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暉慧
摘要:《唐雎不辱使命》選自《戰國策·魏策四》,被編選入人教版語文教材九年級上冊第六單元,本文記錄了一場安陵與秦國之間的外交斗爭,文章主要通過對話描寫塑造了唐雎、秦王和安陵君三個人物形象,在委婉含蓄的外交辭令中展現給讀者的是戰國時期謀臣策士的非凡才智和紛繁復雜的外交形勢。
關鍵詞:填補;解讀;淺析;對話特色
中圖分類號:G632.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6)19-0279-02
對話,是文學作品中人物語言的表現形式之一,指人物間的談話、詢問、爭議等。細讀文本可發現,本文不足五百字,僅人物對話描寫就有三百多字。本文刻畫人物形象,主要以對話描寫為主,輔之以神態描寫和動作描寫。恰巧本文的故事又是在外交中發生的,外交辭令原本經常性利用含蓄委婉手法來表達“言外之意”,對話適應時機而產生,人物語言的“留白”也就出現了,解讀文本中對話所蘊含的深意,人物的形象也就更加豐滿起來。
一、捕捉留白點,推敲詞中意
留白,原是中國畫常用的表現手法之一。顧名思義,就是在文學作品中留下相應的空白,通過未說之言以及言外之意給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和余地,進而揭示人物的內心世界,豐富文本的內容。本文所呈現的是一場外交沖突,外交辭令中往往蘊含著潛臺詞,聽話者需仔細揣摩,才能靈活應對。文本所寫的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強國和弱國之間的正面交鋒,對于身受安陵君所托出使秦國的唐雎而言,責任重大,應對之舉和說話技巧就顯得極為重要。
在文本中,對話描寫可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秦王派使者傳話給安陵君以及安陵君的應對之辭;第二部分:唐雎出使到秦國以后與秦王的對話。在第一部分對話中,文章開頭第一處對話即“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秦王派人傳話給安陵君,劈頭就以“寡人”自居,儼然以君主對臣子之禮對待與他平起平坐的安陵君,這純屬詐騙,言外之意非常明確“安陵君必須得聽寡人的”。一個“其”字,毫無商量的余地,口氣強硬,秦王的驕橫霸道、盛氣凌人立馬凸顯。而安陵君的應對在彬彬有禮的外表下表明了自己的堅持,“受地于先王,愿終守之,弗敢易”,一個“受”字,陳理為據,不容置疑;一個“守”字,立場堅定,不可改變。安陵君音在言外,“先祖賜予的封地,概不交換”。
同時,在兩者的對話中留下一個空白點:安陵君既然說道“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卻為何不接受這樣的好事呢?我們聯系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這個故事發生在戰國末期,秦相繼殲滅了各諸侯國,又企圖用“易地”來使安陵臣服,以期不戰而屈人之兵,實乃騙局。在錯綜復雜的形勢下,安陵君豈會不知?雖未當場揭穿秦王的陰謀,對秦王的野心卻也是心知肚明,如此應對措辭嚴謹、不卑不亢,婉言相拒,盡顯本我風度。閱讀伊始,讀者就可從中了解:“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名為“易”,實為“奪”,唐雎出使秦國,任務艱巨。
二、填補空白處,探究心中情
留白是一種智慧,補白更是一種智慧。在教學中,教師如果能夠敏銳地抓住文中的留白處,引導學生恰當有效地補白,不僅能帶領學生走進文本,獲得獨特的情感體驗,而且也能引領學生深入人物內心,把握人物性格。
內心獨白,也是文學作品中人物語言的表現形式之一,通過人物內心表白來揭示人物隱秘的內心世界,能夠充分地展示人物的思想、性格。為使學生更好地把握唐雎、秦王和安陵君的性格特征,走進人物的內心世界,特設計“品讀文本,添加獨白”一環節,請學生認真品讀文中對話描寫的語言,嘗試說出他們的內心獨白。借此引導學生品味文中的對話描寫,體會其中蘊含的潛臺詞,把握外交辭令中不明說的言外之意,以此為契機來分析人物的性格特征。
在第二部分的對話中,秦王和唐雎的“唇槍舌戰”以秦王的責難開頭,“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聽寡人,何也?”看似委婉平淡的外交辭令中暗流涌動,“不聽寡人”的弦外之音即“安陵君應該聽從寡人的安排”,接著蜻蜓點水般提到“滅韓亡魏”的事實,語帶威脅又好似無意提及,“以君為長者”貌似非常敬重安陵君,卻又給讀者留下疑問:既是長者,豈能如此待之?這于禮不符也。由此,秦王的狡詐驕橫可見一斑。而唐雎的回答一個“否”字,直接干脆,斷然拒絕,“雖千里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潛臺詞非常明確:別說是用五百里之地交換安陵,再多的土地也沒得談。
一強一弱,針鋒相對,故事進入高潮階段。秦王怫然怒,“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這是秦王威脅唐雎的話,以“天子之怒”進行恫嚇,咄咄逼人。如果結合當時的情景,填補外交辭令中的空白,此時秦王的內心獨白即可推斷為“不要惹怒寡人,否則寡人就要出兵(攻打你們的國家)了”,抑或“你最好聽寡人的話(順從、服從寡人),不然后果會很嚴重”。看似云淡風輕,實則暗藏殺機。如果安陵君不同意秦王的“易地”之策,秦王就借此發動戰爭,一舉消滅安陵。簡單的一處質問,實則意在言外。
而唐雎的應答“臣未嘗聞也”,不急不躁,以退為進,安然待之。話說唐雎豈會真的不知“天子之怒”,卻裝憨賣傻,假裝未聞,音在弦外,“您盡管出招,我不接,易地不行”。可當秦王將“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擲到談判桌上時,唐雎也仿效秦王,以“布衣之怒”發難,列舉專諸刺殺王僚、聶政刺殺韓傀、要離刺殺慶忌的史實,大肆渲染“士之怒”的厲害程度,更明確指出“與臣而將四矣”,暗示自己要效法以上三人,刺殺秦王,內心獨白不言而喻:“如果我發怒了,我會和你同歸于盡的”,或者“我也是和專諸、聶政、要離一樣的有志之士,現在,我也憤怒了,想殺你”,一位大義凜然、機智勇敢的謀臣策士形象躍然紙上。而“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更是直接指向此刻,這種為了國家不畏強暴、敢于獻身的精神讓秦王始料不及,再不敢輕易妄動。
三、添加空白面,揣摩言外意
在外交場合中,讀懂外交辭令背后的真實含義是不可缺少的“軟兵器”,這猶如語言的博弈,勝負已成定局。文本中雙方斗爭的結局,唐雎是不辱使命,還是種下了禍根呢?
文本結尾處,短短的四十三個字大筆勾勒,言有盡而意無窮。秦王被唐雎的氣勢壓倒,“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恭請“先生坐”,客氣而又尊敬,接著趕緊又以“何至于此”應對。外交辭令未盡之言往往意味深長,此處的留白則以“兩國一切都可好好談”作為權宜之計。此時,秦王言辭中暗示傳遞給唐雎的信息是“兩國還沒到交戰的份上,你千萬別和寡人同歸于盡”,放低姿態,態度和緩,近乎請求,爭取周旋的余地,再也不敢小看唐雎。此時,讀者都可想象當時的氣氛是多么的緊張,兩人之戰一觸即發。“寡人諭矣”更是暗含退讓之意,我們可以想象到此時秦王已敗下陣來,不敢正面沖突,更不敢以身試驗。在文本的最后一句“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讀者可讀出秦王的奉迎之意,更是一語道破玄機,讓讀者在兩國的外交應對中見證了“三寸之舌,強于百萬之師”的威力。至此,與前文相比,秦王由驕橫到畏怯,前倨后恭的態度一目了然,色厲內荏的一面也暴露無疑。在秦王的襯托下唐雎不畏強暴、敢于斗爭、善于斗爭的形象更加高大。
再讀文本,字里行間留下一處疑問:唐雎是不辱使命嗎?秦王是真的退讓嗎?本文選自《戰國策》,它是一部介于子、史之間的古書,從歷史事實角度上考慮,它留下很多疑點;但從文學作品的角度出發,它又是極其可信的。在外交應對中,面對唐雎的以命相逼,秦王的表現是正常之舉,態度變化也是在情理之中,作者之所以這樣寫,正是為了塑造一個有膽有識、不畏強暴、敢于斗爭的謀“士”形象。所以,文本的結尾我們看到的是唐雎的勝利,“軟兵器”可抵千軍萬馬。
寥寥數筆,簡單的故事情節,精彩的人物對話,激烈的矛盾沖突,極富個性的人物都被展示出來。在閱讀中,抓住人物語言的空白處,補充字里行間的留白,品味委婉含蓄的外交辭令,揣摩人物的內心世界,解讀人物的性格特征,對話的藝術魅力也就在無形中盡展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