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利特和諧美思想及其現實意義

齊曉紅

摘 要：赫拉克利特和諧美思想的靈魂是辯證法：“相反者相成，對立造成和諧”，差異才會產生真正的和諧美，而隱藏的和諧美更為重要等就是這種和諧美的基本觀念。但在現實生活中，人們片面地理解和諧美，消極地對待客觀存在的差異，僅僅追求社會表面的和諧美，忽視了社會內部隱藏的和諧美，使和諧美的發展進入誤區。本文試圖明晰赫拉克利特的和諧美思想的基本內涵，揭示被遮蔽在現代社會中的和諧美，為構建和諧美麗的現代中國提供有益的社會美學資源。

關鍵詞：赫拉克利特；和諧美；對立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6）04-0046-02

赫拉克利特是古希臘杰出的哲學家、美學家，其美學思想影響深遠。他認為，“相反者相成，對立造成和諧”[1]，“互相排斥的東西結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調造成最美的和諧”[2]。他揭示了事物結合成和諧狀態中內含的運動變化，認為不協調的和諧、對立中的統一、差異才能產生真正的和諧美。這些觀點對構建和諧美麗的現代中國具有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

一、和諧美思想及其基本內涵

（一）相反者相成，對立造成和諧

赫拉克利特認為，“相反者相成，對立造成和諧”，“互相排斥的東西結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調造成最美的和諧”，這就是說相互對立的事物才會促進彼此的發展，而對立物在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的過程中才會產生和諧?！八麄儾焕斫猓瑸楹嗡谂c自身相一致的同時，又有所差異（或不相一致）就像弓與豎琴那樣，存在一種反彈式的關聯？”[3]這是對“人類無法理解構成宇宙多樣性中的統一”[4]總問題的另一種表述。弓和豎琴的結構，以木料和弦之間良好的平衡表現出了宇宙的平衡結構的某些特征。赫拉克利特并未用“會是伸的”或者“張力狀態中”這些老舊的詞匯來描繪他的平衡世界，他用的是“反彈式的”這個更有趣的詞，這個詞即是指弓弦和琴弦在彈過之后“回到”它們的位置。這就像宇宙，不僅在任何給定的時間都處于結構和運作的平衡之中，而且是一個穿越時間的平衡自身的持續狀態。而和諧美正是在對立之中產生的，是動態的、不斷發展的[5]。兩種對立的事物，是處于不斷轉化之中的，而這種對立物的轉化，才會彰顯事物的生命力與活力，這種積極向上的力量之中才真正蘊含著和諧美。

（二）差異產生和諧美

赫拉克利特認為，差異才會產生真正的和諧美?！白匀皇怯陕摵蠈α⑽镌斐勺畛醯暮椭C，而不是聯合同類的東西。藝術也是這樣造成和諧的，顯然是由于模仿自然”[6]。自然與藝術的美，正是由各種各樣不同的事物所構成的，正是因為不同，才會有自然的和諧美，正因為存在差異，才會有藝術的和諧美。亞里士多德說：“也許，自然喜愛相反的東西，且正是從他們中，而不是從相同的東西中，才求得了和諧。就像自然把雌和雄結合在一起，而不是使每對相同性別的東西結合一樣，所以，最初的和諧是由于相反，而不是由于相同?！盵7]亞里士多德的思想正是對赫拉克利特思想的再發展，沒有自然界內部的差異，就沒有自然界發展到今天的和諧美[8]。黑格爾也認為：“簡單的東西，一種音調的重復并不和諧，差別是屬于和諧的，它必須在本質上，絕對的意義上是一種差別?！盵8]有差異，才會有不同，有不同，才會有矛盾，有矛盾，才會有碰撞，有碰撞，才會有交流，有交流，才會有新的發展，由此，才會有真正的和諧美。

（三）隱藏的和諧美更好

赫拉克利特指出：“隱蔽的和諧比明顯的和諧更為牢固（或更好）?！盵9]他所倡導的是事物內在的和諧，是事物內部深處的統一協調。事物的內在原因對事物的發展起主導作用，只有事物內部的和諧，才會將事物的各個部分有效地統一起來，各部分合理分工，各取所長，相互配合，將事物的效能最大化。由內而外促進事物整體的發展，這樣，才會產生真正的和諧美。如果只是盲目追求事物表面的和諧，對不同事物采取“一刀切”，只求自己看到的表象和諧美好，而對其內部無從得知，就很容易被表象蒙蔽雙眼，也無法促進事物的發展。內因決定外因，要實現事物的和諧美好的發展，就首先要認識到事物內部的發展狀態，只有事物內部的和諧發展，才能實現真正的和諧美。

二、被遮蔽在現代社會中的和諧美

（一）對和諧美的片面理解

現代很多人對和諧美的理解比較片面化，他們認為，“和”就是相同、統一，和諧美就是一種統一化，是一種相同化的美。同時認為，和諧美之中是不應該有對立、有斗爭、有矛盾、有差異的，對立、斗爭、矛盾、差異是和諧美發展的障礙與阻力。他們還認為，和諧美應該是一種一成不變的狀態，不應該發生變化，變則生異，而差異會阻礙和諧美的發展。這些人反對事物出現新的變化，他們害怕這些新的變化會讓事物的發展與原來所設想好的路線出現偏差，從而脫離他們對事物的掌控。那些突如其來的變化會讓他們措手不及，甚至無所適從，擔心混亂的狀態破壞了他們理想中的和諧美狀態。這些人不知道發展是新事物取代舊事物的過程，不懂得發展的本質是新事物的產生和舊事物的滅亡，更不會理解真正的和諧美是不斷發展、運動、變化的。

（二）消極地對待社會現實中存在的客觀差異

在現實生活中存在很多客觀的差異，比如性別差異、貧富差距、社會地位的差異、工作種類和工作性質的差異、受教育程度的差異、成長環境的差異、機會分配的差異、個人能力和天份的差異、道德覺悟的差異等。生活中很多人忽視了一個人發展的決定因素是自己。內因決定外因，外界的種種因素、種種差異僅僅是個人發展的平臺，如果失去自己的主觀能動性，那么再好的外在條件也是枉然。這些人面對種種差異，面對自己的失意，從不會從自身找原因，而只是消極地對待社現實中存在的客觀差異，消極的態度自然會影響自己的判斷，產生仇富心理、仇官等心理。而這些往往是與事實本身不相符的，因而也會阻礙自身的發展，并對和諧美的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三）流于概念化、形式化的和諧美

和諧社會也是一種和諧現象，也是和諧美的一種集中體現。但對于和諧社會，我們所接觸最多的或許只是“和諧社會”這個概念以及所衍生出的多個子概念。很多時候，這種和諧美是流于概念化、形式化的，忽視了社會內部的和諧發展，僅僅追求社會的表面化發展，追求整齊劃一的發展。在這些整齊劃一的號召和要求下，取得的成果只是一時的，是難以經得起時間的檢驗的，“面子工程”、“豆腐渣工程”就是這種追求的結果。這些表象工程只是一時的光鮮亮麗，換來的可能是難以想象的惡劣影響。這些人所追求的只不過是一時的、表象的和諧美，并不能帶來永久和諧。這樣的作為，目的性、功利性太強，使和諧社會流于概念化、形式化，使和諧美失去了靈魂。

三、和諧美思想的現實意義：培養和諧審美思維，構建美麗和諧社會

赫拉克利特的和諧美思想極具辯證意味，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對于現實生活中和諧美發展所面臨的問題，我們應該運用赫拉克利特的和諧美思想去理解并解決。

（一）形成辯證統一的思維方式

赫拉克利特告訴我們，“相反者相成，對立造成和諧”，“一切皆從爭斗出”，他的和諧美思想具有鮮明的辯證色彩?！昂椭C的心理結構是動態的，在矛盾的運動中不斷地調節它的和諧與平衡。一般地說，矛盾對立是普遍的、絕對的，平衡、和諧是暫時的、相對的”[10]。然而“平衡、和諧是理想，是目的，矛盾對立、裂變主要是作為中介，作為過程而存在并發揮它的作用”[11]，沒有對立，就沒有統一。赫拉克利特說：“一切皆流，無物常往。”事物的差異是客觀存在的，我們應該把不同事物間的差異看做事物存在的前提和必須正視的客觀存在，要在事物的不同和差異中，找到彼此的契合點，將自然、社會、人際、心靈、文明中諸多元素、要素的相互沖突、融合過程中各元素加以整合為新的結構方式，求得和諧共處。我們更應該用發展的眼光看事物，形成辯證統一的思維方式，切不可墨守成規，一成不變。

（二）借助事物的差異性構建和諧社會

赫拉克利特認識到，矛盾雙方共處于事物統一體中，相反相成，斗爭和沖突是其存在和發展的兩大表現和特征，只有在對立統一中，才能使矛盾雙方既相互制約又相互促進，才能更好地推動事物的發展變化。否則就不能促進事物向更高階段發展，不能由舊事物發展到新事物，而只能導致事物的停滯、衰退和絕滅。單調的同一，是不會產生豐富內容的。黑格爾說：“簡單的東西、一種音調的重復并不是和諧。差別是屬于和諧的，他必須在本質上、絕對的意義上是一種差別。”也就是說，面對現實社會中存在的客觀差異，我們應該正確地去認識，因為沒有哪個社會是不存在差異的，有差異才會有活力。在構建和諧社會的過程中，要有效整合社會有利因素，合理地運用社會各組織團體之間的差異，充分調動和發揮社會成員的積極性、自主性、互動性、創造性，形成一種組織合理、運行有序、功效優良、發展協調的社會進步狀態，從而為構建和諧社會打下堅實基礎。

（三）構建當代社會隱蔽的和諧之美

赫拉克利特指出：“隱蔽的和諧比明顯的和諧更為牢固。”在他看來，隱蔽的和諧才是最好的和諧，事物的發展應該追求隱藏在事物深處的和諧。人的和諧發展，是社會和諧發展的基礎。要實現人的和諧發展，應該從兩方面入手：一是人的自身；二是社會這個大舞臺。人生而不同，每個人作為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因受出身背景、成長環境、接受教育程度、性別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其發展不盡相同。因此，人首先要做的是認識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正視自己與別人的差異。正確認識自己，是人生發展的第一步。要學會尋找自己內心的聲音，要敢于正視自己和別人的差別，要從心理上肯定自己，善于從自己的內心出發，尋找適合自己發展的途徑和方法，實現心理的和諧美。而在社會這個大舞臺，每個人都有自己無與倫比的獨特性，差異愈加明顯，就愈加有活力，有創造力。社會作為個人成長發展的大舞臺，應該尊重提倡個體差異，而不是刻板、僵化地要求社會中每一位社會成員[12]。人的內在的精神的和諧很重要，一個人，不應該僅有光鮮亮麗的外表，還要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和美好的精神品質，“心靈的優美與身體的優美諧和一致，融合成為一個整體”[13]才是最美的人，和諧的社會也是如此。

赫拉克利特的和諧美思想猶如一劑良藥，為徘徊迷茫的人們指明了道路。但是，事物總是不斷發展的，對于赫拉克利特的和諧美思想，應該摒棄舊的思維方式，運用辯證統一的思維方式，客觀地看待。構建和諧社會，要從實際出發，把重點放在社會內部的和諧美的建設上。

參考文獻：

〔1〕〔2〕〔6〕北京大學哲學系美學教研室編.西方美學家論美和美感[C].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3〕〔4〕〔5〕〔9〕赫拉克利特著作殘篇[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7〕苗力田.亞里士多德全集（第2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

〔8〕黑格爾.哲學史講演錄（第一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10〕〔11〕周來祥.辯證和諧美學與審丑教育[J].文藝研究，2003（4）：26-29.

〔12〕〔13〕柏拉圖.柏拉圖文藝對話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 （責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