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公民教育任重而道遠
作為一個歷史老師,承擔起公民教育的責任,是分內的事。

柴松方,東莞中學松山湖學校歷史高級教師、副校長,廣東省特級教師,華南師范大學兼職研究生導師,廣東省“名師工作室”主持人;廣東省歷史教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副秘書長;東莞市歷史教學研究會理事長;東莞市首批學科帶頭人、首批名師工作室主持人。現為廣東省新一輪百千萬人才工程“教育家”培養對象。
記者:現在的歷史教材,多是斷代史的形式。看《蒙文通學記》里曾說,“搞斷代史不搞通史常常不易準確把握一代的特點。近世之論明代資本主義萌芽者,所舉例證常常是明以前早已存在著,不僅有見于唐、宋者,而且有見于漢代者。每一代有些問題還是要從通史中才能求得解決,以免滯固不通。”您如何看待通史在中學生學歷史中的意義?教材之外,您是否會給學生開列作為教材補充的書單?
柴松方:蒙文通是近代著名的歷史學者,也兼通其他,是個大家。
說到“斷代史”,我們首先需要認識,“斷代史”不同于“專題史”。蒙先生是從一個史學家的角度談斷代史,對于通史深入細致地學習和研究,應該不是中學生的學習任務,系統把握歷史的整體的面貌與規律,是歷史學家的事,不應該對中學生有這么高的要求。
但即使如此,以我多年歷史教學的認知和體會,我覺得中學歷史教學以簡要的通史形式為中學生呈現歷史學習的內容,還是要比專題史、斷代史的形式更好。一是這符合這個年齡段的認知規律,二是可以讓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全面把握一個人物或事件;三是可以形成孩子們較好的思維方法,整體而系統地看待問題、分析問題。
舉個例子,關于中國歷史上的重要人物孫中山這部分的學習內容,教材的安排是:必修一講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必修二講孫中山發動這場革命的歷史原因“資本主義初步發展”,到了必修三再去講孫中山的“民主革命思想”,如此編排,學習內容跨三個學期,兩年時間才完成,這樣學生對孫中山這位偉人的認識就是零散的、碎片式的,缺乏對人物的整體感知。相信所有老師備課至此都需進行校本化處理,既突出一面,又力爭呈現全部,但都未必利于孩子們的掌握與理解。實際上,這也很難達到專家預設的課程目標。
其實我們早就發現,專題史教學是對本應完整呈現的歷史現象的割裂,絕無益于歷史價值的理解和認識。明后兩年,在全國又將實行新的課改方案,據說中學歷史教材將倒回2004年前的通史編排體例,這對孩子們的歷史學習應該是一個好的促進。
當然,要真正學好歷史,僅是教材的學習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引導他們進行歷史課外閱讀。然而,中學生對中外專業史書的閱讀是有障礙的,一是文言文,二是外國書籍的表述方式與習慣,但這些障礙并非不能克服的。我的許多學生就把《全球通史》、“劍橋”中外史系列、《史記》《資治通鑒》,秦、漢、宋、明等斷代史書,以及史學家如呂思勉、陳旭麓、黃仁宇、唐德剛、費正清、湯因比、布羅代爾等的著作,視為心意讀物,饒有興趣地閱讀。而近代,社會的轉型,民族面臨危機,其人其事總是精彩紛呈,孩子們對近代史的閱讀就更容易產生興趣。
記者:聽您說,在先前決定推動寫家史活動,也是基于自己對人文教育(或者說公民教育)的側重。在您看來,國外的這些方法有哪些可借鑒之處?
柴松方:美國人文教育的相關書籍我也看了不少,像《美國讀本》這樣的書籍我都讀過,發現他們對公民所需的素養都多有涉及,且很有作用。西方公民教育的確做得很好,我們應該借鑒。
作為一個歷史老師,承擔起公民教育的責任,是分內的事情,但做起來就沒有那么簡單。公民社會的建設任重而道遠。
寫史是我《以公民教育為核心的歷史校本課程研究》課題的一個實踐環節,不過有點遺憾,寫史的書都已出版了,但這個課題卻因種種原因尚未成熟結題。目前,圍繞這個課題,我還在積極地開展實踐性研究。一方面積極推動學生社團活動,如“模擬聯合國”“知行辯論社”“志愿者服務”“學生領袖培養計劃”“學生發展指導”等,另一方面積極組織開設“國際理解教育”“人文素養”等校本課程,慢慢地培養孩子們的“志愿者精神”“國際視野”“責任意識”等。
我自己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但我會以自己的教育良知為底線繼續努力,因為我是一個歷史老師,針對學生的核心素養的培養,我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
記者:看您給孩子留的作業,更傾向于開放性的題目。讓學生各抒己見。這是基于怎樣的考慮?您一直堅持的人文教育(或者說公民教育),推之于課堂,有哪些具體的操作經驗?
柴松方:這方面我是做了一些嘗試。堅持對學生進行人文主義教育,這是歷史學科的天然職責,所以也就是我們這些歷史從業者的義務,只是做得還很不夠。這有我個人水平和能力的原因,也有當下的中國應試教育體制下的無奈。
人文主義,是指以人為中心,關注人性欲求,排斥神性。一般都認為,是歐洲人文主義為核心的文藝復興,才有了西方資本主義的真正啟蒙。
從中國的情況看,隨著“科學發展觀”的提出,在中國逐漸走向富裕的基礎上,黨和政府不斷地提倡“以人為本”這個執政概念,并不斷地付諸實踐,如“義務教育全面免費”,不僅“減掉農民所有負擔,還對農民種地進行補貼”等,人文主義隨之在中國變得響亮起來。
其實,我在這個方面的認識也是隨著工作經驗的積累和對教育的認識(特別是對歷史學科教育價值的認知)而不斷提升的。2012年,我在《中學歷史教學參考》發表文章《歷史教育:人文價值 ?公民意識——基于中學歷史教師學科素養的思考》,雖然十分粗淺,但卻是我二十余年的思考。
我的主要做法是在課前做好三個方面的“人文”化準備,即觀念上的“人文”化,內容上的“人文”化,和課堂形式和教學方法上的“人文”化。這其中包含一個重要的觀點,那就是:“你準備的不是你要講的課,而是學生要學習的課。”教學過程的民主化和教學評價上的人性化與多樣性,體現的則是我的一個理念,即“歷史教師要將公民意識植入自己的教育行為”。我在日常教學中堅守這些理念,遵循“關注個體”“面向全體”和“開放與民主性”三個原則開展教學。
我非常期待,兩年后,以高考制度改革為核心的新一輪課改,能將今天的應試教育降降溫,更關注學生的成長而非知識和成績,未來社會對人才的關注更在于其核心素養。正如剛剛公布的“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所列,將“自主發展(含學會學習、健康生活)”“社會參與(含責任擔當、實踐創新)”“文化基礎(含人文底蘊、科學精神)”三大方面一同關注,向世界先進教育看齊,培養全面發展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