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我們的期待

孫婧

策劃前言

2016年是火猴年，按照傳統的說法，必然是充滿動蕩不安和激情活力的一年。我們經歷過的2015年，無論是金融危機以來還是改革開放以來，都是中國經濟史上里程碑意義的一年：中國經濟延續了過去5年的減速態勢，資本市場在7月份以來經歷了罕見的跌宕，人民幣在8月突然貶值，房地產投資驚人下滑，傳統制造業處在一個非常困難的調整時期。

李克強總理早在2015年3月的政府工作報告中特別強調，2015年“中國經濟面臨的困難可能比去年還要大”，這句話也許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與你同處一個時代，我感到很榮幸！”這是兩位核物理學家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今天的所有中國人都可以說這句話，盡管困難重重，這依然是最好的時代，因為中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集改革、開放和穩定于同時。

無論如何，2015年終于結束了。更重要的是，“十二五”規劃可以勝利收官，中國站在了更高的發展起點上。

“十三五”期間是中國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期，2016年作為“十三五”的開局之年，必然是全新的一年。“十三五規劃建議”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五大理念，并圍繞這五大發展理念規劃下一個五年，規劃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藍圖，這宣示著高層改變的決定。

經濟思想巨大變革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是2016年經濟運行的“定調之會”，為2016年定調的會議為20年來召開時間最晚的一次，4天的會期也是近年來的最長會期紀錄。除此之外，自2004年以來，中央11年后重提“闖關”。

2015的新常態，2016的供給側改革。

時間上承上啟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適應和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的重大創新。”如果說“新常態”是今后一個時期經濟發展的大邏輯，“供給側改革”則是在新的經濟周期打贏生死之戰的政策選擇。

從注重“需求端”的刺激，到注重“供給端”改革，這是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之后官方經濟學思想轉變的必然選擇。

經濟思想在很大程度上統治著經濟世界。經濟學大師凱恩斯生活在1929年開始的世界大蕭條期間，他在其著作《預言與勸說》的第五部分深刻地寫道：“普遍性的世界性大蕭條、在一個充滿貧困的世界里產生的一場巨大規模的失業、我們曾犯下的災難性錯誤……所有這些都使我們失去了洞察力，對于在表面現象下正在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對于事物發展趨勢的真實解釋置若罔聞。”

經濟思想跟不上迅速變化的世界是一種災難性錯誤，恢復洞察力的辦法就是擺脫舊思想，接受新思想。

對今年經濟工作的戰略性部署，以“五大發展理念”“五大政策支柱”“五大著力任務”，全面勾畫出“十三五”開局之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階段開局之年、推進結構性改革攻堅之年的經濟新圖譜。這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釋放的信息，今年經濟工作的重點是落實“十三五”規劃建議要求，推進結構性改革，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

今年是“十三五”的開局之年，2020年為收官之年，中國要在這5年之內完成全面小康的宏偉目標。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院張立群表示，三個“五大”構成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上、中、下和遠、中、近的網絡框架。“五大任務”是年度性的，主要針對2016年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攻堅；“五大政策支柱”是適用于2016年及今后一個時期的結構性改革戰略要求；而“五大發展理念”則是“十三五”時期乃至更長遠的發展思路、發展方向、發展著力點的集中體現。

新常態仍待努力確認

在分析中國宏觀經濟走勢的時候，我們習慣了用消費、投資、凈出口等“三駕馬車”的需求強度理論。根據這套理論，只要把需求擴大到足夠的水平，增長就能夠重上臺階。從2009年以來的經濟實踐來看，這套分析是有缺陷的。

其實這個問題凱恩斯本人亦有察覺。他發現，“資本之邊際效率規律”極不穩定，但他窮其一生也沒辦法找到“資本之邊際效率規律”不穩定的系統性原因，只好假定長期預期是穩定的。

新古典經濟學忽略了凱恩斯關于“資本之邊際效率規律”不穩定的觀察，直接假設其穩定，并把它奉為教條。阿喀琉斯在希臘神話里是蓋世英雄，但其軟肋是腳踝，投資正是新古典經濟學的“阿喀琉斯之踵”。英美國家經濟學家比美國經濟學家對這個“阿喀琉斯之踵”更坦率，也許是因為新古典經濟學是在美國發展起來的。

“三駕馬車”分析法不靈了。以出口為例，它最終取決于整個國際經濟格局，而消費需求的提高也不是以人們的愿望為轉移。“阿喀琉斯之踵”在中國也暴露出問題。經濟學家吳敬璉日前撰文指出：“出現了速度下降，用‘三套馬車的分析法算來算去，最后的結論就是進行強刺激，多發鈔票，多上投資項目”，但“2012年以后，正面效果越來越差，負面效果越來越大，這使許多人認識到這不是個好辦法。”

新常態具備哪些特征？學界有許多不同理解，但大體上在兩點比較一致。第一，GDP從高速增長向中高速增長、甚至中速增長轉變；第二，經濟增長方式從依靠投資驅動的粗放增長轉向依靠創新的集約增長轉變。

回到“十三五”規劃建議和“三個五”，“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這五大發展理念，是在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上首次提出，凝聚了新中國幾代建設者對經濟社會發展規律的深入思考，并將指引中國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的發展與變革。

改革能夠解決的問題，不僅得到理論上的證明，也已經為近期的實踐所證實。《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已經出臺兩周年，回顧前兩年，許多改革項目有序進行如金融領域的關鍵改革，財政改革正在逐步落實，簡政放權也有了初步成效。而有些改革如國有經濟的改革，這一關鍵性經濟改革則進展緩慢。

現代市場經濟的有效運行，離不開政府在創設良好的營商環境和提供公共服務方面的作為。面對困難和壓力，正確分析問題，控制和消解風險，堅定有序地落實改革措施，努力克服困難、提高增長質量、優化結構、提高效率。新一輪改革任重道遠。

變革了是為了共享繁榮

工業革命于1820年在英國突如其來的爆發，帶來的新商業模式是農業經濟無法想象的。科學革命導致技術革命，技術革命導致生產力革命，但科技革命發生的形式和時間是不確定和不可預知的。根據庫恩的科學哲學，生產力革命是不確定的黑天鵝事件，是完全來自現有經濟主導產業之外的新經濟模式，屬于“想象力經濟”。

阻礙人類長期享有經濟繁榮的根本原因在于現有經濟制度本身，人類社會總是需要更加靈活完善的經濟制度，要解決這個問題，只能取于經濟制度的改革和創新。沒有任何一種制度可以永久地高效運行，同時經濟制度的發展又是有惰性的，所謂“路徑依賴”。

這產生了生產力革命和經濟制度之間的矛盾，矛盾集中體現在結構調整困難和全球金融一體化進程中的金融風險。不妨把2016年的困難看做是即將發生的生產力領域的“黑天鵝事件”，中國正在進行一場著偉大的蛻變，如果成功跨越，我們將成為全世界第14個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更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攜如此數量人口共享繁榮的文明。

凱恩斯經濟學從1936年登峰造極到1970年走下神壇，30多年光景；1971年古典經濟學崛起，2008年走下神壇，又是30多年。還是老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需要變革，這不是因為過去太壞.而是因為未來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