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謝馭飛
安妮寶貝改名為慶山后,轉型的代表作《得未曾有》里反復提到一個地方:菜市場。書里那位小隱隱于野的廚師喜歡去小鎮上的菜市場采購食材,在文字里能看到菜市場誘人的一面:菜蔬瓜果都是第一時間從園子里采摘下來的,鮮、翠、嫩、亮,閃爍著生命的活力,飄蕩著泥土氣息,令人聯想到田園生活的清新詩意。
文字里一般看不到菜市場令人畏懼的另一面:賣魚的腥味兒、吵架樣的叫賣;被人群堵得寸步難行的車輛拼命按喇叭,響得撕心裂肺……不錯,在一個開車的人眼里,最恐怖的事就是淪陷于一個占道經營的菜市場。“占道經營”這個詞很有階級感,仿佛這些道路,倒成了受氣的小丫頭,被惡霸鄉紳——擺攤設點的商販給霸占了。盡管,這條路的前世本來就是個菜市場,后來被壓縮成了周末集市,再后來,附近的超市開業了,這里連周末也不讓擺攤設點了,然后,再拓寬了路,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見過最厭惡菜市場的人是一個“成功人士”,他從來不做飯,他家裝修時,直接吩咐設計師:“廚房就別設計了,我家人都沒時間下廚房的,最多泡個方便面。”他天天出去開會、談事,飯局多到趕不完,話說成功的人生哪里有時間逛菜市場做飯呢?所以他每次開車走在路上,都會狠狠地詛咒這些菜市場,他這么一罵,我們仿佛也覺得菜市場真的該死:藏污納垢、污水橫流。那些年,不做飯的人在各個領域都擊敗了做飯的人,超市完勝菜市場。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微博、微信上“吃貨”多了,秀廚藝的也多了,人們對味道格外重視起來,也許,在各種匪夷所思的體驗中,人最終發現,只有舌尖上的體驗是最靠譜最直觀的。但是,去超市真的是件麻煩事,比如說只要買幾根蔥,開車半小時到超市,堵車一個小時,等空車位半小時,進去以后,默默地拿起用保鮮膜包裹著、閃爍著塑料的光澤的蔥,放在推車里快速離開。呵呵,沒那么速度,還得排隊付款,這個環節也很煩,要么死盯著前面人的后腦勺,要么觀察超市收銀員和收銀機是如何人機一體的,此刻,叫人著實懷念“該死的”菜市場。
該死的菜市場已經死很久了,已經輪回了幾世,變成了停車場、商場、立交橋,要找菜市場,得走很遠,去某個還沒有被現代生活格式化的某小鎮,只為走馬觀花看一眼活動的“清明上河圖”。去不了的,就在網上逛淘寶店,找個賣菜的店主嗆幾句嘴,煩的是,對方常常只掛個頭像,人并不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