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偉
摘 要:從川西重鎮雅安出發,經過西藏的康定、昌都,到達拉薩,再到尼泊爾和不丹,這是一條非常奇特神秘的古代商道,被稱為川藏茶馬古道,它從唐代開始距今已存在1300多年。這條古道對促進漢藏貿易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我國古代的“茶馬互市”等重大歷史事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對鞏固漢藏民族團結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關鍵詞:茶馬貿易;雅安;經濟
中圖分類號:K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6)04-0015-02
中華民族擁有一個地理上自成格局的生存空間:西、北部有雪嶺大漠,東、南部臨無際滄海,西、南面則是大江大山橫亙。要發展,要交流,就必須打破地理環境的拘束。“茶馬古道”作為大西南地區聯接地域文化、打通對外交流的通道,不可或缺。川藏茶馬古道以四川雅安為源頭,經康定、昌都到達西藏拉薩,然后再到不丹、尼泊爾和印度。雅安是茶的故鄉,也是我國著名的邊茶之鄉。邊茶生產歷史悠久,是我國黑茶的誕生地。茶在雪域高原對人的生命與健康有著特殊的作用,是藏族人不可或缺的飲用品,故有“寧肯三日無糧,不可一日無茶”之說。在藏族人心中,茶如生命一樣重要。雅安是入藏門戶,茶的源頭。千百年來,為了運輸茶葉,漢族背夫、藏族馬幫共同穿行在兩地崇山峻嶺之間,推動了漢藏經濟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她就像一條連接兩地的堅實紐帶,為民族團結、邊疆穩定和國家統一,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雅安概述
雅安在古代為青衣羌國屬地,《隋書》地理志載:“臨邛郡舊置雅州。統縣九,戶二萬三千三百四十八。”《舊唐書》地理志:“雅州下都督府隋臨邛郡。武德元年,改為雅州,領嚴道、名山、盧山、依政、臨邛、蒲江、臨溪、蒙陽、漢源、火井、長松、靈關、楊啟、嘉良、大利、陽山十六縣。其年,割依政、臨邛、蒲江、臨溪、火井五縣置邛州;漢原、陽山二縣置登州。二年,置榮經縣。六年,省嘉良、楊啟、大利、靈關、蒙陽、長松六縣。九年,廢登州,還以陽山、漢源來屬。貞觀二年,又以陽山、漢源屬巂州。八年,又置百丈縣。永徽五年,以巂州漢源來屬。儀鳳四年,置飛越、大渡二縣。大足元年,又割漢源、飛越二縣置黎州。神龍三年,廢黎州,漢源、飛越屬雅州。開元三年,又割二縣置黎州,又置都督府。天寶元年,改為盧山郡。乾元元年,復為雅州,都督羈縻一十九州也,舊領縣五,戶一萬三百六十二,口四萬一千七百二十三。天寶,戶一萬八百九十二,口五萬四千四百一十九。在京師西南二千七百二十三里,至東都三千五百一里。”①
據張揖《廣雅》記載,最初,人們將采摘的茶葉做成餅狀,若是老葉就和米粥一起攪和搗成茶餅。煮飲之前,先將茶餅炙烤成深紅色,再搗成茶末,并輔以蔥、姜、橘皮等一起煮飲,是羹煮類的。西晉張載《登成都白菟樓》:“芳茶冠六清。”似乎暗示晉代的成都已經有茶館出現。盡管此時人們對飲茶的要求和實踐都還停留在粗放階段,但是已經開始了對茶葉的加工。這種團茶做餅的加工方法及煮飲方式,一直延續至唐、宋時期,只是加工方法由粗變細,煮飲方法也更加講究。今天藏區所飲的磚茶即承此風。
二、雅安茶馬貿易發展概況
2000多年前的西漢時期,雅安的茶葉已經翻過大相嶺運到大渡河以西,這條當年的牦牛道是我國最早出現的茶道。唐宋以來至民國時期,漢藏之間進行茶馬交換主要通過青藏、川藏、滇藏這三條路線。雅安一帶出產的茶葉在唐宋時期大多經由青海入藏;明朝開始,以牦牛道為基礎延伸形成的川藏茶道取代青藏道成為漢、藏交通的官道,并隨著貿易的興盛逐漸在高山峽谷中發展成復雜的道路網絡。數百年后,古道上再也沒有馬蹄得得、駝鈴悠揚、茶草芬芳,但磨光了的石板路、一簇簇的拐子窩、被冷落的關隘和客棧依然提示著這條文明古道舊時的繁榮和輝煌。
茶馬互市是西南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特色貿易,雅安以生產邊茶數量和茶馬交易規模最大而成為茶馬互市的中心,延續了數百年。唐代,周邊的少數民族對茶葉的依賴已經到了一日不可或缺的地步,朝廷開始設置榷茶使實行官營。自宋神宗以后,軍用戰馬幾乎全靠川茶換取,有明一朝以雅安為中心的邊茶產區已經成為藏漢貿易的中心。元、清兩代雖然沒有征戰馬的需求,但是以茶易馬、茶土交流依然被視為定國安邊的重大事務。
北宋時期,朝廷放棄了地處西北之地的秦、熙、鳳、等茶馬互市的據點,在西南地方設立茶馬交易點。史書上記載:“蒲宗閔入川,下令川陜民茶盡賣入官,嚴禁私行交易,全蜀茶盡榷。”②南宋時期,由于朝廷在西南地方開辟了新的馬源,雅安也變成茶馬貿易的不可或缺的市場。但是南宋朝廷通過實行引岸制,限制茶葉貿易,僅僅通過雅安的茶馬貿易去交換馬匹,導致茶馬貿易的名存實亡。
元朝時期,蒙古統治者對茶馬貿易也不太重視,但是對雅安茶葉的控制繼續沿襲前朝的政策,一是為了收取賦稅,二是以此以茶治邊。
鑒于茶葉能夠帶來巨大的利益,使得社會上出現了“番人上駟盡入奸商”③的現象。康藏地區的“三昌”,即“邦達昌”、“三多昌”和“日升昌”,以經營雅安茶而聲名鵲起,當中又以“邦達昌”的實力最強。當時當地部分官吏也通過“以私馬竄易番馬,冒支上茶”,④獲取利潤。除了傳統的茶馬交易,藏族同胞經常用氆氌等土特產品在市場上換取食鹽和布匹等物品。《明史》記載:“雅州一帶,為數不少的藏族同胞專務貨販碉門烏茶,蜀之細布,博易羌貨,以贍其生。”⑤由此可見,專務人員的出現及私市市場的活躍促進了雅安貿易的繁華。
根據民國版的《雅安縣志》中的記載,明代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最早出現的藏茶加工企業是“義興茶號”,后來又有“天興”、“永昌”等茶號,它們是專門從事茶原料的統收、成品的加工和銷售的。整個明朝,天全縣有數十家專門經營茶葉的商家,每年銷售超過200萬斤的邊茶。明朝時期雅安變成了漢藏之間貿易的中心。雅安的碉門、黎州和名山是聞名周邊的茶馬貿易之地,藏族的商人經常出入于此,從事貿易交換。明朝雅安的邊茶貿易的規模和水平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層次。
清朝雍正十三年(1735年),官營茶馬交易制度終止。乾隆年間改“茶飲制”為“引岸制”,對四川邊茶采取進一步放寬政策。規定四川省茶葉分為三種專岸:以雅安、天全、滎經、名山、邛崍五縣所產粗茶專銷康(康巴地區)、藏(西藏),因五縣均出成都南門,于是雅安邊茶又稱“南路邊茶”,交易中心逐漸由雅安西移至打箭爐;以大邑、灌縣所產粗茶專銷松藩、理縣一帶(今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地區),稱“西路邊茶”;行銷內地的茶稱為“復茶”。藏人攜來交換之物由原來單一的馬匹改為皮毛、麝香、鹿茸、蟲草、貝母等土特產和金銀,交易數量和規模很快超過以前各代。清朝時期,是雅安邊茶業的鼎盛時期。乾隆統治的后期,茶土交流的規模逐步擴大,通過雅安的邊茶貿易,漢藏之間的貿易獲得了巨大的發展。康乾盛世時期,雅安周邊諸縣的茶產業發展迅速,經營邊茶的茶號已經有了100多家。由此帶來的茶業的資金領跑雅安周邊各地方的工商業。販賣茶葉的農戶,也擁有了將近十萬的副業收入,茶號雇請的制茶工人最多時有五六千人之多,每年加工生產的邊茶多達1000萬斤以上。又載:“雅安一茶商曾云,他每年運載邊茶達2000馱(從康定到拉薩的南路邊茶全用牲口馱運),每馱6包,共12000包。”⑥
清代晚期,雅安等周圍的縣市的茶號已經增長到200多家。當時在西藏、康巴(包括青海、玉樹一部分地區)的市場上,流通銷售的茶葉大都產生于雅安一帶,可以推斷來自雅安的茶葉的貿易量是非常大的。
三、川藏邊茶馬貿易對雅安人民生活與經濟發展的影響
以雅安為起點的川藏茶馬古道,意義遠不止茶、馬交換,它是一部漢藏之間經濟、文化交流的歷史畫卷,對民族的團結也發揮了重要作用,甚至影響了沿途各地生活樣式、語言、宗教信仰。明清以后,隨著川藏茶道的日益繁榮,許多藏商、寺廟商、土司頭人商紛紛組織大馬幫經銷雅安邊茶,藏族和藏傳佛教文物隨之流傳雅安。
雅安是茶馬貿易的中心,也是扼川藏、川滇的咽喉之地。因此有關茶馬貿易的政策、法令都與雅安有關。據《明史?食貨志》記載:“明初,雅州、碉門茶馬司規定,西藏的上等馬給茶40斤,中等馬給茶30斤,下等馬給茶20斤。”到了戰馬稀缺的時候,雅州碉門茶馬司又改了規定:“上等馬給茶120斤,中等馬給茶70斤,下等馬給茶50斤。”⑦
隨著雅安茶馬交易的繁盛,運輸業也得到很大發展,當時成都、邛崍來的大馬幫,最多有幾百匹騾馬,經常在雅安停歇,使得雅安的夜市熱鬧非凡。由于地理環境特殊,進入藏區的道路無一例外全靠馬幫、牦牛幫連接起來,有的道段靠的是背夫。馬幫和背夫是在川藏貿易中所形成的獨特的群體,雖成員來自社會底層,但其在川藏貿易尤其是在茶馬互市方面,承擔著運茶入藏的重任,對雅安經濟繁榮做出重要貢獻。
邊茶業的迅猛發展使得雅安成為我國資本主義萌芽最早的地區之一。從明朝開始,雅安就出現焙茶作坊,數量由開始的幾家逐步發展到30多家,作坊工人的人數近1000人,年加工茶葉超過200萬公斤。這與當時中國資本主義最早萌芽的景德鎮(制瓷業)、嘉興石門(榨油業)、江南(造紙業)相比也不遜色。
注 釋:
①(后晉)劉昫,等.舊唐書?地理志[M].中華書局,1975.1682-1683.
②(元)脫脫.宋史·食貨志[M].中華書局,1977.4498.
③④⑦(清)張廷玉.明史·食貨志[M].中華書局,1997.1954, 1948 .
⑤(清)張廷玉.明史?西域傳[M].中華書局,1997.8591.
⑥楊紹淮.雅安邊茶與川藏茶馬古道[J].中華文化論壇,2005,(0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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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毓華,彭陟焱.試析茶馬互市對川滇藏邊城鎮發展的影響[J].西藏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4).
〔3〕格勒.“茶馬古道”的歷史作用和現實意義初探[J].中國藏學,2002,(03).
〔4〕楊紹淮.雅安邊茶與川藏茶馬古道[J].中華文化論壇,2005,(02).
〔5〕陳書謙.雅安藏茶:中國黑茶的典型代表[J].中華文化論壇,2008,(03).
〔6〕羅莉,遲艷娜.雅安:關于藏茶的傳奇[J].中國民族,2009,(04).
(責任編輯 孫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