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在互相羨慕

我是從哪一天開始老的？不知道。就像從夏到秋，人們只覺得天氣一天一天涼了，卻說不出秋天究竟是哪一天來到的。生命的“立秋”是從哪一個生日開始的？不知道。

記得一個秋天的早晨，剛下夜班的我強打精神，帶著兒子去公園。兒子在鋪滿卵石的小路上走著，他踩著甬路旁鑲著的花磚一蹦一跳地向前跑，將我越甩越遠。

“走中間的平路！”我大聲地對他呼喊。

“不！媽媽！我喜歡……”他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驀地站住了，這句話是那樣熟悉。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對自己的媽媽說過。這一切過去得多么快呀！從哪一天開始，我行動的步伐開始減慢，我越來越多地抱怨起路的不平了呢？這是衰老確鑿無疑的證據。歲月不可逆轉，我不會再年輕了。

“孩子，我羨慕你！”我嚇了一跳。這是實實在在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說得很緩慢。

我轉過身。身后是一位老年婦女，周圍再沒有其他人。我仔細打量著她，頭發花白，衣著普通。但她有一種氣質，雖說身材瘦小，卻有一種令人仰視的感覺。我疑惑地看著她，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羨慕的地方。

“是的。我羨慕你的年紀，你們的年紀。我愿意用我所獲得過的一切，來換你現在的年紀。”

我至今不知道她是誰，但我感謝她讓我看到了自己擁有的財富。我們常常過多地注視別人，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人的生命是一根鏈條，永遠有比你年輕的孩子和比你年邁的老人，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一宗誰也掠奪不去的財寶。不要計較何時年輕，何時年老。只要我們生存一天，青春的財富就閃閃發光。能夠遮蔽它的光芒的暗夜只有一種，那就是你自以為已經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