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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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業構建動態比較優勢的路徑選擇
董思雁
(廣東白云學院 國際經濟與貿易系,廣東 廣州 510450)
低勞動力成本、廉價的土地資源、豐富的自然資源是我國傳統的靜態優勢。憑借這些自然稟賦,中國制造業迅速滲入全球產業鏈,并且一躍成為制造業的大國。在經濟新常態下,中國制造業面臨發達國家再工業化戰略和發展中國家低勞動力成本的雙重壓力。與此同時,受國內勞動力成本的上升以及資源環境問題等的影響,制造業傳統的靜態優勢正在消退。中國制造業擺脫“低端鎖定”,走出“比較優勢陷阱”,需要構建制造業的動態比較優勢。
制造業;靜態優勢;比較優勢理論;動態比較優勢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制造業充分利用廉價的勞動力、土地、資源等傳統要素的比較優勢,迅速找到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定位,以這些低成本要素參與國際分工與國際競爭。帶動了經濟的迅速增長,外貿規模的擴大,成為制造業大國。每年制造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基本保持在40%左右。
中國制造業取得的巨大成就,得益于傳統比較優勢的靜態比較優勢。靜態比較優勢分析方法是靜態的、短期的,沒有考慮到規模經濟、技術進步等因素。如果發展中國家固守原有的傳統比較優勢的靜態比較優勢,就容易陷入“低端鎖定”和“比較優勢陷阱”。因此,一國在經濟發展過程中,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比較優勢內涵,追求動態的比較優勢。動態比較優勢理論是在靜態比較優勢理論分析基礎上的延伸和發展,其核心思想在于放松靜態比較優勢的一些前提假設條件,如新要素的形成、資源稟賦隨時間可變、要素的地位在新的經濟環境下的變化等。
面對制造業逐漸消退的靜態比較優勢,亟待我們以變化的發展觀重構制造業的動態比較優勢,尋求制造業發展的“新動能”。本文重點探討中國制造業構建動態比較優勢的路徑選擇。
首先,勞動力成本優勢正在消退。勞動力資源充裕是我國的天然稟賦,勞動力供給旺盛帶來的勞動力成本低廉,成為中國制造業發展的天然優勢,也吸引了大量外資在我國境內投資設廠。沿海城市例如珠三角地區,大力發展加工貿易,采用“三來一補”的貿易方式發展外向型經濟,帶來了外貿規模的擴大和經濟的快速增長。但自2004年以來,勞動力成本提升的趨勢越來越明顯。
根據美國咨詢公司BCG在2014年8月發布的《全球制造業的經濟大挪移》的報告,對全球25位領先出口經濟體做了四個重要方面的分析:勞動力生產率、制造業工資、能源成本和匯率。該報告公布的全球制造業成本競爭力指數顯示這些經濟體的制造業相對成本正在發生變化。報告中分析了2004年至2014年的數據,制造業成本指數(以美國為基準數100)中國為96,相當于制造業成本已經逼近發達國家。墨西哥(91)、印度(87)、泰國(91)、印度尼西亞(83)等國的制造業成本均低于我國[1]。
勞動力成本不斷提高的原因至少有兩點:一是勞動力供給已跨越“劉易斯”拐點。我國的勞動力供給路徑是:以前的近乎無限供給——供求平衡——勞動力供給的絕對量在減少。二是工資薪酬的提高。依據經生產力調整后的工資水平,時薪從2004年的4.35美元漲到2014年的12.47美元,漲幅達187%。企業對員工福利的提升,對社會效益的關注和工作環境的改善,都提高了工資薪酬的成本[1]。
其次,資源能源成本優勢不斷減少。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經濟由高速增長換擋為中高速增長,處于結構轉型升級過程中。當前,中國制造業發展的資源能源、生態環境等都在發生動態變化。從能源資源看,我國資源相對不足、環境承載能力較弱,人均淡水、耕地、森林資源占有量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28%、40%和25%,石油、鐵礦石、銅等重要礦產資源的人均可采儲量分別為世界人均水平的7.7%、17%、17%。從環境壓力看,長期積累的環境矛盾正集中顯現,全國有70%左右的城市不能達到新的環境空氣質量標準,17個?。▍^、市)的6億左右人口受霧霾天氣影響,水體污染較為突出,土壤污染日益凸顯,重大環境事件時有發生[2]。
不可再生資源的緊缺、生態環境惡化等,正在成為制約中國制造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一些企業片面強調經濟效益而忽略環境效益,過度開發自然資源,極少考慮環境保護和資源消耗問題。粗放型增長的結果是占用了大量土地等不可再生資源,消耗了稀缺的能源,進而使資源和環境的約束日益突出。
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是監測宏觀經濟走勢的先行性指數之一。從表1的數據可以觀察到,2016年3月份,中國制造業PMI為50.2%,比上月回升1.2個百分點,是自2015年8月以來首次回到榮枯線以上。但進入2016年4月份,PMI指數又回落了0.1個百分點。此后,制造業新出口訂單指數和進口指數雙雙回落,進口指數再次回落到收縮區間,表示制造業進出口仍面臨較大困難。從業人員指數在臨界點下方小幅回落0.3個百分點,表明就業壓力有所加大。
表1.中國制造業PMI及構成指數(經季節調整) 單位:%

時 間PMI項 目 生產新訂單原材料庫存從業人員供應商配送時間 2015年4月50.152.650.248.248.050.4 2015年5月50.252.950.648.248.250.9 2015年6月50.252.950.148.748.150.3 2015年7月50.052.449.948.448.050.4 2015年8月49.751.749.748.347.950.6 2015年9月49.852.350.247.547.950.8 2015年10月49.852.250.347.247.850.6 2015年11月49.651.949.847.147.650.6 2015年12月49.752.250.247.647.450.7 2016年1月49.451.449.546.847.850.5 2016年2月49.050.248.648.047.649.8 2016年3月50.252.351.448.248.151.3 2016年4月50.152.251.047.447.850.1
數據來源:中國經濟網(http://www.ce.cn/)
從表1的數據看出,中國制造業雖然一些積極變化開始顯現,但面臨較大的壓力也是明顯的。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高端制造業向歐美回流
“去工業化”是某個國家或地區工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出現的制造業產值持續下降,而服務業產值不斷上升的現象。20世紀六七十年代,由于土地、勞動力等生產要素成本不斷提高,國民的環境保護意識不斷增強,資源漸趨枯竭,許多歐美國家的企業開始將勞動密集型的加工裝配環節,分散到國外勞動力成本相對低廉的地區,自己則重點從事專業化生產并出口技術、資本密集型的產品和服務。
“去工業化”幫助歐美國家從低附加值的制造業轉向高附加值的服務業,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然而長期實施“去工業化”戰略誘發服務業過度發展、制造業相對萎縮、經濟增長放緩。尤其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促使歐美國家反思“去工業化”和金融服務業等過度膨脹對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負面影響,重新重視工業尤其是先進制造業的發展,積極推行“再工業化戰略”,以重構核心競爭優勢[3]。
“再工業化”(reindustrialization)是西方學者基于工業在各產業中的地位不斷下降、工業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相對削弱、大量工業性投資移師海外、國內投資相對不足的狀況而提出的一種“回歸”戰略——重回實體經濟,其目的是使工業投資在國內集中,避免出現產業結構空洞化。
再工業化的影響在于:一是部分高端制造業回流發達國家市場。例如蘋果電腦已在美國本土投資新建新廠,日本制造企業松下將把部分產品生產從中國遷回到日本國內,夏普計劃在本土生產更多機型的液晶電視和冰箱,TDK也將把部分電子零部件的生產從中國轉移至日本秋田等地[2]。
二是“再工業化”并非簡單的制造業回歸,而是以先進制造業為基礎,將制造業與服務業相融合,實現服務業高端化發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因此,再工業化戰略可能幫助發達國家市場的外貿企業在信息技術、節能環保、新能源、生物產業、高端裝備制造、新材料、新能源汽車等高新技術產業占領制高點,對于我國提升這些產業的競爭力形成強有力的挑戰。這對于正在試圖轉型升級的中國制造業來說,無形中增加了新的障礙[4]。
(二)低端制造業向發展中國家分流
“Made in China”(中國制造)的產品遍布世界各國,滲透到各國居民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從服裝、鞋帽、零食,到小家電、智能手機,甚至到現在的汽車零部件、飛機。也有外國媒體曾經做過一項生活體驗,即讓消費者體驗如果沒有中國制造的商品,生活會變得怎樣?絕大多數的消費者認為生活不能缺少中國制造的商品。但如今,很多標注“中國制造”的商品標簽已經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取而代之的是“印尼制造”、“越南制造”。
近些年來,東南亞一些國家出現了制造業成本的競爭優勢。以印度為例:德勤全球制造業競爭力指數顯示,印度目前的制造業競爭力位居全球第四,預計到2018年,印度將成為僅次于中國的全球第二大制造業強國。印度制造業的優勢包括:低成本勞動力,印度是全球制造業報酬最低的國家之一,平均每小時1.5美元;人口紅利,印度有充裕的勞動力;對美元相對較低的匯率等[5]。這些相對優越的投資環境和要素,形成了“投資洼地”效應,吸引制造業在全球重新選址。一些跨國資本直接到新興國家增加代工訂單,有的則考慮將中國工廠遷至其他新興國家。如:微軟計劃關停諾基亞東莞工廠,并加速將生產設備轉移到越南;耐克、優衣庫、三星、無印良品、富士康等知名企業紛紛在東南亞和印度開設新廠[2]。
可見,在制造業傳統比較優勢逐漸消退的前提下,中國制造業又面臨發達國家高端制造業回流、發展中國家中低端制造業分流的壓力。因此,構建制造業動態比較優勢顯得極為重要。
中國制造業動態比較優勢的構建可以考慮以下三個路徑:
(一)人力資本優勢的構建
人力資本一直被認為是一國動態比較優勢的重要來源之一,人力資本質量和水平是影響一國技術創新和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20世紀60年代,美國經濟學家舒爾茨和貝克爾首先創立人力資本理論,并指出在經濟增長中,人力資本的作用大于物質資本的作用,且人力資本的核心是提高人口素質。與物質資本不同,人力資本表現在蘊含于人身中的各種生產知識、勞動技能與管理才能和健康素質的存量綜合。從西方國家經濟快速發展的進程中,均可以看出人力資本是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人具有創造性、創新性并具有更大的增值潛能,對GDP有更高的貢獻率[6]。
目前我國的人口紅利正在消退,因而從依賴人口紅利到人力資本紅利的轉變,構建人力資本動態比較優勢變得極為重要。在經濟新常態下,人力資本動態比較優勢的構建對制造業發展的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一是人力資本可以提高勞動生產率。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意味著單位時間內生產出來的產品數量增加,平均到單位產品上的制造成本減少。這也是“規模經濟”帶來的成本降低的優勢。這可以彌補從一定程度上彌補我國勞動力成本上升的劣勢。二是人力資本運用于制造業,能更好地提高對技術識別和消化吸收的能力,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
(二)技術動態比較優勢的構建
信息技術、新能源、新材料、生物技術等重要領域和前沿方向的革命性突破和交叉融合,正在引發新一輪產業變革。泛在連接和普適計算將無所不在,3D打印、虛擬化技術、工業互聯網、大數據等技術將重構制造業技術體系,如3D打印技術將新材料,以數字模型文件為基礎,采用光固化和紙層疊等技術,把計算機上的藍圖變成實物,極大地豐富了產品的功能,性能發生質的變化?;ヂ摼W、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進入產業鏈條,生產商、制造商、銷售商、消費者在開放的平臺上共享信息,進行跨境交易,碎片化小批量的定制化生產逐漸取代大批量流水線生產?;谛畔⑽锢硐到y(Cyber-Physics System,CPS)的智能制造,機器人技術正深刻地改變著傳統的工廠模式,重復的一般技能勞動將不斷被先進制造技術所取代。新的技術變革正在改變全球制造業的格局[7]。
我國在相當一些領域與世界前沿科技的差距都處于歷史最好時期,已經有能力并行跟進這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因此,也給我們構建技術的動態比較優勢提供了巨大的機遇,實現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
(三)創新動態比較優勢的構建
縱觀世界各國產業升級的歷程,無一不是產業政策支撐科技創新與技術擴散的結果。1912年熊彼特就在其著作《經濟發展理論》中指出,發展是經濟循環軌道的變化,也是對均衡的擾亂和打破。這里的“變化”、“擾亂”和“打破”,指的就是創新。創新對經濟發展的變化途徑:一是創新可以通過不斷提高單一或者綜合要素的生產率來抵消或減緩要素報酬遞減的趨勢;二是創新可以通過生產要素的新組合來突破要素稟賦短缺的瓶頸[8]。
世界管理學大師邁克爾波特把經濟發展劃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生產要素驅動發展階段”,以廉價勞動力、自然資源支持經濟發展;第二階段是“投資驅動發展階段”,以大規模投資、技術裝備的改進作為經濟發展支撐的核心要素;第三階段是“創新驅動發展階段”,以創新能力及其發展水平作為驅動力;第四階段是“財富驅動發展階段”。按照邁克爾波特的觀點,我國現在應該處于“生產要素驅動”與“投資驅動”并重的發展階段[8]。
一般地說,創新驅動發展是相對于生產要素驅動發展來說的。而創新動態比較優勢屬于可再生的資源優勢,不會枯竭,還會不斷煥發生機和活力。因此,構建創新動態比較優勢至關重要。目前,提高中國制造業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是重中之重。例如,在技術進口中,有重“引進”、輕“消化”的傾向。然而,技術進口的根本目的在于“再創造”。如日本、韓國等國家引進技術和對引進技術消化吸收、創新的投入之比是1:8左右。它們真正做到了第一臺“設備引進”,第二臺“自主制造”,第三臺“出口”。而我國的這一比例僅為1:0.07,這對形成自己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并且創立品牌將產生不利的影響。
經濟學家指出,在經濟發展的進程中,發展中國家不需要培養出一個像牛頓一樣的現代物理學來發現類似萬有引力定律,也不必在漫長而曲折的工業革命道路上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因為發展中國家具有的潛在有利條件是,可望在分享發達國家技術進步的過程中受益[9]478。例如在汽車制造業,美國與汽車有關的各種突破性技術發明雖然幾乎都來源于國外,但美國的福特汽車公司和通用汽車公司都是將這些外國發明加以應用,并迅速成為世界汽車業的領袖。日本直到19世紀末才開始去西方學習先進技術,但由于引進生產性的國外技術并使之適應本國經濟發展,使日本成為第二號工業大國[10]。可以相信,這些典型案例會給中國制造業的企業家們提供很好的啟示。
[1]全球制造業轉移的經濟學分析[J/OL].http://www.innobase.cn,2015-08-12.
[2]中國制造2025解讀之三:中國制造業發展面臨的形式和環境[J/OL].http://news.xinhuanet.com,2015-05-19.
[3]吳晨映.歐美國家“去工業化”與“再工業化”實踐對中國制造業升級的啟示[J].河南教育學院學報,2014,(4):96-100.
[4]羅寧.2014.發達國家再工業化下中國制造業的反思[N].第一財經日報,2014-02-20.
[5]德勤.印度2018年將成為全球第二大制造業強國[J/OL].http://www.ce.cn,2014-10-15.
[6]張同斌,張敏晗.“新常態”下人力資本在中國經濟增長的驅動效應分析[J].科技促進發展,2015,(5):638-644.
[7]李代明.湖南機械制造業創新驅動發展存在的問題與對策[J].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2):72-77.
[8]張來武.論創新驅動發展[J].中國軟科學,2013,(1):1-5.
[9][美]保羅·薩繆爾森,威廉·諾德豪斯(蕭琛譯).經濟學(第17版)[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04.
[10]劉秀光.貧困和欠發達地區經濟可持續發展問題研究[J].管理學刊,2015,(4):33-37.
(責任編校:張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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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6)11-0082-03
2016-06-21
董思雁(1984-),女,廣東高州人,廣東白云學院國際經濟與貿易系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