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彪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
青年、文化與階級:試論新生代農民工研究的文化維度
鄭 彪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
英國文化研究的伯明翰學派關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興起的青年亞文化,成為影響深遠的理論流派。伴隨著網絡社會與消費社會在中國的崛起,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日益成為文化生產的主體。在當代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研究中主要有兩種范式:“階級形成”范式強調這一群體的苦難、集體抗爭與階級的形成,“市民化”范式強調在城鄉(xiāng)二元文化對立中,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對城市文化的融入。這兩種范式都忽略了新生代農民工作為青年的文化生產。殺馬特和龐麥郎這兩個個案的出現(xiàn)彰顯了已有研究的不足和突破既定范式的需要。借鑒伯明翰學派文化研究理論,以一種“亞文化范式”切入新生代農民工考察具有可能性。
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勞工研究
新生代農民工是當代中國社會中的重要群體,根據國家統(tǒng)計局數(shù)據,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達到12528萬人,占農民工總量的46.6%,已經接近這一群體的半數(shù)。[1]同時,伴隨著網絡社會在中國崛起和消費社會在中國的逐漸成熟,新生代農民工日益成為文化生產的主體。新生代農民工所面臨的深刻轉變需要我們對已有研究進行必要的反思與拓展。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英國社會面臨著青年亞文化的崛起,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伯明翰大學當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的學者對青年亞文化進行了深入探究,形成了影響深遠的“伯明翰學派”。對社會階級變動與青年亞文化生產之間關系的探尋,也構成了伯明翰學派的核心論述。
從背景上看,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源于英國戰(zhàn)后城市的擴張、變動和由此引發(fā)的城市體驗。文化研究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理查德 ? 霍加特在他的經典之作《識字的用途》之中,回溯了他在英國工人階級傳統(tǒng)社區(qū)的成長經歷,并從讀寫能力的擴散與“棉花糖世界”的來臨出發(fā),揭示了大眾文化發(fā)展對工人階級文化造成的沖擊,體現(xiàn)出一種對工人階級文化的濃濃鄉(xiāng)愁。[2]雷蒙德 ? 威廉斯對文化的精辟論斷事實上也來源于對于他個人由城入鄉(xiāng),跨越邊界,對城鄉(xiāng)文化變遷議題的思考。事實上,青年亞文化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與城市化進程密不可分。[3]
具體而言,青年亞文化生發(fā)于城市社區(qū)的變動。戰(zhàn)后英國的住宅重置打破了英國工人階級傳統(tǒng)居住模式;新興城市出現(xiàn),而舊有城市則走向衰落,甚至“貧民窟”化。同時,工人階級的鄰里居住模式也受到經濟調整的沖擊,工人階級家庭變得更加孤立和核心化,[4]倫敦東區(qū)就是一個絕佳的范例。受到外來移民影響,城市文化也日益多元。形形色色的英國青年亞文化,無論是朋克族、雷鬼樂、泰德族、摩托車黨、嬉皮士等都可以看作是對階級變化、種族變化的一種應對,他們通過自身風格化的文化生產,形塑了一種“想象的社會關系”;在他們的亞文化生產的背景下,城市社區(qū)也被他們形塑成為一種想象性的空間。[5]
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也揭示出青年亞文化生產與更為廣闊的社會議題之間的關系。在保羅 ? 威利斯的經典之作《學做工》中,他通過對工人階級子弟反學校文化的研究,發(fā)現(xiàn)這些“小子們”恰恰在自身反叛性的文化生產中,認可并選擇了體力勞動,從而再生產了自己。[6]這一研究窺見了這一群體的文化生產與社會再生產之間的關聯(lián),成為文化研究的經典之作。
伯明翰青年亞文化研究在理論上具有重要意義:第一,伯明翰學派學者的探究體現(xiàn)了對都市角落中工人階級底層文化生產的關注。在媒體的恐慌與收編中,伯明翰學派并沒有對看似“離經叛道”的反學校文化進行道德上的評判,而是對文化本身進行了細致與深入描繪,將其付諸于更為廣闊的霸權主流文化與工人階級母文化的辯證法之中,揭示出社會變動、階級關系變動中復雜的、競爭的、動態(tài)的與充滿活力的一面。第二,面對戰(zhàn)后英國社會中“資產階級化”“富裕”和“共識”這三個神話,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并沒有被這些神話所裹挾,而是試圖擊碎這樣的共識[7],通過對英國戰(zhàn)后青年亞文化的解讀,他們窺見了戰(zhàn)后英國社會的內在矛盾和依然存在的階級差異;那些形形色色的青年亞文化是青年人對這一社會變動的應對方式。第三,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應用和發(fā)展了民族志的研究方法。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實踐通過深入、細致的參與觀察,描繪了青年亞文化具有活力的圖景及其與城市空間之間的關聯(lián)。這是大規(guī)模的問卷方法與簡單的觀察方法所不能替代的。
如果說工人階級子弟和少數(shù)族裔移民后代構成了伯明翰學派時代“青年”的內涵的話,那么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尤其是出生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的新生代農民工公司成為了當代中國的重要群體。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研究按照側重點的不同,可以劃分為“階級形成”與“市民化”這兩個不同的范式。前者強調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一個階級的形成;后者則關注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成為市民的過程。
(一)“階級形成”范式下的新生代農民工
中國處于全球市場化大潮與政府主導的激烈的市場化變革的交匯點上,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在本質上是中國社會轉型的產物,與毛澤東時代的工人群體具有深刻差異。[8]如果說早期的農民工研究將農民工群體看作是由鄉(xiāng)入城的流動群體,主要探討這一群體的社會管理與社會政策的話[9],當代中國勞工研究的核心關切主要是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階級形成。全球壟斷資本的涌入與殘酷剝削“政權與資本的共謀”[10],成為新生代農民工階級形成的基本背景。
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一個“階級”特征更加凸顯。中國新生代農民工與其父輩相比,遭遇由合法性認同轉化為抗爭性認同的認同轉型;同時,他們面臨著“未完成的無產階級化”,在身份上巨大困境所引發(fā)的主體分裂和負面情緒不斷激發(fā)出進一步的集體抗爭。[11]中國農民工群體為什么依舊未形成一個抗爭性的“自為階級”,則成為勞工研究需要解決的核心議題。[12]在這種“階級形成”的范式下,對于新生代農民工苦難的揭示,轉變成為一種對階級形成的呼喚。馬克思主義對于資本生產的觀點和階級形成與階級斗爭的論述成為當代勞工研究的重要理論來源。
有部分研究關注到了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發(fā)生的變化,這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在城市的消費文化的影響之下,新生代農民工也通過一系列消費行為來確立自身的認同,體現(xiàn)為消費主體的再造。[13]第二,伴隨著網絡社會的崛起,網絡社會的擴散,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日益成為新媒體的使用者,他們通過網絡進行社會互動、文化生產;[14]在網絡技術的擴散與賦權之下,一個新生代農民工階級的“網絡社會”也逐漸在底層空間生成,這具體地體現(xiàn)為手機的廣泛應用以及網吧作為草根階級網絡空間的崛起等。[15]雖然這些研究關注到了新生代農民工的信息技術(ICTs)使用的新特征,但并沒有捕捉到他們的具體生動的文化創(chuàng)造過程,可以說,這些論述依然是為與階級形成相關的論述服務的。
面對全球壟斷資本的涌入,對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階級形成的強調具有內在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但“階級形成”范式也具有其內在的缺陷,那就是對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考察忽視了文化維度,沒有關注到這一群體更為復雜的、深刻的、生動的文化生產過程。
(二)“市民化”范式下的新生代農民工
在城鄉(xiāng)二元對立背景之下,有大量研究關注新生代農民工的融入城市的重要議題。如果說“階級形成”關注的是新生代農民工如何形成一個新生代農民工階級的話,這一系列研究主要關注的是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文化,成為新市民的轉變過程,因此,也可以稱之為“市民化”范式。
“市民化”范式中一類研究視角關注的是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問題的制度背景。這些研究關注到了制度背景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的阻礙[16],在戶籍制度的安排下與社會政策的區(qū)分對待下,長期居住在城市的“滯留型”農民工面臨著個人身份變遷與身份認同的問題,這讓他們向市民身份轉型遭遇到了嚴重的困境;而對二元戶籍制度的改革和調整成為促進青年農民工市民化的重要舉措。
另一類研究視角關注的是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的文化特征使他們融入城市帶來的阻礙。符平認為青年農民工適應城市的實踐受到鄉(xiāng)土世界、想象世界、城市世界與實踐世界交互作用的影響。在他看來,在青年農民工的文化生產中,鄉(xiāng)土性在他們的生活中依然發(fā)揮著較大的路徑作用,這些沖突關系和限制因素直接導致他們難以適應和融入城市。[17]在楊子的研究中,上海的外來農民工的空間分布主要體現(xiàn)出邊緣性、經濟型和底層性這幾個特征,折射出的是上海市的空間隔離。這進而影響了農民工群體的社會交往,使其社會交往更具有內傾性、社會網絡復制性與城際網絡的業(yè)緣性等特征。[18]在劉傳江看來,新生代農民工面臨著內卷化的社會認同、人力資本投入不足、身心健康危及自身和社會等問題,這使得他們難以融入城市社會和城市文化之中。[19]
總而言之,青年農民工的市民化進程體現(xiàn)為他們對市民身份的需求和現(xiàn)實中低下身份之間的巨大反差。需要關注這一群體,防止其成為“問題農民工”而危害到城市社會的穩(wěn)定,使新生代農民工盡快市民化,則成為城市管理的內在需求。[20]
在“市民化范式”背后事實上隱含著這樣的預設:那就是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一種外來者,作為一種缺乏“現(xiàn)代性”的群體,需要被城市文化所“同化”。這種農民工群體的“問題化”傾向在本質上隱含了都市文化與農村文化的二元對立。因為來自農村,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在某種程度上被視為“沒有文化”的群體,其身份也就是需要被消滅的。融入既定的城市文化,仿佛成為了新生代農民工的唯一出路。然而,這樣的二元對立事實上是具有內在缺陷的,這是因為以青年為主的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在城市的特定社區(qū)中也可能形成富有自身創(chuàng)造力的獨特文化,但這在“市民化”范式中是不可見的。
在已有新生代農民工研究的兩種范式忽視了青年與文化的同時,“殺馬特”群體的興起和龐麥郎的出現(xiàn)則呈現(xiàn)出這一群體的嶄新圖景,也顯示了突破既定范式的必要性。
“殺馬特”是近十年來興起的青年亞文化群體。“殺馬特”一詞源自英語單詞“Smart”,有“時尚,時髦,聰明的”等意涵。在“殺馬特”成員看來,“殺馬特”是“集合歐美風尚、日韓視覺系”為一身的文化潮流。他們模仿歐美朋克與日韓視覺系文化,“爆炸”的發(fā)型、“韓版”(韓國版型)的服飾是他們的文化風格特征。在進一步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殺馬特成員大部分都來自農村,在城市打工,是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一部分,處于社會底層。然而,他們在網絡中自稱為“時尚達人”“網絡紅人”,著力掩飾自身的新生代農民工身份。在現(xiàn)實中,他們的文化生產基于特定的城市空間:理發(fā)店、溜冰場和服裝店都成為他們進行文化生產的重要場所。“殺馬特”文化的出現(xiàn)展現(xiàn)出了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在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在特定的城市空間里,如何利用域外的文化資源來塑造自我的想象。[21]
“殺馬特”之外,龐麥郎也成為當代中國的一個重要文化事件。龐麥郎原名龐明濤,出生在陜西漢中的農村,但他擁有自己的音樂夢想。為了能夠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他來到了自己心中的“魅力之都”——漢中市,成為了一名服務行業(yè)的從業(yè)者。在繁忙的工作之外,他依然在追求著自己的音樂夢想,“晚上回到宿舍,工友們蹲床上抽煙打牌,龐明濤不理他們,盤腿面墻而坐,把一個小學生小字本放在膝蓋上,寫歌,一首接著一首”。[22]因為覺得漢中圈子小,沒有朋友,龐麥郎選擇辭去工作,到北京來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他將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我的滑板鞋》放到網絡上,并謊稱自己來自臺灣基隆,給自己起了一個外文名“約瑟瀚?龐麥郎”。他的這一身份偽裝最終被揭穿,但龐明濤對時尚的追求折射出了中國農村青年和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積極創(chuàng)造自身文化、形塑自身認同的努力。
“殺馬特”群體的出現(xiàn)和龐麥郎的“走紅”展現(xiàn)出新生代農民工日益成為“文化主體”,在必要日常工廠勞動之外,也進行著積極的文化生產。比起“新生代農民工階級”,或是“都市外來人”的符號身份,他們具有更加強烈的世代意識以及符號創(chuàng)造力[23]。他們不僅僅是簡單意義上的流動人口或者是工人階級,更是富有活力的青年。他們的認同是動態(tài)的、復合的,亦是開放的,呈現(xiàn)出更為流動的狀態(tài)。他們的亞文化生產又與特定的城市空間密切相關。無論是“殺馬特”還是龐麥郎,他們并非是特定空間的消極的居住者,他們通過自身的服飾裝扮、發(fā)型設計、社會互動,也在城市中積極建構著屬于自我的文化空間,他們絕非消極地等待著被城市文化改造為市民群體,而是在特定的都市空間中積極生產著自身的文化。
從“殺馬特”和龐麥郎身上還體現(xiàn)出亞文化在當代中國新生代農民工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亞文化對于他們而言與其說是一種實體性的文化群體,不如說是一種“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策略”[24],他們通過亞文化生產來實現(xiàn)自身對時尚的追求。因此,對新生代農民工亞文化生產的關注,成為我們了解他們自我認同、意義建構過程的重要切入點。
“殺馬特”與龐麥郎的出現(xiàn)不僅展現(xiàn)了新生代農民工的內在轉變,也意味著需要對已有研究范式進行突破。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為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的考察提供了一種范例。借鑒伯明翰學派的文化研究理論,我們可以在強調階級形塑的“階級范式”與強調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文化的“市民化范式”之外,積極探索出一種可能的“亞文化范式”。
與伯明翰學派對青年亞文化的關注類似,“亞文化”范式下的中國新生代農民工也應當關注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亞文化生產。在對工廠政治的研究之外,“亞文化范式”還會著力關注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日常生活中的發(fā)型、服飾、上網、聊天的意義創(chuàng)造過程,從而揭示像“殺馬特”和龐麥郎這樣的新生代農民工創(chuàng)造出怎樣的文化,這樣的文化生產又如何影響他們的認同塑造、社會互動乃至勞動過程。
在“亞文化范式”下,新生代農民工并不一定是具有既定階級意識的群體,也非亟須學習現(xiàn)代性的城市的外來者,他們在特定的空間中,事實上形成了富有自身風格的青年亞文化實踐,這是不能被任何一種“還原論”所遮蔽的。不同于“階級形成”中對工人階級行動的關注,亞文化范式更加關注這一群體的文化維度,如“殺馬特文化”。同時,“亞文化”范式強調不能將新生代農民工簡單置放在城鄉(xiāng)二元對立文化的視域之下考察,而是關注新生代農民工如何通過自身的努力,在城市中積極建構出屬于自身的文化空間。幾種不同范式比較見圖1。
“亞文化范式”意味著我們應當對已有的研究方法進行必要的調整與突破。
第一,在新生代農民工文化考察中應當突出“城市空間”的意義。新生代農民工并非只是都市的“漂泊者”,他們更是城市中的居民。這一群體的文化實踐并非是憑空而生的,他們所在城市社區(qū)的網吧、理發(fā)店等設施為他們的符號書寫、風格實踐、社會互動提供了基礎。正如伯明翰學派將英國青年亞文化置放在城市工人社區(qū)的背景下進行考察。對新生代農民工文化生產的研究,也離不開對他們居住的城市社區(qū)的關注,雖然這樣的社區(qū)顯然更加復雜、流動。在城市社區(qū)中長時間深入觀察的民族志研究,成為了解新生代農民工文化的重要途徑。
第二,對青年亞文化的考察應當與更為深入和廣闊的社會議題聯(lián)系起來。首先,在新生代農民工或是農民工子弟的亞文化生產中,也可能隱含著這一群體社會再生產的重要線索[25]。同時,當代社會文化全球化的趨勢日益明顯,因此對當代新生代農民工文化的研究也離不開對全球文化背景的關注。新生代農民工的研究需要更廣闊的視角,在關注這一群體的文化與其父輩文化之間關系的同時,也要著力揭示其與更為廣闊的全球文化之間的關聯(lián)性。例如,當“殺馬特”群體和龐麥郎借用來自西方的文化符號進行自我的文化生產的時候,對這一群體的研究就離不開對西方朋克文化、視覺系文化在中國傳播的考察。

圖1 新生代農民工研究范式的比較
第三,“亞文化范式”需要我們對新生代農民工的互聯(lián)網使用有所關注。網絡不僅僅是新生代農民工進行溝通和交流的工具,亦是他們進行文化生產的重要平臺,展現(xiàn)自我的重要方式。因此,在研究中我們需要應用線下的實地研究,如“網吧民族志”[26]與線上的參與式觀察(虛擬民族志)等多種方式,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網絡文化生產過程有所揭示。
當然,對“亞文化”的強調并不意味著對階級形成的關注并不重要。事實上,正如E.P.湯普森在其巨著《英國工人階級的形成》[27]中所揭示的,正是那些無數(shù)的生活細節(jié)與切身的情感體驗促使英國工人階級的最終形成。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形成過程中,不僅僅存在著苦難與抗爭,也存在著生動的、具體的文化生產。我們應當把對階級形成的強調與青年亞文化研究結合起來,從而揭示出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工人群體全面、動態(tài)的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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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h, Culture and Class: A Cultural Approach to the New Working-class Studies
Zheng Biao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Peking University)
The Birmingham School of Cultural Studies, which focuses on the youth subcultures in post-war England has far-reaching influences.With the rise of net-worked society and consumers’ society, new workingclasses in China have become cultural producers.There are two paradigms of the new working-class studies in nowadays China: TheClass-formation Paradigmemphasizes the importance of the sufferings, resistance and the formation of new working-class while theCitizenization Paradigmfocuses on new working-classes’ adaptation and assimilation to urban culture.However, both paradigms ignore the cultural production of this group.Drawing on the examples of Shamate and Pangmailang, this papers discusses the possibility of theSubculture Paradigmof new working-class studies.
Birmingham School; Youth Subculture; New Working-class; Labor Studies
C913.5
A
1006-1789(2016)01-0109-06
責任編輯 曾燕波
2015-06-18
鄭彪,北京大學社會學系,研究方向為青年亞文化、新生代農民工、文化全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