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鴻,陶傳平,呂思泓6
(1.曲阜師范大學 體育學博士后科研流動站,山東 曲阜 273165;2.齊魯工業大學 體育與文化產業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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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國術館組織性質新考
李文鴻1,2,陶傳平2,呂思泓26
(1.曲阜師范大學 體育學博士后科研流動站,山東 曲阜 273165;2.齊魯工業大學 體育與文化產業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3)
摘 要:以相關史料和前人研究為基礎和參照,以中央國術館歷史沿革為時序,重考張之江等爭取中央國術館官方性質的史實。認為中央國術館始終未被正式納入官方行政體系,其民間自發性結社的性質始終未變,原因包括一是過分依賴政治而失去獨立性;二是與政府本身組織體制的改變關系密切;三是理想藍圖與現實多有抵牾;四是張之江等與官方對于武術與體育關系的認識存在分歧。結論認為從組織屬性看,中央國術館應屬于“民辦公助”的民間社團;以史鑒今,武術組織的成敗與是否獲得官方身份不必然相關,而是需要多元歸因,張之江及中央國術館的歷史功績值得肯定。
關 鍵 詞:體育史;中央國術館;武術;組織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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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體育的現代化集中體現在本土體育(武術)的現代化,而武術的現代化“首先是武術組織的變化”[1]。從1928年3月,中央國術館前身“國術研究館”于南京韓家巷成立,之后的近10年間,中央國術館一直致力于實現組織性質的完全官方化。
學界對中央國術館組織性質的看法有較大分歧。一種認為中央國術館為官辦性質。如易劍東[2]將中央國術館與精武體育會比較后認為,精武體育會是民間社團,而中央國術館是政府教育機構,屬于官辦的性質;林伯原[3]對中央國術館的性質也有類似看法,其理由大致與《中央國術館史》[4]所述相同,即張之江向當時的教育部提出申請備案國術研究館遭到拒絕后,李烈鈞表示:“既然教育部不準,干脆由中央國民政府直接領導,屬于國民政府直屬機構,經常費由財政部開支,每月定為四千元,不足之處,可以自行籌措。”可見,中央國術館獲得國民政府批準設立,有官方財政上的支持,是研究者確立其官方性質的主要理由。然而,學界也有不同的看法。如臺灣學者徐元民等[5]認為,就中央國術館的組織屬性而言,當是一種民間團體,但組織架構形同政府機構,其經費來源依賴政府預算,卻又非國民政府的正式組織體系,即中央國術館的角色定位尚不明確。
前人研究及分歧為進一步研究提供基礎和空間。在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等課題項目的資助下,筆者大量搜集一手資料,厘清國術館組織性質變化發展的來龍去脈,輔之與相關學者研究比對互參,既具有基礎性的學術考釋之義,亦期收以古鑒今的啟發之效。
1.1 國術研究館順利備案
1928年3月4日晚間,張之江宴請寧滬國技大家共四十余人,當席便公選推舉張之江、李景林二人籌備組織國術研究館,并訂于5日下午三時于南京廖家巷一號開會。當席即通過4項決議[6],決議第一項為:呈請國府備案,并推舉李景林為呈文起草員。與會籌備委員之一的駱斌更建議國術研究館以直屬國府為宜,此議亦獲得通過。在6日的籌備會議中,有關經費方面,開辦費的處置仍照昨日議決;至于國術研究館經常費,暫定一萬元,由國府補助五千元,其余由發起人籌募;組織方面,3月8日的《中央日報》將當天擬定的組織章程刊載出來[7]。從這份組織章程內容看,該館的組織架構已略具規模,接下來的工作便是呈請國府備案。在國術研究館籌備完成后,張之江隨即向國民政府呈請設立國術研究館,并將國術研究館正式的簡章、組織條例與職員薪金、辦公費等一并呈送國府審核。研究館確立二門二處一部(少林武當二門,總務編輯二處,以及評議部)的編制與分掌職務、館內其他職員、經費預算月需洋(銀圓)10 540元,擬請半數由發起人籌募,半數由國府補助每月洋5 000元,另有如地方分館設立條件、全國代表大會、國術考試的事項。①這份呈文于1928年3月9日,也就是國民政府委員會第四十五次會議提出討論,在該次會議即順利獲得通過[8]。
1.2 官辦性質及其緣由
國術研究館在批準備案成立時期,確實具備官辦性質。因為除前述中央日報等資料外,根據《國民政府委員會會議紀錄匯編》第二輯的記載,國民政府委員會第二十二次會議(1927年2月9日)中,國民政府委員譚延闿、蔡元培、李烈鈞、蔣作賓、王伯群、王寵惠、鈕永建等人建議特任趙戴文、張之江兩人為國民政府委員,此提議獲得該次會議通過。而這幾位委員后來也都成為國術研究館的發起人[9]。此時的張之江等于進入當時國民政府的中央決策核心,因此身為國術研究館理事,便能直接向國府呈請國術研究館的備案。國民政府于3月15日與17日,以批一七四號與令八十三號,批準國術研究館的備案,并命財政部每月撥款5千元作為補助[10]。張之江在3月28日將該館職員姓名表呈交國府審核備案。②因此,中央國術館之所以能成立并獲得國民政府備案認可,是因張之江本身具備國民政府委員的身份并獲得政界要員支持。
1.3 考試條例引發分歧
然而,后來的發展卻有不一樣的走向。1928年4 月5日,國術研究館正理事張之江、副理事李景林向國府呈案。③表示該館自開辦以來,內部設施已就緒,因此全體職員與董事共同擬定5項簡章,分別是國術研究班簡章、國術教授班簡章、國術練習班簡章、各省區市設立分館之條例、國術研究館考試條例。關于這項呈案,國府秘書處除對國術研究館考試條例有意見之外,認為其余章程“尚無不合”。④國民政府常務委員最后把此案轉交大學院審議。大學院審議后,院長蔡元培于5月10日呈復國民政府,在肯定國術研究館獎勵及訓練工作積極意義后,轉而表示:“惟該館雖受政府資助,并非國立機關。所擬章程,似無呈經鈞府核準立案之必要。至國術考試,如須(需)舉行,應由政府主持。”[11]中央主管教育機構大學院認為國術考試明顯逾越行政范圍,同時否認“國術研究館乃直屬國民政府之一行政機構”。可見,中央對該館性質初現分歧,其起因是對國術考試職權范圍的質疑。
2.1 以改制推進官方化
1928年6月中旬,張之江鑒于國術研究館名稱稍嫌繁重,而且使不知者見之,以為僅是一種研究學術機關。因此想呈請國府改簡稱為“國術館”,如此望文生義,自寓一種研究練習之意。⑤國府將此案函知大學院審理,大學院對此案審理的結果表示“事屬可行”。⑥該年7 月6日,國民政府委員會第七十七次會議中,張之江與李景林呈請國府,再次提出改名為“國術館”之議案,該案在此次會議中獲得備案。
就在國術研究館改名獲準的當天,張之江亦呈請國府,表示該館成立之初是以私人力量鼓吹提倡,如今發展壯大,若再以私人性質所立團體,難以收內外相維之效,認為應由國家設有專一機關,使全國各派專門人才,融洽一爐,因此呈送國術館組織條例,并希望國府能特簡館長主持館務。⑦由此可見,張之江此時承認原先的國術研究館是民間性質,因此希望真正成為一個行政機關。此項呈案經國民政府第七十八次委員會議議決后(1928年7月10日),⑧以蔡元培為召集人于7月12日開會審查《國術館組織條例》,略作修改后正式定名為《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共十六條。⑨該組織大綱經過國民政府第八十次委員會議修正通過(1928年7月17日),成為后來中央國術館正式對外公布的版本。⑩隨即,在1928年7月20日,由國府主席譚延闿主持討論該館組織辦法,確定張之江與李景林分別擔任館長與副館長,以及譚延闿等擔任國術館理事[12]。此時,中央國術館在獲官方議定認可后正式成立。
2.2 概念爭議初露端倪
1928年7月28日,中央國術館擬定中央國術組織大綱與省市縣分支館組織系統,并呈請國府審核備案。而國府秘書處方面,最初認為該組織系統遍及各省市縣,甚至有“里國術社”及“村街國術分社”等名稱,范圍似過大。至于強種強身方法,可以用“體育”二字包括,國術為體育的一種。而全國宜普遍提倡體育,只專注重國術,未免流于偏畸。但后來決定將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與省市縣分支館組織系統送交法制局審核。?法制局方面表示,中央國術館此次所附大綱第1條中多了“闡揚民族武化”等字樣,容易產生疑義,其他各省分館組織大綱亦然,將該館所添文句刪除或改為“闡揚民族武德”等為宜,至于該館的全國組織,法制局并未表示反對。本案最后依照法制局的意見,國府維持原本議決的組織大綱內容,通知中央國術館做修正。?盡管法制局沒有對國術與體育的概念關系表示質疑,但國府秘書處的意見已充分顯現出與張之江等不同的概念認知,這一點在后續的事態發展中成為分歧的一大關鍵。
2.3 貌似確實的官方性質
至此,可以看到國民政府方面對中央國術館系統是予以承認的,該館從更改名稱到更換新館印都必須獲得國府認可,尤其是國民政府第八十次委員會議修正通過的《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中的第一條:“中央國術館為全國最高國術教育機關,直隸于國民政府,管理全國國術教育行政事宜”,確立了中央國術館的位階與職權。張之江等以改制為名,實則是為國術館的官方化不懈努力,這一點在沒有實質觸及國家行政體系敏感神經之時,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盡管有“只專注重國術,未免流于偏畸形”的質疑,但并未因此導致強烈沖突,以影響到國術館官方化的進展。此時中央國術館似乎確實屬于當時國府行政體系,但這樣的官方性質僅僅停留于紙面,當張之江繼續為國術館不斷提案而與考試院、立法院等部門產生抵觸時,情勢隨之急轉直下。
3.1 官方性質遭徹底否定
1929年2月,中央國術館因發現之前所定的組織大綱有諸多不妥,同時也感到去年舉辦第一屆國術國考有諸多不適。故經該館2月4日第三次理事會議商議,修定了兩份新組織大綱和新的國術考試條例,呈請國府審核備案。?國府將此兩案轉交行政院審查,行政院認為事關法律范圍,于是咨請立法院審理。當年4月24日,行政院復函國府,提及立法院對此案的意見:國術館本身性質不明,其中有發起人等等則是社會性質,無庸系屬于國家行政機關。日本之柔道館,中國之精武體育會皆其例也。且武術技擊是體育之一部分,考試為考試院之權責,此尤須加以注意,似無須另定條例。經即議決,國術考試條例屬于考試院權責,至國術館又屬結社性質,不屬行政機關,無須另定條例,兩案均認為不能成立在案。?
對此,國府方面接受立法院議決,并將此結果告知中央國術館。?經此審核,等于宣告中央國術館失去其法律地位,亦代表國民政府開始將該館排除在正式的行政體系之外。
3.2 張之江努力的軍事轉向
中央國術館失去官方地位后,從擴大組織規模、增加經費兩方面進行努力,并在此過程中結合時勢將國術與軍事相關聯,以期重獲官方認可。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張之江曾先后向國府與中國國民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廣設國術館相關議案,當時基于時勢,此二案均被接受。?該年5月《申報》[13]雖刊載5 月10日第4次國府會議通過的《國術館組織法》(內有國術館官方性質的條文)等4項法規,但5月20日的國民政府公報洛字第8號,僅公布除《國術館組織法》之外的3項法規。顯然,此項法規可能基于立法院的意見,而未被正式通過。1934年初,張之江向當時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南昌行營上了一份呈文,表示各省有心提倡國術者雖多,但因大量裁減國術經費,停辦者亦不在少數。以日本自受我大刀隊重創后,暗中聘請中國武術家前往日本教授國術和日本下議院提出提倡刀劍議案為例,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南昌行營通令各省市政府妥定經費,限期成立省市縣國術館,以期強國強種,并作國民軍事訓練之基礎。此案最后決議仍以先前立法院意見為主。可見,此時張之江對國術館官方化的爭取已不似以前直白,而是隱含在為國術(館)發展獲得官方政策和經費支持的努力和強種救國的軍事話語之中。
3.3 社會結社性質再次確認
審議上述呈文的行政院第一五四次會議,為中央國術館的屬性問題提出兩種解決方案:或者隸屬教育部,使其成為一學術機關;或者將該館改為民眾團體。該會議認為第二種方法似乎更為妥當。其經費應仍由政府撥付,作為補助。?顯然,教育部本身沒有將中央國術館納入教育行政體系的意愿。對此案,國府文官處方面認為審查會的第二種辦法與先前立法院意見尚無不合,因此采納第二種意見,并以訓令二〇二號以及訓令七五〇號,分別令中央國術館與行政院照辦,中央國術館的社會結社性質依然不變。盡管此后張之江于1935年1月17日再次呈請國府,希望國府能令各省市地方籌定國術經費,限期成立省縣市區國術館社,并附上一份張之江擬定的軍隊國術訓練方案。?但最終行政院函復國府,表示關于中央國術館組織的性質,已經過多次會議審議,視其為民眾團體,其所呈亦無再交教育部審議的必要。而既然國術館屬于民眾團體,似亦不便由政府通令各方限期成立,希望國府查照行政院前呈辦理。?至此,在屢次上呈經官方反饋后,中央國術館的官方性質不僅未獲認可,反而強化了官方對其社會結社性質的定論。
從國術考試條例制定到職權范圍由“研究”向研究與推廣并重的擴充,展現出張之江等力倡國術者的宏大抱負和尋求“國立化”的急切心情。但與之相反的是,國府中央對中央國術館相關議案,越到后來越為淡漠,以致與張之江等人的期待南轅北轍。
4.1 依附政治權力的無奈
事情發展之所以有如此變化,陳公哲[14]在其《精武會五十年》一書中,提到一種可能性。因為,精武體育會原本也想向國府申請為國立機構,正逢張之江在國民政府委員會議提出要成立國術研究館。陳公哲表示:“當時北伐尚未成功,政府為拉攏軍人,求無不應。張之江既有同樣請求,且與李烈均有舊交,立即批準。對精武呈文敷衍,批‘并案辦理’”。陳公哲認為,由于最初國府是為拉攏軍人,才同意張之江的呈請,因此,國府所給經費也以其利用程度為標準,以致中央國術館的經費后來也越來越少。馬廉禎在總結清末至民國武術團體組織性質變遷時指出,精武會效仿基督教青年會,以商業運作支撐武術社團發展,盡管因社團化發展結構松散而最終衰落,但精武會組織優勢在于遠離政治而保持獨立,獲得了各方面發展的自由空間[15]。中央國術館試圖“完成中國傳統身體文化在身體練習方式上的現代轉型”,其宏大目標決定了張之江等必然依托國家權力的行政優勢,從教育、軍政入手推行國術,盡管擺脫馬良“新武術”時期個人化、區域化的限制,卻因過分依賴國家權力而失去獨立發展的能力,由此足見中央國術館為求得官方化而與政治關聯后產生的悖論和無奈。
4.2 國民政府組織體制的改變
國民政府組織體制的改變,或許是改變中央國術館屬性的另一個原因。《中華民國史公職志:初稿》提到,1925年7月至1928年10月,國民政府以委員會議掌理全國政務。中間曾廢除主席,以常務委員執行其職務[16]。到了1928年10月至1930年11月,國民政府職權明確規定,主席地位提高,并建立行政、立法、司法、考試、監察5院,創立實行五權制度。而國術研究館成立之初,正好是國民政府以委員會議為決策與擬定全國事務之時,因此該館的設立便直接由國府方面給予備案。而國術研究館后來幾次呈交組織簡章與國術研究館改制等案,也多半是由國民政府委員會議做出決議。但到1929年2月,也就是中央國術館提交修正組織大綱與國術考試條例的提案時,國民政府已確立五院制度,因此相關事務理應交由各負責部院審理。國術館組織大綱既然要立案,使之具備合法官方地位,勢必要交由立法院審核。因此,行政院將此案轉交立法院,也說明行政院確實遵守職權分立的原則。
但國民政府組織體制的改變,使中央國術館的模糊性質顯得更為突兀。《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中的第一條提到:“中央國術館為全國最高國術教育機關,直隸于國民政府,管理全國國術教育行政事宜”。既然中央國術館是教育機關,不受中央教育主管機關的督導,卻有權管理全國國術教育行政事宜,而后者范圍又太廣,除了社會大眾的國術教育之外,也包含了國術課程與教材規劃、各級學校國術教員的考選聘用、各級學校學生國術成績標準制定等,都明顯侵占教育部職權,這恐怕是當時立法院難以接受的原因之一。
4.3 宏偉理想藍圖與現實的抵牾
一方面,就中央國術館的組織設計,要在全國各地成立國術館(社),并要求隸屬于各級政府,使其成為一正式行政機構,于制度層面、法律層面,都必須做出大幅調整。一旦讓國術館成為正式行政機構,則該館的教職員就形同公務員,政府勢必要大幅增加人事支出。且于此項人員方面,也勢必要設計一項考試錄用的辦法。但要甄別哪些人有無資格進國術館任職,具體操作也非易事。另一方面,中央國術館致力于涉及多方面內容的“國術統一”[17],這樣一個規模宏大的計劃,若經費難以保障,則延聘專家、統一教材等的操作實施就難以進行,因此,爭取官方化自然是最為直接有效的方法。而隨著九·一八事變后國家轉向應對民族危亡,在經費上自然難以滿足中央國術館的需求。
4.4 對土洋體育關系的認識分歧
雙方對國術與體育關系看法的差異,也是導致中央國術館不被行政體系接納的原因之一。張之江等認為國術本身就是本土體育,與西洋體育平起平坐,理應有其地位。但細觀國府各院歷次的議決結果,顯然是把國術視為體育的一部分。這個“體育”指的是廣義的“體育”,包括中西方所有體育項目,所以國術理應附屬于廣義的“體育”系統之下,并且應該受教育系統督管。然而,教育部卻沒有將其納入體系的意愿,此時想要使其成為一個獨立機構,自然難以如愿。張之江與官方認識的分歧可以看做“土洋體育”之爭的集中反映,體育“全球化的實質是融合而非對抗”[18],當時官方對待西方體育的心態已比較開放,趨向土洋體育的融合而非分庭抗禮,而張之江則代表土體育(武術)的堅定支持者。既要尋求官方認可,同時又在體育觀上與官方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其結果自然是不被承認。
中央國術館為個人發起,雖然在較短時期內獲得官方的行政體系的身份認可,但整體來看,官方經歷從認為其性質不明到確認其非官方屬性的過程。中央國術館民間社團組織的性質未能改變,但它自始至終又得到中央政府的資助,因此,本研究認為中央國術館組織性質應屬于“民辦公助”的民間社團。基于前文所述種種主客觀原因,中央國術館納入國家官方體制的努力未能如愿,但我們不能盲目判定這是張之江等失敗。一個武術組織的成敗不能以是否獲得官方身份而定,而是需要多元歸因。無論如何,以張之江為首力倡國術者以中央國術館為載體,在個人與歷史變遷的互動中將武術融入強種衛國、民主、革命、立國等宏大時代主題之中[19],為武術的教育化、競技化和社會化做出開拓性的貢獻,全面啟動了武術現代化的進程,其歷史功績不可磨滅。
注釋:
① 張之江. 呈為設立國術研究館呈請備案并補助經費,國史館. 國術館籌設案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6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4A。
② 張之江. 呈報職館成立附送職員一覽表請備案(1928年3月28日),國史館. 國術館籌設案,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6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4A。
③ 張之江. 呈為呈報簡章請求核示(1928年4月09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④ 國民政府秘書處. 秘書處簽呈(1928年4月12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⑤ 張之江. 呈請更定職館名稱(1928年6月18日),國史館. 國術館籌設案,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6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4A。
⑥ 大學院. 公函第一八五號(1928年7月6日),國史館. 國術館籌設案,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6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4A。
⑦ 張之江. 呈為館務略有規矩擬具組織條例呈請核定公布(1928年1月6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⑧ 國民政府秘書處. 公函第二四四七號(1928年7月11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⑨ 蔡元培等. 國術館組織條例審查報告(1928年7月17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⑩ 國民政府秘書處. 公函第二八九九號(1928年7月18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國民政府秘書處. 公函第三三五六號(1928年8月9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國民政府秘書處. 公函第三三九八號(1928年8月18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張之江. 呈送修正國術館考試條例鑒核備案(1929 年2月20、21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 行政院. 公函第七九五號(1928年4月24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國民政府文官處. 簽函第二七一號(1929年4月27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一),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0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49A。
?張之江. 呈為暴日肆虐環境大難懇速訂國術為國操急圖強國基礎厚培民力雪恥自衛,國史館. 國民會議案(六),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11110-0015,入藏登錄號:001000000079A。
?行政院呈字第五七九號(1934年4月5日),國史館.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二),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2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0A。
?國民政府. 函第三八六號(1935年1月21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二),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2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0A。
?行政院. 公函第二七一號(1935年2月1日),國史館. 中央國術館學制案(二),國民政府檔案,典藏號:001-095571-2001,入藏登錄號00100000625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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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ew study of the organizational nature of Central Martial Arts Museum
LI Wen-hong1,2,TAO Chuan-ping2,Lü Si-hong2
(1.Department of Postdoctor,Qufu Normal University,Qufu 273165,China;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Qil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Jinan 250353,China)
Abstract:By basing their research foundation and reference on related historical data and predecessors’ researches, and by basing the time sequence on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Central Martial Art Museum (CMAM), the authors restudied the historical fact that ZHANG Zhi-jiang etc strived for the official nature of CMAM, and put forward the following opinions: CMAM had never been officially included into the official administrative system, its nature of an association founded spontaneously by folks had never been changed, for which there were four reasons: 1)the loss of independency due to overly reliance on politics; 2)it wa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change of the government’s own organizational system; 3)there were many contradictions between an ideal blueprint and reality; 4)there were differences between ZHANG Zhi-jiang etc and the authority in terms of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ushu and sport. The authors drew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rganizational attribute, CMAM should be a folk association managed by folks and sponsored by the govern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y, the success of a Wushu organization is not inevitably related to whether it has an official identity, but needs to be attributed in multiple aspects; the historical merits of ZHANG Zhi-jiang and CMAM deserve to be affirmed.
Key words:sports history;Central Martial Arts Museum;Wushu;organizational nature
作者簡介:李文鴻(1981-),男,副教授,博士,曲阜師范大學體育學博士后流動站博士后,研究方向:武術歷史與文化。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5YJC890016);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56批面上資助項目(2014M561891);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一般項目(14CTYJ23)。
收稿日期:2015-09-05
中圖分類號:G812.9;G8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6)03-003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