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是一年一度的母親節。可以想象,當天的微信定會迎來洶涌的刷屏示愛。不可否認,“母親”對家庭的作用不言而喻,但是“母親”并非女性的唯一角色,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到社會工作中,她們既是母親,同時也是履行社會責任的職場人。
美國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曾說:“職場中的母親都有一個名字,叫內疚。”“母親”這一角色不應成為影響女性平等就業、晉升的“負擔”,也不應成為“犧牲自我”的代名詞。因此,關注女性的需求與平等權利,才是對全天下母親最真誠的關愛與祝福。
尚未撐起的“半邊天”
“‘婦女這兩個字,將在什么時代才不被重視,不需要特別的被提出呢?”這是1942年丁玲在《解放日報》上發表的《三八節有感》中的開篇句。74年過去了,我們仍然能頻繁地從主流媒體上看到或聽到這樣的字眼:某國“女”部長、某公司“女”CEO……同樣是沖鋒陷陣,同樣是商海浮沉,何必特意加個“女”字作注腳?這恰恰說明,丁玲所期待的那種平等還未到來。
當然,我們也有“女性能頂半邊天”這樣的豪言壯語。但事實上,它也只是句豪言壯語。職場中本該屬于女性的那半邊天仍被男性牢牢掌控。數據顯示,在195位國家首腦里,只有17位是女性。在世界各國的議會中,女性只占20%的席位。在2012年11月的美國大選中,女性在議會成員中只占18%。在我國,人民代表大會中女性人數只占21%。在全世界范圍內,企業領導層的女性比例就更低了,高層領導者幾乎清一色都是男性。財富500強的首席執行官里僅有4%是女性。在美國,企業主管和董事會成員中,女性分別占14%和17%。這些數字離50%還很遙遠。
Facebook首席運營官謝莉爾·桑德伯格在《向前一步——女性、工作及領導意志》一書中表示,她所認為的“男女平等”應該是“國家與企業的管理者中有一半是女性,家庭事務有一半歸男性承擔”。她還曾樂觀地相信,“我們這代人能夠實現男女平等地分享高層領導席位,這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但她很快就失望了,“每過一年,我身邊的女同事數量就減少一些,漸漸地,我成了辦公室里唯一的女性高管。”
這種情況在我國是否有所改善?2014年貝恩公司開展的《中國兩性平等調查》顯示,中國是全世界女性就業率最高的國家之一,但是中國女性在高管層的占比極低,男性擔任CEO的概率要比女性高15倍。更為尷尬的是,這項調查顯示,在中國,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普遍認為女性的領導風格較男性要稍遜一籌,很多中國女性對成為領導者不感興趣,她們身邊沒有可以學習的職場榜樣,也不知道該怎樣擴大自己的社交圈。
或許,包括女性自己在內,人們還未意識到女性高管在組織當中存在的重要性。桑德伯格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說明了這一點。
2004年夏天,桑德伯格懷上第一個孩子,當時她正在負責谷歌公司的在線銷售與運營,懷孕使她整個孕期都在經歷孕吐,體重暴漲70磅,雙腳脹大了兩個碼。一天早晨,桑德伯格開車趕去見一個重要客戶,但由于谷歌當時的停車位有限,她只能把車停在相當偏遠的地方。她向丈夫戴夫大倒苦水,當時還在雅虎公司工作的戴夫告訴她,雅虎在每座辦公樓前都為公司的準媽媽們預留了停車位。
于是,桑德伯格鼓起勇氣走進谷歌創始人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的辦公室,大聲向他們聲明:公司需要孕婦停車位,而且越快越好!謝爾蓋立刻就同意了,還說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桑德伯格為此感到難為情,“只有在親歷了孕期的痛苦之后,我才意識到公司需要為孕婦預留停車位。作為谷歌的女性高管之一,我本來就有責任去考慮這個問題。公司里其他的準媽媽們對于這種情況只是默默承受,也許她們缺乏自信或自認為沒有資歷去提出要求。然而,如果高層管理人員中有一個孕婦,情況就會有所不同。”
毫無疑問,凡是有女性參與的決策會更加多樣化,當更多女性進入高管層,用有力的聲音表達她們的訴求時,其他女性的處境也將隨之得到改善。
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長久以來,社會對女性的刻板印象要求女性要柔弱嬌美,要承擔大部分家務,要擔當照顧孩子的主力。甚至要求女人為了另一半或者為了備孕在事業上做出妥協,否則就是自私。在人們的固有印象中,如果一名女性不得不在工作和家庭之間往返奔波,那她肯定是一副受盡折磨、災難深重的樣子。如果這位職業女性“不幸”又是一位高層領導者,那么她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多半接近于“女魔頭”了。
流行文化也不遺余力地將成功職業女性刻畫成疲于工作、沒有個人生活的“女強人”。電影《上班女郎》里西格尼·韋弗扮演的女高管,《假結婚》里桑德拉·布洛克扮演的圖書出版公司高管,無不以嚴厲苛刻的形象出現。“對于男性來說,權力、野心、領導力毫無疑問都是好詞;但對于女性來說,她越成功,大家就越不喜歡她。”
值得注意的是,這類對職場女性的刻板印象已不僅僅存在于藝術虛構當中了。研究發現,如果組織中有一位女性高管,80%的80后、90后女性員工會自動放棄晉升的念頭,只有20%有與女高管在事業上一爭高下的想法。可見,刻板印象對女性成為領導者產生了非常強大的負面影響。很多女性為了把自己套進世俗認可的“模子”里,心甘情愿地放棄晉升的機會,奔波生計的同時還要努力兼顧家庭。
當然,女性高管數量稀少不完全歸因于性別歧視、社會成見、男女性差異或家庭分工等因素,還與女性自身缺乏自信和沖勁有關。從這個層面上來看,女性最大的敵人是內在的自我障礙。
你無法相信,曾任克林頓政府財政部長辦公廳主任、具有哈佛大學教育背景,并擔任知名大企業高級管理者的桑德伯格也曾因怕耽誤結婚而拒絕國際獎學金項目,因懷疑自己的能力而在心儀的offer面前猶豫不決,想休三個月產假卻擔心休完產假丟了工作……桑德伯格這樣的優秀女性尚且經歷過如此多的糾結和焦慮,那么普通女性又會怎樣呢?“經常,男員工會走進我的辦公室對我說,我們在印度開設了新的工作室,我希望可以去那里工作。而當我和女員工討論這個問題時,她們會說,我不確定,我還在學習和適應的過程呢。我不知道我能否勝任那個工作。”
對于成為領導者這件事,無論是初中、高中、大學的班級干部,還是社團、俱樂部的領導,女性的表現都十分消極。北京東方園林控股集團董事長何巧女也認可這一觀點,她說:“在中國,成功女性遠遠少于男性。為什么?根源在于女人容易放棄,容易為了家庭、為了孩子主動或被動地放棄。真正讓你放棄的,其實不是家庭壓力,而是自己不夠堅定。當你為夢想奮斗的那顆心不夠堅定時,你就會給自己找理由、找臺階放棄。”
曼徹斯特大學第一位女校長南希·羅斯韋爾也發現了男女在自我認可上的偏差:“一般而言,男人面對新工作時會說,我應該能做好一半的事情;而女人傾向于說,我對一半的事情都沒有經驗,所以我不想試。”因此,她給年輕女性的重要忠告是,要看你會做什么,別看你不會做什么,不會做的可以學。
不要躲在角落里
面對男女不平等的諸多現象,女性僅僅憤世嫉俗毫無意義。桑德伯格因此呼吁全球女性,不要光顧著抱怨,“讓我們自省”。她認為,肯定自己的能力是女性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如何克服這種與生俱來的社會化的不安呢?桑德伯格的做法是:“假裝自信,直到變得自信。”
在《向前一步》中,桑德伯格為職場女性提供了三條建議:
第一,像男性一樣往桌前坐,爭取自己能夠勝任的職位和應得的薪水。女性要爭取更多的職場權利,首先要跟男性一起討論、競爭。
第二,與伴侶溝通,共同分擔家務和養育孩子的責任,讓另一半成為真正的“人生搭檔”。有調查顯示,如果都是全職,在家務活中,女性比男性多做2倍的工作,在照顧孩子中,女性比男性多3倍的工作。“這樣的伴侶不是合作伙伴。我個人認為,如果都是全職,在家中的工作也應當平分。與在職場的權利一樣,家中的權利女性也應該爭取。”
第三,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職位前“不要提前離場”。很多年輕女性只是一想到要生孩子,就開始打算在職場上退縮。桑德伯格號召職場女性不要退縮,在真正離職前都要努力工作。
對于“如何完美平衡工作和家庭”這個問題,桑德伯格直言,“全能女人”只是個神話,沒有人可以面面俱到,對于容易落入“追求完美”陷阱的女性來說,“完成,好過完美。”這也是桑德伯格在書中極力強調的一點:“完成,說明這件事雖然有挑戰性,但結果證明它是能夠實現的,也常常讓人如釋重負。” 不做完美主義者,接受瑕疵,允許自己差強人意,職場女性必須邁過這個坎兒。桑德伯格也鼓勵職場女性,“其實,我們可以做個好母親,同時成為一個不必每天待在辦公室8小時卻表現十分亮眼的員工……科技進步在改變著嚴格按照工作時間辦公的傳統,很多時候我們可以通過互聯網實現即時辦公及遠程辦公。盡管很少有公司能夠提供像谷歌和臉譜這樣靈活的工作制度,但一些行業也開始往這個方向發展……如果領導更關注員工如何盡可能高效地達成工作目標,而不是在辦公室里待了多長時間,如果把焦點轉移到工作結果上,就會讓員工個人受益,公司的運行效率也會更高,更有競爭力。”
她也建議,“如果女性還打算做出一些對世界有重要貢獻的事,就必須詳細地規劃自己獨特的人生航線,為我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和夢想制定恰當的目標。”
當然,成功或幸福并非只有一種定義,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要事業,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要孩子。正如王小波所說:“一個女孩子來到人世間,應該像男孩一樣,有權利尋求她所要的一切。假如她所得到的正是她所要的,那就是最好的。” 責編/張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