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需要養護和培育

金一南

在美國，高級軍官被規矩嚴格約束，總統也是如此。連總統都不能赦免，這就是規矩，這就是法規。

高級軍官被規矩嚴格約束，美國總統也是如此。

2013年5月16日，奧巴馬總統與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在白宮玫瑰花園舉行聯合記者會，恰逢下雨，奧巴馬要身旁海軍陸戰隊士兵為他和賓客打傘，此舉遭到強烈批評。因為《海軍陸戰隊手冊》規定，男性士兵在穿制服時不能帶傘和打傘。還規定：未獲得海軍陸戰隊司令的批準，任何官員不能向海軍陸戰隊隊員發出與手冊條款相沖突的指令。這一點，即使總統也不能改變。奧巴馬最后被迫承認自己違規，不得不向海軍陸戰隊道歉。

連總統都不能例外，這就是規矩，這就是法規。

1997年我和一個同事在美國國防大學學習，每天晚上美國人用面包車送我們去包林空軍基地吃飯。有天晚上下雨，基地里的美軍雨中列隊行進，我們的車停在距餐廳門口約20米處，同事下車就向餐廳跑，我說別跑，他們都沒跑，我們也別跑。美軍《軍人手冊》規定，軍人在自然現象面前不能表現恐懼。不能一下雨，夾個軍帽就跑。美軍條令還規定軍人可以穿雨衣，但不能打傘。打傘影響手持武器，影響向長官敬禮。他們這些，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其實這些東西中國古代也有。司馬遷的《史記·絳侯周勃世家》中記載：“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邊。乃以宗正劉禮為將軍，軍霸上；祝茲侯徐厲為將軍，軍棘門；以河內守亞夫為將軍，軍細柳：以備胡。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吏謂從屬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驅馳。天子乃按轡以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軾車。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群臣皆驚。文帝曰：嗟乎，此真將軍矣！”繪聲繪色描述出周亞夫嚴格治軍、見皇帝來了也“介胄之士不拜”的大將軍風范，以及漢帝在“群臣皆驚”時發出感慨：“嗟乎，此真將軍矣！”沒有漢文帝的養護和培育，周亞夫的血性也難以得到生長和發展。

再回過頭來看美軍是怎么通過各種規矩，養護和培育軍人血性的。

在美國國防大學學習期間，我發現他們沒有營房部門。校長、院長住的官邸，都是隨任職命令搬進，隨卸任命令搬走，“鐵打的官邸流水的官”。其他軍官住房也是自己的事情，可以住國防大學的軍官宿舍，但要交錢，還不便宜。很多軍官都嫌貴，在附近租住房屋。軍人的住房津貼都在工資里了，不需統一建房和統一分房，想拿房子搞腐敗也搞不成。另外他們也沒有車管部門。美國防大學全部就7輛車，1輛卡車拉設備，4輛面包車應付公務接待，2輛轎車，校長1輛，信息資源管理學院院長1輛，還是該學院合并到國防大學從五角大樓帶來的。國家戰爭學院院長、武裝力量工業學院院長兩位兩星將軍，都沒有配專車。給少數高級軍官配的車，牌子上有明顯的“Government”標識，他們叫“政府車”——即我們說的公務車。這類車的使用有嚴格規定。

美國防大學校長的司機就跟我們說過，他每天就是一條固定路線：把校長接來上班，下班再送回去，然后把車開回國防大學。晚上有計劃安排的公務應酬可以去，除此之外你想路上繞個彎買點東西或去看個戰友，那就對不起不行了，這些私事你得回家開自己的車去。時間長了，校長這位三星將軍也覺得配給他的“政府車”不方便，經常是下班把棒球帽往頭上一扣，開自己的車走了。

（責任編輯/姚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