特別好奇，問司機，“這大雪天，還這么講究？警察都不出來了，還擔心被罰嗎？”司機說，“這你可不知道，這個季節是拖車公司生意最好的時候。”

司機告訴我，以前他們這兒一到冬天，由于下雪，亂停車的人就比較多，警察又沒有辦法一個個查，于是他們就想出一個辦法：每到大雪季節，就發兩三個牌照出來，有這個牌照的人，就可以成立—個拖車公司。

對政府來說，它預計一個冬天的罰款最多是3萬美元，而養警察一個冬天的費用可能就要5萬美元，還不如發個牌照，讓拖車公司去找茬，罰款就作為拖車公司自己的盈利，政府自身也省了錢。

對拖車公司來說，這筆生意有一定的風險。如果看走了眼，人家沒有停在線外，你把人家車子拖走了，之后引起糾紛，官司輸了就得賠錢。于是拖車公司特別謹慎，一旦他們認為這個車子停得有問題，在處理的全過程中他們都會錄像，同時還會請自己的律師把所有文件做好，然后舉報給警察，最后在事實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能去罰款。

這樣一來，每到冬天，司機也就會特別小心，因為他們知道，拖車公司是私人企業，為了賺罰款，他們不畏嚴寒，兢兢業業24小時都瞄著。而且這幫家伙還特別狡猾，車輪稍微壓了一點線，通常警察都不會這么認真地查處，但拖車公司的人會超級認真地找出你這些毛病，來賺取相應的費用和罰款。于是，司機一到這個季節就特別自律。

市場究竟有多聰明？我們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市場的力量比我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美國人解決“亂停車”的辦法，或許給了我們一個新的啟示：換一個方式，通過市場也能做，而且會配合政府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