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彭鑫藝

從小父親就對我說：“冰兒，你注定了是他的良人?！?/p>

我總是搖晃著父親的手臂，撒嬌的問他是誰？

父親也總是淡淡的笑，不置與否。

（一）

那一年，我十六歲。

父親說：“冰兒，中秋大典是你吸引他的唯一機會?！?/p>

中秋大典，我身著妖艷的紅色舞裙，長發披肩，按照父親的要求蒙上了薄薄的面紗。

“下一個，禮部侍郎之女李冰兒?！?/p>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人，被縛束在紅墻高院里的我感到了緊張。

看了一眼旁邊坐滿高官的閣樓。一個手持玉扇的人，對我贊賞的點點頭。我禮貌性的回他一個微笑，匆匆離開了。

回到家里，父親高興的不停的說：“他一定看到了。”

我知道父親不會說他是誰，所以什么也沒問。

信步走到窗前，抬頭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竹葉尖上的月亮顯得那樣的寂寞，近在咫尺的星星也只能相望。

（二）

次日，皇宮來人傳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侍郎李忠國之女李冰兒，可率九御以承休，特賜進宮用膳。欽此”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备赣H帶著我們一家跪下接旨。

傍晚，皇宮里來人把我接進了皇城。

“李小姐，這邊請?！币粋€嬤嬤畢恭畢敬的彎著腰。我抬頭望了望，富麗堂皇的裝飾盡顯出皇家的威嚴氣派，不過，再美也只是一座更大的牢籠，但愿我永遠也不要再來。

垂下眼眸，跟著引路的公公來到了皇上的面前。我連忙跪下請安：“臣女李冰兒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抬起頭來讓朕瞧瞧?！蔽移届o的抬頭，意料之中的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驚訝與貪婪。

“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朕甚是欣賞。今日是朕請你來，不必拘束?！被实圩吡讼聛恚业氖?，把我扶了起來。我吃驚的抽回手，讓皇上尷尬的立著。我意識到失禮，又急忙跪下請罪。這一次，我不敢在抽回被他拉著的手，乖乖的坐在了他的旁邊。

“這是太子?！被噬现钢覍γ娴哪凶诱f道。

我好奇的抬起頭，卻看到了那天在舞臺上對我點頭的他。

他見我沒有說話，端起酒杯，站了起來：“我很欣賞小姐那日的舞，我敬小姐一杯?！闭f完，一飲而盡。我也照樣端起了酒杯，微微一笑：“太子過獎了?！?/p>

整個晚宴，我都小心翼翼的說話，小心翼翼的吃飯，還要忍受皇上別樣的眼神與關心。如坐針氈的我推脫說身體不適，提早出宮。

出來宮門，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轎子上，腦海里浮現的是太子純凈的眼神和他溫柔的樣子。剛才他一直在幫我轉移皇上的注意力，走之前他還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他，是不是父親說的良人吶？我不由的揚起了嘴角，甜甜的笑了。

（三）

“小姐，太子找你。”綠碧的話讓我吃了一驚。

我一襲薄紗藍衣出現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笑，我心中莫名的溫暖了起來。

“太子殿下，你怎么來了？”

他搖搖手中的扇子，關切的說：“你昨晚身體不適，我特來探望?！?/p>

“多謝太子關心，我沒事?！?/p>

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撇開了下人，問道：“太子還有什么事嗎？”

“我想請小姐外出同游，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好啊。只是...我父親怕是不允?！蔽覇蕷獾拇瓜骂^，嘟起了嘴。

“小姐忘了我是誰嗎？”我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我們會意相笑，是，我忘了他是太子。

太子出面說服了父親之后，我們坐在馬車里，討論著去哪里。

一路上，我們說說笑笑，完全沒有了以前的疏遠和陌生。一路顛簸，終于下了車。

遠處的高山上環繞著朵朵白云，遮掩了山尖。順流而下的溪水滋潤了兩岸的樹木，花叢中，鳥囀蟲鳴。水中倒影出蔚藍天空中鳥兒的倩影，一輪紅日懸掛在天邊。

“喜歡嗎？”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一起享受自然的美好。

我轉過頭，看著在陽關下的他。與生俱來的皇者氣質在他身上散發出來，醉了我的心。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轉過身子，輕輕捧著我的臉，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深情到：“冰兒，第一次見到你我就陷進去了。這么多天，我一直想找你，我想告訴你，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我明白我是愛他的，第一次相見我就愛上他了。我紅著臉，羞澀的點頭。

（四）

在夕陽落山之前，他把我送回了家。

在家門前，他對我許偌：“冰兒，等我，我一定娶你。”

我重重的點頭：“我等你。”說完，我看著他騎馬離去。

回到家里，我沒有心思讀書，也沒有心思彈琴了。我托著腦袋，癡迷的望著窗外。今晚的月，很美，我希望成親那晚的月也是如此，潔白而明亮。

每天我都在等，等著他來提親?？墒歉赣H很不喜歡我的表現。在父親的規定下，我每天只能待在房里。

在音信全無的一個月里，我從希望變成了失望，我開始懷疑他的真心。或許我不該奢望他的愛，至少現在就不會這樣難受。

“小姐，快...皇宮里來人了?！本G碧大呼小叫的跑了進來。本在發呆的我一下回過神，是他來了，一定是他來了。我歡喜的跑到前廳，見父親已經跪下，我也連忙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侍郎李忠國之女李冰兒，德蘊溫柔，蕙質蘭心，朕惟典司公教，故封李冰兒為虞妃，賜住寧康宮。欽此。”

他一字一字的念，我的心跟著一寸一寸的涼。我等來的不是他，卻是一旨封我為妃的圣旨。

我感到眼前漸漸變亮了，我知道天亮了，我要面對的是無法逃脫的噩夢。我把自己關在屋里，什么人也不見，什么話也不說。

幾天之后，父親再一次來了。我用沙啞的聲音問他：“父親，我的良人是皇上嗎？”

父親坐在我的床邊，愛憐的撫摸著我的頭發，慢慢拭去我的眼淚。

我掀翻了所以的東西，緊緊的抱住了自己，把頭埋在懷里，不停的抽泣。

父親也無奈，只有勸我說：“冰兒，你要振作起來。你要去勸勸太子，否則皇上會不認他這個兒子的?！?/p>

（五）

陰歷初八

今天，是我入宮的日子。

站在門口，我又想起那日他許我的諾言。而今，我與他卻不能相守。

我一直低著頭，沒有嫁做人妻的喜悅。突然，我看到了一雙腳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是他。我猛然掀開蓋頭，他布滿血絲的眼刺痛了我的心。我看到他手里被揉得不成樣子的紙團，眼淚忍不住的落，我對他笑，一如那日的溫情。

我上了花轎，再也不顧的哭了出來。我們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諷刺的是，從今以后，他見我皆要叫我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