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朋友圈

陳雅

“朋友”者，同甘共苦也；“圈”者，鐐銬也。

一

今天在花鳥市場，我看見一只珍珠鳥。它通身雪白，只在額頭上有一撮鮮艷的紅羽毛，隨著它的每一個動作晃動，十分可愛。彼時，它形單影只，正在無聊地梳理毛發(fā)。我毫不猶豫地買下它，也許是因為它太可愛了，也許是因為它眼中那縷化不開的孤獨。

今天，我被一個女孩買回了家，她對我罕見的溫柔。每天無論多忙，她都會抽出時間來陪陪我，喂我米粒，我漸漸愛上了她的照顧。有時，我只是輕啄她的手心，她就笑得十分開心，不停地跟我說這說那。也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只是……

二

學習的壓力壓得我轉不過身來，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與殷殷的期盼也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厭倦這樣的生活，厭倦這種重復單調的日子。只有在看到我的珍珠鳥時，我的心里才會得到一絲撫慰，神經(jīng)才會得到片刻放松。看著它在籠子里蹦蹦跳跳，我突然想問：珍珠鳥，你會不會也向往無邊無際的天空？你會不會也厭倦這重復單調的日子呢？

看著女孩眼中的疲憊越來越重，我忍不住心疼她。我貪戀她的溫柔，她以我為心靈港灣。從一個囚籠跳到另一個囚籠，我本不該奢望太多，可是我多么想念那湛藍的天空、明媚的日光、翱翔的自由啊！看來，我只能把這些深藏心底了。

三

又一次，我輕輕走到珍珠鳥面前，撫弄它的羽毛，輕輕地問：“你想要離開嗎？”

她問我想要離開嗎，我無從回答，只有垂下腦袋，我看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可是烏兒就該在藍天翱翔啊！我又不忍，不忍她的失望、她的孤獨。我多么想跟她說：“愛我就給我自由吧！”

四

三年的高中生活已經(jīng)圓滿結束，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即將開始，我終于能夠以自由的心靈迎接未來的挑戰(zhàn)。回頭看著我的珍珠鳥，它仍是我當初看到的模樣，羽毛光滑，顏色如雪，在我面前精神抖擻，可是眼中的孤獨依舊，我不在它旁邊時，它該多么孤獨啊！我忽然明白了，我以為我是愛它的，卻把它囚在籠子里。真正的愛應該如朋友般平等，而不是用鏈子鎖住彼此。愛它，便給它自由吧！

我把籠子打開，它不解地看著我，我輕輕地推了推它，它似乎明白了什么，輕啄了一下我的手心，張開翅膀飛走了。

我知道，“圈”沒有了，“朋友”還在。

亮點品味

本來，一個人和一只鳥，不能構成一個朋友圈。作者的匠心在于，將“朋友”和“圈”拆分了開來，于是人和鳥的朋友圈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本文的視角非常獨特，“人”在觀“鳥”，讀“鳥”，同時“鳥”也在觀“人”，讀“人”，而后者顯得尤為難得，因為它將“我”的心理世界和盤呈現(xiàn)到讀者面前，風味別具。其實，文中的“人”與“鳥”本為一體，前者為“身”，后者為“心”，作者如此安排，頗得古代散文“主客問答”行文之妙。收篇“‘圈沒有了，‘朋友還在”一句堪稱豹尾，既有綰系全篇之力，更顯昭示主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