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教育變革的主題：如何促進學習的個性化*
——訪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教授凱爾·派克博士

□顏荊京　汪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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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教育變革的主題：如何促進學習的個性化*
——訪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教授凱爾·派克博士

□顏荊京汪基德

凱爾·派克（Kyle L. Peck）博士曾擔任美國教育傳播與技術協會（AECT）主席及其附屬賓州分會（PAECT）主席、國際教育技術協會（ISTE）程序與政策委員會主席、美國中大西洋區域教育實驗室主任、賓州州立大學（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PSU）技術拓展研究院副院長和學習績效系統系主任，現為賓州州立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在線學習創新中心聯合主任、美國航空航天局航天教育服務項目首席研究員、中國華南師范大學客座教授。凱爾·派克教授擁有豐富的學術經驗，主要研究如何在教育領域中應用技術開展創新，當前研究興趣集中在數字徽章、在線學習創新、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等。——

摘要：教育即將發生巨大變革，學習的個性化是最為重要的變化。當我們開始使用當今各種強有力的傳送教學信息和材料的方法時，便可以超越分組教學法，從效率低下、效果欠佳的方法中解脫出來。當前創建模擬和個性化學習系統的新技術正在不斷涌現，它將成為助燃劑，促使當今的教育環境更為“完美”。在智能技術無孔不入的世界，教師不會被取代，但是卻可能被“重置”，他們將從學習層次中的底層被重置于高層。雖然在線課程學習中的高輟學率、學分質量存疑、考試作弊等狀況確實客觀存在，但是注重能力導向的設計方法可以緩解這些問題。未來將是學習與學習者的“買方市場”，每一位學習者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通過放棄或者增添學習目標使自己的個性化學習路徑發生變化。數字徽章作為小型的電子檔案袋，能夠記錄學習者專業準備的每一個重要方面，為學習者的能力發展提供數字證據，同時也為“微認證”提供了可操作的途徑。在在線教育不可避免的潮流中，大學作為正規教育服務的主要提供者，應該在如何促進學習的個性化方面積極地做出回應，謹防“破壞性創新”對高等教育市場的侵蝕。

關鍵詞：教育變革；個性化學習；微認證；數字徽章；學術訪談

一、教育即將發生巨大變革，個性化學習處于變革中心

訪談者：凱爾·派克教授，您好！我非常高興能夠作為一名訪問學者到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與您一起做研究，也非常感謝您在這一年里對我的幫助與指導。我知道您對教育的未來變革有很多想法。您能否就此話題談談自己的觀點？

凱爾·派克：我非常高興能夠邀請你到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訪學，也非常高興與你談論我最喜愛的話題——教育即將以何種方式發生變革。變革通常是由多種能夠迸發巨大力量的變化共同作用才得以產生的，因此很難說究竟哪種變革是最為重要的。但是若要回答哪種變革是最為重要的，我認為應該是學習的個性化。在書本尚未發明之時，在視頻、電影、電腦、網絡，甚至報紙、雜志尚不可獲得之時，教育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人們集中起來并將他們分組，讓“知者”將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們，有時還會引導他們就這些事情進行討論，這時分組教學與學習是最好的方式。現在我們確實擁有很多新的選擇，但是我們似乎仍然沉浸在分組教學中。當我們開始使用各種強有力的傳送教學信息和教學材料的方法時，我們便可以超越分組教學法，從當今效率低下、效果欠佳的方法中解脫出來。

訪談者：過去人們多次預言教育將發生巨大變革，但是都沒有實現。例如，當攝像機和投影儀、收音機和電視、微型計算機和因特網相繼問世時，人們紛紛預測教育將會發生巨大變革，甚至學校將會消失。然而事實證明，學校教育并沒有消失。您認為當今變革為什么會對教育產生不同于以往的影響？

凱爾·派克：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你所提及的發明創造都是以較為隔離的方式發生的，而且它們也只是以過于簡單的方式被簡單地“添加”到當時的教育系統，并沒有改變學習者與教師的基本角色。這主要是因為教育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系統，而且這個系統對變化具有一定的抵抗力。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發生變化，將會影響系統的其他組成部分。系統自身往往具有“動態平衡”功能，這種功能會保護這個系統，以維持其原本的狀態。系統具有保持其原本狀態的這一傾向往往會壓制零星的或者小步驟的改變。因此，只有強大的力量得以迸發，而且系統中幾個核心要素同時發生變化時，這個系統才會有所改變。而這正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我用“完美風暴”這一概念來描述今天的教育環境。一場完美風暴是一場巨大的風暴，它受濕度、溫度、洋流等多個氣候因素共同作用。在今天的教育環境中，積極力量與消極力量并存，消極力量主要包括教育成本的不斷增加、雇主對畢業生無法勝任工作感到不滿，以及學生、家長和政府對教育的不滿與日俱增。更為積極的力量主要包括很多新技術得以產生，如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MOOCs）、數字徽章（這將改變教育的認證和記錄方式）、開放教育資源（OER）運動、個性化和自適應學習系統、數據分析、虛擬和增強現實系統等。創建模擬和個性化學習系統的新技術正在不斷涌現，這些技術將成為助燃劑，使這場風暴更加完美。另一個經常被人們所忽略的力量是網上購物，它正在改變消費者對他們應該如何購買產品的預期。讓我們越來越感到奇怪的是，我們在購買教育產品時，并不能像購買其他產品那樣——可以根據我們自己的預期獲得與產品相關的足夠多的信息。然而，這些力量所創造的協同作用使我相信，教育將會以非常積極而且重要的方式發生改變。這些力量背后的能量大于各部分力量的總和。

訪談者：您認為個性化學習將會成為常態，換言之，我們可以結束分組教學法。這會成為現實嗎？有學者認為，學習是一種社會習得行為，人們在與他人互動交流的過程中可以學到很多知識。那么，您認為個性化學習與社會學習理論和聯結學習理論的主張相悖嗎？

凱爾·派克：這一點在很多人看來并不重要。的確如此。對于學習來說，社會學習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我認為好的研究將向我們展示，社會學習對于維持學習的持久性并將其遷移至其他情境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這是我們在開發促進學習者個人進步的系統時必須克服的一個挑戰。在我看來，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提供比分組教學更好的社會互動，讓學習者以適于自己的速度完成學習。但是目前我們設計的系統不是用來支持社會學習的，而且也確實沒有做得很好。參加同一門課程學習的學生經常通過創建學習小組的方式來增進社會學習的交流機會，但是這并沒有被設計到分組教學法中。好的教師會將一些分組教學經驗融入課堂教學中，但是這只是具有個性化的特例，而且在不同的文化環境中，這種做法也存在很大的差異。由于目前許多從事個性化學習設計的設計師已經切實領會到社會因素在學習中的價值，因而未來社會學習也將會被設計并融入到個性化學習系統中。

總體而言，學習者的個性化學習路徑通常是由一系列學習目標組成的。這條路徑的起點要盡量適合所有學生，即是為一個特定的職業做準備，它包含一系列對象，我將這些對象稱為“學習目標”。學習結果是學習目標的進一步細化，旨在說明學習者在學習結束時將會知道什么或者能夠做什么。緊接著是一系列不同的學習方法。最后是評估，評估應該盡可能“真實”，所謂“真實”是指評估內容應能夠反映他們從事工作之需。職業生涯路徑起始于一組共同的學習目標，但是每一位學習者的個性化學習路徑將會通過放棄或者增添某些學習目標而發生改變。所謂放棄，即是放棄某些證明自己已經掌握了的學習目標；所謂增添，即是在學習路徑中增添某些有必要而且是每一位學習者取得進步必須完成的學習目標。社會學習機制可以作為每一個學習目標的一部分，讓正在進行特定學習目標學習的學習者在特定的時間內尋找自己的合作伙伴，采取更多的交流方式進行交流，包括視音頻會議（如Zoom或Skype）以及仍被許多學習者所喜愛的實時文本等。

訪談者：您所描述的個性化學習對技術具有強烈的依賴性，那么在那些技術條件不具備的地方，個性化學習將應如何開展？

凱爾·派克：目前我正在設計一個新興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智能技術無孔不入。盡管目前世界上許多地區還不具備個性化學習所需要的網絡與設備，但是我相信這一現象將會很快得以改善，個性化學習在這些地方很快便會實現。技術開發人員將智能設備稱為“殺手級應用程序”，例如，電子表格在金融業和商業領域堪稱“殺手級應用程序”，當自動化計算和預測分析成為可能，這些行業便會發生變化，技術更為廉價，于是每個人便可以進行自動化計算和預測分析。文字處理可以認為是專業協會和律師的“殺手級應用程序”。1985年，我供職于一家公司，這家公司發明了文字處理軟件，當時只能用來處理文字的設備其售價為16000美元，這一數字相當于現在的35000美元之多。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需要這些工具，因而這些工具的價格便有所下降。當我們越來越擅長于為學習者提供更為強大的學習工具和方法的時候，個性化學習將推動網絡和設備延伸到它們需要存在而目前尚不存在的地方。

二、教師將會被“重置”，數字徽章將頗受歡迎

訪談者：如您所言，學習正在發生巨大變革，您認為教師應該扮演什么角色？應該如何適應這種變化并做出積極的回應？

凱爾·派克：我認為教師不會被取代，但是將會被“重置”，換言之，教師將會被移動至新的位置。學習設計者明白并理解學習目標的類型和層次。布魯姆將認知學習結果劃分為記憶、理解、應用、分析、評價和創造6個方面。當我們對教師的傳統角色進行思考時，我們會認為教師的主要目的是呈現內容，而這些內容一般處于記憶和理解水平。上課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學習者記憶和理解，雖然記憶和理解為學習者學習提供了一個必要的基礎，但是當我們試圖讓學習者以小組形式同時獲得這些記憶和理解時，諸多問題便出現了。例如，有些學習者已經知道了教師正在教什么，而其他學習者卻因為沒有掌握必要的先決知識與技能而無法學習。有些學習者的學習進度很快，而有些學習者則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讓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內容呈現會在短時間內很好地得以完成，而且通過文本、視頻和模擬等技術，課程內容的呈現往往會更好地得以完成。教師的一部分工作可以通過技術來完成，而另外一些工作只能由教師來完成，比如開發更為高階的學習結果。因此，我們將教師從學習層次中的“底層”（記憶與理解水平）重置于“高層”，在“高層”教師需要與專家互動，以發展、評價和記錄那些在工作中更有價值的高階技能。我們更需要能夠從事診斷、評價、提供專家式反饋和記錄學習者能力發展的教師，而不僅僅是介紹教學內容的教師。

訪談者：當今被人們廣泛采納的在線課程，仍然存在諸如高輟學率、學分質量存疑、考試作弊等問題，您是如何看待這些問題的？我們應該如何克服？

凱爾·派克：關于在線學習的這些批評確實真實存在，但是好的設計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從教師的角度來說，有人擔心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可能會成為學習的“一種最好的方法”。但是，我認為我們應該向學習者提供不同的方法去學習一切，如向學習者提供一個可以按照各種條件進行排序的表格，這個表格的內容是“與你相似的學習者”成功完成的學習內容。學習者擁有參考其他因素對該列表進行重新排列的自由，而且在選擇其他在線產品時，也可以隨心所欲地“購買”他們所喜歡的產品及其服務。學習者可以自主決定何時對他們所學進行評估。至于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中的“高輟學率”，我認為這種評判是不公平的，因為絕大多數學習者并沒有期望完成課程學習，而只是瀏覽和采納一些好的想法而已。對于這些學習者來說，這種經歷本身或許就表明了成功，盡管這種行為被其他人視為“輟學問題”。這種評判同樣也不適用于我剛才所描述的個性化學習。如果我們允許學習者自主選擇安排在適當序列模塊中的相關課程，允許他們忽略那些他們已經掌握了的學習內容，那么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學習的成功率就一定會更高。關于作弊，當賭注很高的時候，作弊就會成為一個問題。然而，當使用我所提倡的能力導向的方法時，對于想要作弊的學習者來說，這無疑是沒有好處的。考試的目的在于檢查學習者對基礎知識的掌握情況，但是最終我們需要的是學生在常人面前的真實表現，顯然這是不能偽造的。如果有人作弊而基礎知識又不存在于評估內容中，那么他們將沒有辦法通過表現導向的評估，因此作弊是有害的而且會適得其反。有人可能會說，作弊是傳統體制的一件手工制品，而傳統體制則是由我們認為并不相關的內容和建立知識體系的枯燥方法所造成的。目前，一些與檢驗在線學習情況和在線環境中的監考系統相關的較為復雜的方法正處于開發過程中，我相信未來在線學習中的作弊問題將會比現場面對面的作弊少很多。

訪談者：另一個是關于教育成本的問題，隨著社會的發展，教育成本在不斷增加，而雇主對畢業生卻并不滿意，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凱爾·派克：通過一些有效的方法，成本會有所降低。制造業和其他領域如此，教育亦如此。當前分組教學法是效率低下而且效果較差的方法，因為這種方式不允許學習者按照適合于自己的進度進行學習，而且它經常強制性地要求學習者在牢固掌握先決知識之前便開展學習。在教育方面還存在一個問題，即教育的要求一直在不斷擴大，而一些傳統做法也阻礙了我們探尋更為有效路徑的腳步。如課程安排往往都需要包含相同數量的學時，而且一定類型的所有學位課程往往都需要一定數量的學時。我們可以采取模塊化的方法：首先去掉那些不相關的要求，其次允許學習者“試驗”證明他們能力的模塊，再者允許學習者根據自己的情況或快或慢地進行學習。總之，我們所能做的應該是為明確的目的設計路徑，然后與雇主合作，設計高效且有效的學習材料和可靠的評估。另外，我們還應允許這些路徑可長可短，因為學習者掌握所學知識與技能需要花費的時間長短不一。雖然巨大的成本與新資源的開發緊密相關，但是這些成本可以由很多機構共同承擔。當今，課程內容和演講內容可以進行多次復制而幾乎不需要增加成本，因而具有減少教育成本的潛能，在這方面開放教育運動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

訪談者：作為“微認證”和“數字徽章”迷，您認為傳統教育在記錄學習方面有哪些不妥之處？“微認證”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凱爾·派克：當前，教育記錄的保管仍處于陳舊水平，它發展于“紙筆記賬”時代，當時我們能夠提供的最好辦法是對學習者所學進行粗糙的、定期的總結。我的同事凱爾·鮑威（Kyle Bowen）喜歡將當前大學的成績單比作商店開出的收據。在成績單上，我們往往使用縮寫列出一門課程，并顯示一個分數，但是并沒有顯示與學生已經學習或者正在嘗試學習有關的真正信息。總之，成績單上沒有任何“證據”能夠顯示他們如何學習好這門課程或者這門課程將會發展他們哪些重要的個人技能。這些做法在一個世紀以前是可以被接受的，但是現在顯然是行不通的。有能力的雇主非常清楚每一位學生如何才能為學習做好準備以及做些什么才能為組織做出貢獻，而學習者恰恰應該從學校獲得他們所需要的支持，而這些支持恰好能證明他們的能力。“微認證”便由此而誕生。它不是對所有產品給出分數（就如同給商店的雞蛋和肉標出一個定價），而是記錄學習者專業準備的每一個重要方面所擁有的能力。數字徽章恰恰實現了這一功能。每一枚徽章就像一個小型的電子檔案，它對學習者贏得這枚徽章的要求進行了全面描述，同時也為學習者的能力提供了數字證據。學習材料和視頻便可以作為證據，學習者只要通過一個簡單的鼠標點擊即可進行學習。如果學習者努力學習而且他們的技能能得到真正的發展，那么我們將非常愿意向世界證明“微認證”和數字徽章的力量。

訪談者：雇主會欣然接受數字徽章作為學習的有效證據嗎？在招聘過程中，他們有時間審核數字徽章攜帶的信息嗎？

凱爾·派克：有些雇主歡迎數字徽章，而有些雇主則不然。雇主一般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雇主會問“一位求職者有多少個徽章”，當他們聽說學習者可能擁有數百個數字徽章，而且他們準備只展示與他們所申請職位相關的徽章時，雇主可能會感到恐慌并隨即結束談話。而第二類雇主則會做出不同的回應，他們或許會說，“招聘人才是我們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當我們做出一個錯誤的雇傭決定時，公司將會損失數千美金。我們當然想讓數字徽章告訴我們求職者真正具有哪些方面的能力。因此，把數字徽章帶來吧！”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數字徽章攜帶的數據是“機器可以識讀”的，所以雇主能夠非常迅速地對求職者進行審核，繼而對職位候選者進行初步分類，然后他們將會花費更多時間從這些拔尖的職位候選者中選擇最為優秀的人才。

訪談者：雇員是否愿意使用數字徽章來證明他們自己？

凱爾·派克：能力強的職位候選者非常樂意使用微認證和數字徽章，而能力較弱者則不會。這是一個事實。能力導向的方法對于學習者和教師來說，都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因為行為標準是事先確定的，評價是已經建立的，而且有很多次機會可供學習者選擇，直到學習者達到所要求的標準。當學習者確實達到了預期，他們的學習證據便會得以收集，并獲得相應的認證證書。如果你已經熟練掌握了工作所需要的技能，而且你也非常自豪地收集到了能夠足以證明自己實力的證據，那么你就會非常期待有這樣的機會去證明自己是一位潛在的雇員。一些大學將會在這方面做出巨大的工作，并受到很多雇傭單位的青睞。而其他大學將會忽視或者錯失這次機會，并默默無聞地退出。讓那些在學生學習方面做得很好的學校得到認可并在大學排行榜上不斷上升，而其他學校由于忽視這樣的機會而在排行榜中下滑，如此一來，花了幾個世紀才建立起來的大學聲譽將會在數十年內發生變化。

三、未來將是學習與學習者的“買方市場”，學校必須要掙脫傳統教育的束縛

訪談者：毫無疑問，“在線”是未來教育不可避免的，您認為影響未來教育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凱爾·派克：我認為影響未來教育最重要的因素是現有學校和大學應如何應對目前存在的機遇與問題。如果他們能夠做出很好的回應，他們將會成為正規教育服務的主要提供者；如果他們沒能夠做出很好的回應，那么其他供應商將會采取遠遠優于現有學校所采用的古老而又傳統的方法，最終使這些學校的市場受到侵蝕。克萊頓·克里斯坦森（Clayton Christensen）和他的同事們已經證明了“破壞性創新”這一現象，也證明了這些創新起先似乎是“劣質”的，但是這些創新發展速度非常迅猛，而且很快便使現有組織黯然失色并贏得大部分市場。因此“在線”是不可避免的。問題是由誰來提供教育？他們將提供什么樣的教育？這個問題可能會有許多答案，而且許多答案將遠遠優于當前具有壟斷性的教育通用體制。對于學習和學習者來說，未來將會是一個“買方市場”，在這個市場上學習者擁有很多選擇權。類似于亞馬遜（amazon.com）這樣的市場，學習者可以在其中購買各種認證，搜索并從數所大學和以營利為目的的公司中獲得機會。學習者將根據課程費用、完成課程所需時間、雇主與其他學習者給予的評分，對這些學校和公司進行排序，然后在數分鐘內便可以做出選擇，放棄或購買并繼而開始學習。學習者在同一時間可以選擇學習來自不同學校或公司的同一門或多門課程，而這些將可能是他們走向職業生涯更多路徑中的一部分。

訪談者：如您所言，這是我們所能看到的“輝煌”的教育，您認為應該由誰或哪些機構做些什么，繼而實現它？

凱爾·派克：我相信下一步將是那些已經做好準備的參與者進行試驗。我的一個朋友曾做過一個題為《教大象跳舞》的演講。演講以參與馬戲團表演的大象開始。在帳篷外，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這些巨大而強大的動物，被一根它們能夠輕而易舉從地上拔出的簡單而又細小的繩子拴著。然而，它們并沒有去掙脫繩子，因為當它們年輕的時候，它們被沉重的鎖鏈和地上的長釘束縛著，無法掙脫。年復一年，它們知道掙脫是無效的，因而便不再掙脫。因此，即使當年沉重的鎖鏈換成現在的細繩，當年的長釘換成現在的小木樁，它們也不再試圖掙脫離開。這種現象被稱為“習得性無助”。我擔心由于疼痛而無心于改變傳統，很多強有力的大學不再嘗試去掙脫傳統這根阻止創新的細繩。因為這種疼痛至少對于現在的學生和雇主來說是感同身受的，而對于大學或者大學的院系和管理人員來說，這種切膚之痛并沒有發生。與許多治療產生的條件一樣，很多病人只有感到疼痛難忍時，才會去找尋治療方法，但問題是已經太晚了。以營利為目的的公司可能會介入，為學習者提供所需要的服務，而這些服務不單單是作為一個新的組織所想要提供的。

因此，我想給大學傳遞的口信是：請摩拳擦掌，不但要掙脫韁繩繼續前行，而且還要學著跳舞。每個月出現的新機會，對于你的耳朵來說都應該成為音樂。請想一想，在一個在線便能獲得豐富學習資源的時代，學習者想從你那里獲取什么，他們所需要的是通過高效且有效的個性化路徑達到對所選擇領域的精通嫻熟，成為能夠滿足社會學習的學習共同體中的一員。學習者所需要的產品將會比學位小，甚至比課程還要小。他們需要安排適應于他們的生活方式，甚至與他們的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的各種選擇與機會，因為典型的學習者將不再成為“典型”。學習者的多樣化也將需要新的金融模式，例如“所有你想學的商品共計會員價××美元”。令人振奮的消息是，你不但可以繼續提供學位，而且還可以提供新的產品。時間將會告訴我們大學能否適應當今社會的發展，對此我依然保持謹慎樂觀的態度。同時我也非常高興看到“局外人”的發展，如果我們不能建立更好的模型，那么別人將會建立更好的模型。學習的進步是必然發生的。

訪談者：非常感謝您接受我們的訪談，希望有機會邀請您到中國訪問。

The Theme of Education Reform in the Future: How to Promote Personalized Learning——An Interview with Dr. Kyle L. Peck，Professor from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Yan Jingjing，Wang Jide

Abstract:Big changes would occur in education，and the most important one will be the personalization of learning. By using the powerful methods of delivering the instruction and learning materials，we can move beyond group teaching and get free from current methods，which is very inefficient and ineffective. The new technologies，which are used to create the simulations and personalized learning systems，spring up as accelerant fuel to help today's educational environment become more "perfect". In the world where smart technologies are becoming ubiquitous，teachers will not be replaced，but they will be "re-placed"，from the bottom of the learning hierarchy to the top. The problems such as the high dropout rate，the quality of credits，and cheat in the online exams or tests really exist in online courses，however，the competence-oriented design of them can mitigate these problems. Future will be a "buyers market" for learning and learners，in which，each learner can modify his/her personal pathway for learning by giving up or adding some learning objects according to his/her own particular situation. As a mini-electronic portfolio，the digital badge can be used to record every important aspect of a learner's professional preparation，which will provide digital evide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a learner's competence，and also an operable way for the "certified micro". In the inevitable trend of online education，as the provider of formal education service，universities should make a respond actively to how to promote the personalized learning and beware of "disruptive innovation" eroding the market of higher education.

Keywords:Education Reform；Personalized Learning；Micro-Certification；Digital Badges；Academic Interview

收稿日期2016-02-26責任編輯劉選

作者簡介：顏荊京，博士研究生；汪基德，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河南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現代教育研究所，河南省教育信息化發展研究中心（河南開封475004）。

*基金項目：河南省高等學校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團隊（教學現代化）建設計劃資助項目（2015-CXTD-03）；河南省教師教育課程改革研究重點項目“基于河南省的中小學教師信息技術應用能力提升研究”（2014-JSJYZD-004）。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195（2016）03-0010-09 doi10.3969/j.issn.1009-5195.2016.0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