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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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地球另一邊做義工
■文|易萱
到拉美教漢語、到美國學烹飪、在泰國伺候大象、到澳大利亞生態農莊種地、在緬甸修學校、到德國幫助孤獨癥患兒,甚至去塞拉利昂做接生婆……越來越多走在潮流前面的青年人發現,原來還有認識世界的“第三條道路”。千姿百態的海外義工項目,比旅游更深刻,比留學更酷。
大學三年級的暑假,李莎和男朋友馬麓報名到印度加爾各答的臨終收容所“垂死之家”義務工作兩周。抵達后,第一項工作就把李莎震住了。“把堆積如山的衣物分類,沾上排泄物的、相對干凈些的要分開放置。分類時必須湊近觀察那些充滿惡臭的衣物,上面沾著各種嘔吐物、食物、糞便、膿瘡、唾液,混合著腐臭氣味撲面而來……”那場景李莎一輩子都忘不了。
李莎被一位白發老婦打動了。那位老人骨瘦如柴,看上去好像風中搖曳的稻草人,布滿紅斑的皮膚緊貼著骨頭,因為長期無法走動,她的四肢都有萎縮跡象。
李莎每天負責為她擦藥。有次擦完藥起身準備離開時,老人突然將她攬入懷中。吃驚中,李莎看到那位老太太仰面看著她,眼淚從年邁而混沌的眼睛中涌出。“那一瞬間,我也流淚了,”李莎說,“我們一老一少就在那里相擁了好久。雖然沒有說話,但我完全懂她。”
抬死人,是馬麓在“垂死之家”最震撼的經歷。在太平間,馬麓和修士默默幫老人整理遺容并用白布將他包起。“老人身體微涼,赤裸躺在鐵床上。我不想任他的手垂著,于是把它們交疊放在腹部,看起來比較安詳。”那時,他抬頭看到太平間墻上寫著這樣一句話:謝謝你帶我去天堂。
與大多數人花錢出國看動物不同,一些人選擇花錢出國伺候動物。
今年3月,廣州男生王博文就參加了納米比亞的30天動物保護項目。
與普通游客不同的是,他需要做很多“苦勞力”。比如,學習如何用沙土和石灰制作磚頭、修建營地;又比如,為了能在雨季多為動物們儲存些水,營地還組織志愿者到草原各處挖坑,建人工蓄水池。看似簡單的勞動,在接近赤道的高溫烈日下都極其耗費體能。王博文回憶:“只一會兒時間,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男生們紛紛脫去上衣,卻發現每個人皮膚上都被曬出了一件‘背心’,特別搞笑。”
“動物園是人造的假象,圍觀動物不代表愛護動物,那完全是人類的娛樂。”王博文說。在非洲,他第一次和動物生活在一起,看鱷魚捕食,研究斑馬交錯站立,圍觀猴子吵嘴。多虧納米比亞的義工活動,帶他走進了動物的世界。
最讓他享受的是給動物幼仔喂食。王博文經常負責給營地救助的白面猴Rita喂奶。Rita野性很強,每次喂奶總愛撓人,可幾天接觸中他們迅速熟絡起來。后來Rita總愛一躍跳到他身上撒尿。“其他志愿者看見后大笑不止,一個美國朋友還叫我‘Rita的移動廁所’。”對此,王博文很是得意,“這充分說明它喜歡我。猴子都利用小便表示歸屬感。”
在亞洲泰國,保護大象的志愿者項目極具吸引力。從一天體驗活動,到持續幾周的志愿勞動,時間安排非常靈活。人們不但能夠近距離觀察大象并了解它的相關知識,更能花幾周時間接受培訓做大象飼養員。
去年,Verian參加了清邁和素林的兩個大象保護項目。在清邁,Verian常一早跟著養象人下田搬食材,然后在廚房為大象清洗要吃的西瓜、南瓜和甘蔗,一箱箱裝好,11點準時給大象喂食。在素林,Verian見到大象生存的另一面。她發現很多大象整天持續不斷地搖頭晃腦,踢腿跳舞。象園工作人員說,部分養象人想方設法利用大象表演賺錢。很多利欲熏心的養象人常用鐮刀狀的工具猛戳大象的頭頸部,強迫它們做各種動作。還有些大象被殘忍地刺瞎雙眼,當作乞討工具。身心受傷被商人拋棄的大象,即使現在已經脫離街頭乞討的境遇,還是改變不了舊習慣。
回國后,她不遺余力地勸說身邊每個計劃赴泰旅游的人千萬不要花錢參加“大象娛樂項目”。“很多人永遠不了解,他在泰國騎大象最開心的時光,卻是伴隨大象一生的夢魘。”
一年前臺灣男生李一辰還按部就班地做著麻醉師;三年前,北京婦產科醫生安娜還過著往返于家與醫院、兩點一線的平凡日子。
懷著“生活在別處”的愿望,帶著內心最后一絲躁動,他們不約而同放棄了原本安穩的生活到世界最艱苦的地方行醫,成為“無國界醫生”,而且都“做上了癮”。
“我就像一只井里的青蛙,抬頭只能望到那一小塊天空。”這是李一辰參加“無國界醫生”前的狀態。5年醫學院本科、兩年研究生學習,外加兩年畢業實習,李一辰按照設定好的軌道奔跑了11年。“我一直生活在臺灣,從未看到外邊的世界。我一面好奇外邊的世界是怎樣的。另一面又擔心自己會不會就在一家醫院這么老去。”
終于,轉換跑道的時機到了。2012年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李一辰沒想到,第一個項目,自己就被派往敘利亞做戰地醫生。
“我從未看到如此慘烈的狀況。”李一辰說,“在敘利亞,一波襲擊后。醫療點涌滿了傷員。有人腸子流出來了,有人頭骨破裂,更多病人因爆炸受傷面臨截肢……和平地區的醫生很難接觸到如此危重的病情,那場面比電影里呈現的可怕得多。”作為唯一的麻醉師,他簡直忙翻了。
之前,武裝沖突只是電視中一閃而過的30秒新聞,現在這就是他真實而狼狽的工作環境——晴天是敘利亞的“壞天氣”,因為能見度高,空襲總會特別多。
在臺灣的醫院。李一辰總能氣定神閑地為病人打針,但在敘利亞,醫療設備極其匱乏。這讓他極為苦惱:“手術室的氣體麻醉機特別落后,連廢氣都只能排到屋里大家一起吸。每天醫生護士們都只能在廢氣中工作。”
最艱難的是,戰地醫生需要時刻面對生命流逝。有位老母親曾長跪在醫療點一個小時,求醫生挽救她早已死去的兒子。她絕望的神情,李一辰至今記憶猶新。“很多人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將已經死亡的家人送來醫院。有些逝者甚至頭部和身體都分離了。”
做國際義工,讓李一辰的生活完全變了。原本他覺得世界大得可怕,但隨著到不同國家做項目,認識不同朋友,他猛然發現世界變小了。原來被套牢在醫院的無力感消失了,眼前的人生一下出現了好幾條通路。安娜同樣滿懷勇氣出走,她最初到海外做醫療援助時,孩子還未滿兩歲。從塞拉利昂到巴基斯坦,從索馬里蘭到阿富汗,一晃三年,安娜參與了無國界醫生組織位于亞非四國的5個海外醫療項目。
作為婦產科醫生,安娜的工作地點都是世界母嬰死亡率極高的區域。在衛生和醫療水平極落后的地區,她時時要面對不同的風俗與矛盾。
塞拉利昂居民大都對醫院心生畏懼。許多孕婦在家難產多天迫不得已才去醫院急救保命。“你會見到各種在中國從未見過的極端案例。”安娜說:“當地孕婦沒有產檢,很多嚴重疾病和并發癥都在分娩時刻才顯露出來。病人送到醫院時,情況總是一團糟。”
做海外志愿醫生,安娜最深的體會就是,同樣是產科,不同地區的病人都各具特點。作為醫生,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個產婦,而是不同國家迥異的社會形態、風俗習慣。“美國、日本、加拿大……很多人都去過,但我們服務過的那些世界上最艱苦的地方,卻是多數人難以抵達、絕少體驗的。”
(轉編自《青年博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