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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大學西南邊疆少數民族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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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外勞動力流入的特征與基礎解析①
——來自云南邊境區域的多點田野考察
鄭宇
(云南大學西南邊疆少數民族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091)
摘要:通過對云南邊境區域五個田野點的調查后發現,跨境勞動力中的短期流入者具有明顯的靈活性、機動性和偶發性;中長期流入者展現了相當的獨立性、開放性、適應性;長期、二次及多次流動者,更多體現出高風險性、隱蔽性與路徑依賴性等特征。造成這些特征的關鍵在于,他們的流動分別建立在跨境親屬、地緣、族群、業緣乃至教緣等地方性社會關系網絡的基礎之上。境外勞動力流入問題的不斷復雜化,要求相應的政策措施逐步向更具彈性的雙向性、服務型方式轉變。
關鍵詞:跨境勞動力;流動;地方性社會網絡;移民
一、問題的提出
跨境勞動力流動的相關代表性研究,早期有D.J.Bague著名的“推力—拉力”理論,E.S.Lee進一步發展的人口遷移理論;舒爾茨的“遷移成本—效益”理論等。20世紀的最后25年,隨著國際人口遷移數量的急速增加,顯著推進了新古典經濟學、雙重勞動力市場、世界體系、移民網絡等理論在該領域研究中的進展。如S.庫茲涅茨提出,隨著時間的推移,勞動力轉移對于規模收入分配具有重要影響,并由此提出了“倒U曲線”;G.Glomm認為,對技術和偏好的共同約束構成了人口流動的驅動力量[1]。Stark.Oded與J.E.Taylor闡述了絕對收入與相對貧困對個體家庭開展國內或國際遷徙所起到的激勵作用[2],并指出國際人口的流動能夠促使家庭通過社會文化資源的轉換來推動家庭狀況的改善;在沃勒斯坦世界體系理論影響下,有學者認為邊緣國家最有可能輸送遷移者(包括難民和遣散者)進入與其保持最緊密聯系的中心國家[3]。而在民族學人類學領域,20世紀初,W.I.Thomas與F.Znanieckid的《身處歐美的波蘭農民》一書,開啟了移民人類學研究的先河。在當代,威爾森運用社會資本等理論探討了遷移者如何利用“社會網絡關系”,提出了弱關系與強關系的交互變化,并就此歸納了移民的5項網絡原則[4]。亞歷山大·索斯以加拿大蒙特利爾地區夏利寺為案例,指出寺廟在相當程度上幫助了新移民適應當地新環境[5]。此外,斯蒂芬·卡斯爾思提出,定居移民所形成的族群社區,將誘導新的族群形成并推進當地社會文化的多樣性[6]。新近出版的麥高登的《香港重慶大廈:世界中心的邊緣地帶》,指出了由境外勞動力所形成的一種“低端”全球化現象。
在國內,一方面是社會學、政治學等的研究,如柏喜貴、羅義云分析了西南民族地區外來人口流動所遭遇的障礙性因素,包括政策環境、生存條件、人口素質、貧窮和封閉的交通條件等[7]。另一方面,民族學人類學的研究凸顯了個案研究優勢,如周建新、蒙秋月認為,他們以團隊式的務工策略進入中國,以此降低初次來中國務工的風險,并利用“弱連帶”*斯坦福大學Mark S. Granovetter教授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了弱連帶優勢理論。他認為,一個只與自己具有較強相似性的人建立比較緊密的關系不利于獲取信息,信息的傳遞性較低;而與自身關系比較疏遠的人來往,能夠擴大社交圈子,獲得更多的信息與機會。關系得到更多的信息與機會。劉銀妹、韋丹芳提到,越南壯族跨境大面積種植甘蔗,導致遷入地社會文化發生重大變遷[8]。秦紅增等發現越南籍散工的自主性和隨意性,他們主要通過個體自主流動或借助熟人關系流動[9]。韋福安關注了桂西南地區的岱儂族群越南女工,她們通過民間中介或親戚、熟人介紹,跨境從事季節性的砍蔗工作[10]。戴宏軍、韋福安提出西南邊境地區的“熟人社會”圈,構成了越南勞工的“移民場域”,并形成了“移民慣習”[11]。高志英強調了中緬跨境民族中的人員、信徒、宗教用品等的跨境流動,實際上是通過基督教的傳播實現的[12]。
可見,圍繞MarkGranovetter等擴展的“勞動力市場鑲嵌于社會結構之中”的觀點[13],已初步形成了基本共識。在此基礎上,國內外民族學人類學從不同角度探析了跨境勞動力流動的成因、路徑、網絡結構、對流入目的地的影響等。但建立在較為堅實的多點田野調查基礎上的,針對我國云南邊境少數民族地區的境外勞動力流入問題,并兼具總體評估與個案解析的研究,目前仍明顯不足。本文希望能對該方面的研究有所推進。
二、跨境勞動力的短期流入
我國云南省擁有漫長的邊境線,與越南、老撾、緬甸等國相鄰,眾多少數民族居住在邊境線兩側,基于族群認同、傳統交往關系與當前跨境貿易發展,他們之間的跨境流動日益頻繁。2013年以來,在兼顧不同區域、民族、流動類型等基本要素的基礎上,我們選擇了云南與三國臨邊的紅河州河口縣河口—老街國家一類口岸、普洱市的江城縣龍富—阿巴寨互市點、文山州金廠鎮草果灣村、西雙版納勐龍鎮、德宏州盈江縣支那鄉白巖寨村共5個田野點,針對境外勞動力流入問題展開了田野調查。從各田野點的調查統計來看,境外勞動力的流入規模與區域集中的程度,與流入地的經濟發展狀況、市場發育程度、政府管理的松緊,以及文化適應的強弱等因素,總體上呈正比關系。特別是在擁有口岸、互市點的區域,境外勞動力流入的規模、數量、頻度更為突出。我們可以根據他們的流入時間,結合流動的數量、頻率、性質等要素,將其劃分為短期與中長期兩大類別。
短期流入即跨境尋求臨時務工機會,務工時間為30天以內。從金廠鎮、江城縣、勐龍鎮等地的調查中可以看到,這類短期務工在我國西南邊境沿線區域普遍存在。作為一種短期酬勞工,這種務工方式具有顯著的季節性特點。因為在該區域邊境沿線的絕大部分村寨中,邊民們仍從事傳統農業種植或新興經濟作物生計,所以,65%以上的外來務工均與此緊密相關。由此,也使得這類務工周期的變化,與農作物尤其是經濟作物的種植、收獲高峰期直接對應。如在2014年1月至2月期間,草果灣苗族村共有78人跨境務工,其中,男性52人,女性26人,他們基本上都是越南的赫蒙族(越南語HM·ng,即我國的苗族)人。其中,18歲至30歲的約18人,30歲至50歲的約24人,50歲以上的有4人,未成年的有6人。而在平時,他們的流入則較為零散。對各調查點的統計進一步表明,外來務工者們所從事的勞務,約1/3涉及春耕秋收,尤其是甘蔗收獲、茶葉采摘、香蕉割運等與經濟作物相關的栽培、收割、搬運等工作。
案例1:截至2013年1月份,在景龍村委會所轄4個村打工的緬甸工人約為100多人,15歲~25歲居多。他們說,同伴們主要來自緬甸勐勇(音),其中大部分“都是傣族,還有阿卡人(哈尼族)”。他們主要從事割膠、餐飲服務業,此外,也在建筑工地、工廠、娛樂場所等地方工作。他們所從事的工作技術含量較低,工資也較為低廉,每天每人收入七八十元人民幣。這些“緬甸小工”們彌補了當地勞動力的短缺。
結合其他田野點情況來看,近幾年,這類務工群體所從事的工作類別在不斷地擴展,除了農作物種植、收割外,他們還廣泛參與了房屋的建蓋、翻新,管理香蕉地、割膠、林木種植,以及修建鄉村道路、水利工程項目及參與礦產開發等。當然,這些工作對于教育背景、學歷等也就沒有特定的要求。他們以中青年勞動力為主體,其中女性常常會占據較高比例,且具有鮮明的靈活性、機動性、偶發性等特點。嚴格而言,他們基本上屬于“非法”勞工,即都未經邊境管理部門辦理正式手續,雇主與勞工之間也沒有簽訂正式勞務合同,雙方的契約幾乎完全是口頭的、非正式的。而對務工者需求信息的產生、傳播,常常只是婚喪嫁娶、節慶儀式或趕集過程中的某次偶然閑聊。最終務工團隊的形成和到來,大多也是親屬間的相互邀約。顯然,整個勞務輸入過程脫離于國家政策和政府管理視閾之外,這樣的狀況也就賦予了務工過程內在的不穩定性。
這類跨境務工的發生,通常建立在某種“強關系”的基礎上,即基于某種血親關系、姻親關系或族群認同。其跨境務工的區域范圍通常較小,務工者的遷移范圍大多不會超過數十公里,即來自邊境線的相鄰村寨或鄉鎮。如上述案例,務工者90%均屬同一族群,擁有相同或相似的語言,高度一致的社會與文化背景,也有的是基于相同的宗教信仰。例如,到德宏州盈江縣白巖寨村的3名務工者,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的醫生雇主同樣是信仰基督教的傈僳族。在此基點上,這類務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在對稱社會結構中普遍存在的,基于平衡交換原則的傳統互惠交換機制,在當代語境中所發生的新的形式變換。如作為草果灣熊家遠親的務工組織者,每次到來都會給雇主家帶來一些珍貴的“野味”作為贈禮。當然,這也就會讓雙方的勞務關系維持得更為長久*需要說明的是,短期務工中有少量偶發性的,如專門到相鄰村寨尋找務工機會的邊民,也有在集市貿易、儀式參與等各類活動過程中獲得信息,臨時決定務工的人員。從我們的調查來看,他們絕大部分都在務工之地擁有較為穩定的親屬關系。。但另有一類并非建立在傳統親屬關系基礎上,而是主要基于當代跨境市場貿易產生的短期流入。如地處中國、越南、老撾三國交界的龍富—阿巴寨互市點,因中國當地大規模橡膠種植的需要,數以百計的境外哈尼族、傣族邊民投入到了用于橡膠的重要肥料——“牛糞”的貿易過程中。如在2007年,中國邊民以每袋牛糞3元的價格買進,再以每袋6元的價格轉賣給膠農。此外,還有部分長期從事“山貨”(野生動植物)的跨境交易者,他們每次的交易額少則一兩千元,多的高達數十萬元人民幣。而這兩類跨境貿易的務工者基本上都是以“地下”流動的方式逃避于政府的正式監管之外。
綜上,短期跨境勞動力的流入已成為我國西南邊疆少數民族區域的一種常態,并且以其龐大的數量、極高的頻度、廣泛的分布、類型的多樣,構成了邊境區域境外勞動力流入的最重要類型。但因其高度的靈活性、機動性、偶發性等不確定性特征,我們難以估算其準確數量和規模。從影響來看,一方面,低廉的勞動力成本有效彌補了我國邊疆少數民族村鎮因青壯年向內地大量輸出而導致的勞動力匱乏。另一方面,隱蔽于國家正式制度之下的長期、大量的境外人員流入,也給我國邊境沿線區域帶來潛藏的、威脅社會安全的諸多隱患。但必須強調的是,除了基于市場貿易的、偶發性的流入者外,建立在緊密的、地方性跨境親屬關系基礎上所延續的互惠交換機制,內蘊著傳統非正式制度的強大約束力。這種機制通過習俗傳承、儀式舉辦、社會交往、禮物交換、輿論傳播等多樣化的實踐運作,產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的社會自我監管力量,從而在遵循和貫穿平等、公平、公正等道義倫理的過程中,發揮著有效降低這類務工者在我國境內從事“非法”活動可能性的作用。
三、跨境勞動力的中長期流入
中長期的跨境流入勞動力,本文是指在我國務工1個月以上者。橫向比較5個田野點的情況,該類型勞動力的流入規模,是與相鄰區域的經濟發展程度,尤其是市場經濟的發育程度成正比的。即在那些物產豐富、經濟作物效益較好,特別是交通較為便捷、跨境貿易繁榮的地區,境外勞動力的流入數量更為龐大和集中。該類型以河口縣的越南勞動力較具代表性。在河口口岸社區,越南勞動力跨境流入現象極為普遍。他們絕大部分從事服務業,如商店導購、餐館服務員等,并且大多已成為當地社會經濟中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如各條街道的商鋪,很多都張貼著招聘越南籍店員的廣告,大多使用雙語書寫。2012年底,我們一共調查了70家店鋪,招聘情況如下:家裝工2名,銷售促銷員12名,送遞員1名,電器維修工2名,配菜師若干名,店長、導購若干名,賓館服務員若干名……從職業分布來看,服裝店、美容美發店、賓館等勞動力需求最多,并且在招聘要求中,大部分明確要求應聘者必須為女性,尤其是服裝店銷售和賓館服務員。對年齡的要求集中在20歲~30歲。薪資大多數為底薪加提成,當時的底薪一般為1000元~1500元。此外,除翻譯、設計等較為特殊的職業之外,大部分行業所獲薪酬之間相差并不明顯。其他方面,有兩家為雇員提供住宿,一家包食宿。我們調查了其中的6位越南籍雇員,他們的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
表1:河口縣越南籍雇員基本情況
案例2:阿英在某服裝專賣店工作,她的工作時間為9:00~21:00,每個月有3天假期。專賣店的何老板自豪地說:“阿英人特別聰明,讀過點書,剛開始來的時候(普通話)說得還不好,但是學得特別快,現在她已經說得很好了?!卑⒂⒚吭禄竟べY是1300元,另外還有提成,主要用來“養家,養小孩”。
綜合來看,中長期的勞動力所從事的職業首推服務業,并且又以16歲~30歲左右女性居多,這也許與越南戰后產生的性別比失調有關,也可能與服務行業更多需要女性有關。此外,這些職業在學歷方面,尤其是語言能力有一定的要求,如果語言不過關的話,大多數勞動力只能選擇報酬低廉的體力勞動工作。因此,這部分群體中,很多至少是中學畢業。他們或為生計所迫,或為提高生活水平,或為尋求更好發展機會而來到中國打工。
再從這部分務工者的來源區域、民族構成、行業選擇等來看,大致與相鄰的越南老街省的區域人口狀況、民族成分、受教育程度等的比例結構相似,即并無來源區域、民族成分、行業偏好等方面的顯著差異。
進而,由于手續復雜、信息不對稱、流入成本較低等原因的影響,在我們的所有調查點中,依法簽訂勞動合同的實屬罕見,即“非法務工”的“黑工”占據了絕大多數。當然,他們的合法權益也就同樣得不到任何保障。這一事實也讓這部分群體對既有工作常常呈現出保留一定距離的態度,并可能在遭遇風險,或者有了更好的工作機會時,也有重新選擇的傾向。
不同于短期流入群體,普通中長期務工者絕大部分進入了沿邊鄉鎮或縣城,所從事的工作也具有較高程度的專業化、職業化、市場化的色彩。相應的,雇主大多對他們的語言能力、受教育水平、社會交往能力等基本素質,也就有了不同程度的明確要求。當然,他們的收入水平通常比短期務工者要高,并且也較為穩定。在此意義上,雖然中長期流入者中的相當一部分仍游離于正式管理制度之外,但由于職業的長期性及其行動的可預期性,他們相當程度地受到市場經濟規則的約束和規范。與短期流入者相比,他們入境流動的靈活性、機動性、偶發性也就明顯較弱,更加不同于短期務工者的是,這部分務工者的獨立性通常較為凸顯。即他們在初期仍常常依賴血緣、地緣關系進入邊境鄉鎮,但在此后的長期工作中,便更為注重工作地點中的“業緣”關系,并常常將其策略化地提升為“認干親”“打老同”等擬制親屬關系[14],從而在將弱關系轉變為強關系的過程中,催生新的跨境社會關聯網絡。這是因為,在更廣闊空間的流動過程中,他們較難獲得直接的血緣關系的持續支持,需要把信任的目光投向新的工作領域。這一基本特點在決定他們的獨立性的同時,也隨之賦予他們相當程度的開放性、適應性。
四、特殊形式的跨境勞動力流入及其問題
在中長期跨境流入勞動力中還有較為特殊的部分,主要包括長期流入、二次流動及多次流動。他們在流動過程中引發了一系列值得重視的問題。
長期的跨境流入勞動力,本文特指在我國務工超出3個月者。他們中的很多人在我國甚至已處于半定居狀態,大多只是在發生某些家庭重大事件時才會回國,有的甚至全家老少都長期居住在中國。他們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通過合法途徑流入,他們主要集中在如河口口岸等市場經濟較為發達的城鎮,大多從事木材、藥材等大宗商品貿易,或者從事專門行業的翻譯、導游等工作;而另一類則是常常伴隨非法入境居留、跨國婚姻、難民等特殊形式存在的務工者*可能由于我們所調查區域多為邊境縣城、鄉鎮和村寨,因此,我們所調查的“合法”境外勞動力只占極少比例。。
在中長期流動群體中,還可能衍生更為復雜的流動方式,即二次流動乃至多次流動。它們是指境外流入者在一個地方務工一段時間后,繼續向我國其他區域遷徙務工。難民便是其中極為特殊的部分,因為他們有的已在我國居住近40年,歷經兩代人,并在其間發生了持續不斷的遷徙流動。如草果灣村共有8戶難民家庭,他們都是1978年春季從越南遷入的。剛到中國的時候,因土地不夠分配,他們均被送到了玉溪元江的糖廠工作,此后不久重新回到該村。1990年到2006年期間,其中的6戶難民家庭因聽聞元江種植甘蔗比較賺錢,便舉家前往租地,用來種植甘蔗。直到十多年前,由于天氣干旱、工價上漲等原因,他們才又陸續回到了草果灣村繼續務農。而他們中的年輕一輩,更多的選擇到外地打工。
勞動力市場的情況引導著移民何去何從,這種影響對于年輕人尤為突出。二次或多次流動的目的地,在他們身上表現為跨越邊疆區域的大范圍遷移,如奔赴廣州、福建、浙江、北京等內地或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或城市,并主要選擇在化工廠、家具廠、鞋廠、家具廠等務工。當然,以“非法”方式深入內地,也會因為他們身份的特殊性,加之語言、文化差異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使之蘊藏著極高的各種風險。
案例3:袁某某,草果灣村苗族,今年28歲,2011年12月結婚?;楹蟊緛泶蛩銕拮拥奖本┐蚬ぃ驗槠拮邮窃侥先耍瑳]有身份證,所以沒有去成。據他說,他在廣東東莞一家家具廠打工4年,并知道那里有很多規模較小的、招收越南務工者的“黑廠”。他們的工資每月只有700元~800元,還要自己租房子住。在那里打工的越南女孩子大多不會嫁到外省,而是常常選擇和一起打工的中國男孩子結婚。他們大部分已經學會說簡單的普通話,但一般不會與其他中國人有過多的交往。
也許正是因為此,我們所調查的個案基本上是建立在較為穩固、可靠的親屬關系基礎之上的小規模群體,許多甚至僅僅是以個體家庭為單位的流動。如較為突出的是“非法”嫁入的鄰國年輕女性跟隨其丈夫外出打工,還有的是跟隨中國親戚外出打工,甚至還有一部分是先借用親戚的身份證,找到工作后,再把身份證寄還本人。當然,由于對未知的不確定風險的憂慮,他們只能選擇相對“安全”的“黑廠”,由此也帶來了較低的報酬,以及突出的特定工作地點、途徑與方式等的路徑依賴性特征。二次流動的打工地點也就因此常常形成基于業緣關系的,來自同一國家尤其是同一族群,乃至新構建的某種擬制親屬關系的小規模團體。如據袁某某反映,在他們所在的工廠,便因為親戚朋友的相互邀約以及相同的民族身份,從而產生了由兩三戶個體小家庭形成的較為穩定的互惠團體,他們在外經常相互往來、彼此幫忙、互贈禮物,回老家后仍保持密切交往。
總體而言,長期流入、二次流動及多次流動者,因為以更為隱秘的方式深入我國內地發達地區或城市,從而不同于一般中長期流動者的獨立性、開放性、適應性等特點,而是產生了更為顯著的高風險性、隱蔽性與路徑依賴性,并更為重視基于業緣關系的新的社會關系網絡的拓展。
五、結語
作為國際移民中較為特殊的一部分,西南邊境跨境勞動力流入的主要動力源自我國與相鄰國家之間市場經濟發展的比較優勢,并以普通各民族邊民、各類商人、特殊專業人才、嫁入的新娘,乃至難民、逃避戰亂的緬北人等多重身份的交合,形成了他們身份的復雜性與多樣性[7]。必須承認,一方面,在國內人口老齡化、勞動力成本大幅上升、人口性別比例失衡等壓力下,持續地流入跨境勞動力,已成為我國邊境勞動力的重要補充。但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一些無序的勞動力流動也可能會給流入地的本地勞動力就業、社會安全、社區治理等帶來消極影響,因而需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從流入勞動力本身的性質來看,他們絕大部分都屬“非法”。并且,目前他們總體上受教育水平較低,且大多從事低技術行業工作;在年齡方面,則以20歲至30歲左右的年輕人居多;在性別方面,女性占據了更高的比例;由于置身少數民族集中區域,他們還表現出鮮明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特征。尤其是在沿邊村寨中,由于親屬關系、語言溝通、民族認同等因素的影響,他們大部分都會首選為本民族雇主打工。如在草果灣村附近區域,我們從未發現有儂族(壯族)到苗族的寨子里務工,也鮮有傈僳族到傣族的村子務工的案例。
進一步來看,盡管受到市場經濟的深刻影響,但勞動力的跨境流動并不只是受到比較優勢、市場周期變化、勞動力稟賦等因素的決定,它同時還深受國際政治關系、族群認同、宗教信仰等的影響,尤其是地方性社會關系網絡運作的作用。所謂地方性社會關系網絡,主要是指建立在跨境血親、姻親、擴展的親屬關系,以及地緣、業緣及同一族群等基礎上的緊密社會關聯體系。其中,基于血親、姻親的跨境親屬關系,是境外勞動力尋找務工機會的最直接、最便捷有效、最為可靠的社會資本。在親屬關系帶動下,基于擬制親屬、朋友、族群等關系所延展的地緣關系,便會在更廣的相鄰村鎮得到持續的拓展。不斷移動的遷徙步伐甚至將這些關系網絡延伸至中國內陸發達地區,并以此為基礎擴展更多的業緣關系。如務工群體形成的常見方式,便是中國雇主聯系境外親屬,該親屬又通過其在本國的社會網絡關系,招募更多的勞動力。該親屬常常會因此演變為半專業化的勞動力雇傭中介人,以及他所組織的打工團體的領隊。這表明,雙方的信任、契約與交換關系的維系,仍建立在傳統的跨境親屬、地緣、族群、業緣乃至教緣等地方性社會關系網絡的基礎之上。
必須強調的是,主要依賴非正式途徑流入的務工者,也常常伴生一些非法活動,并產生一系列的消極問題。如在調查過程中發現,其中的少數人便與跨境“非法”婚姻、拐賣婦女兒童、走私、販毒,以及從事賭博、黑市交易、非法傳教及色情活動等有關,并可能帶來艾滋病等疾病的傳播。從另一方面來看,他們的合法權益在我國也無法得到基本保障。如三四年前,嫁到草果灣村的一名越南婦女,便在隨夫到北京打工時因煤氣中毒死亡,但由于沒有合法身份,他們家最終只能以“私了”的形式獲得廠家僅5 000元的賠償。這些問題提請我們注意,目前我國的相應政策措施,已經難以適應新形勢下有效應對、管理、引導境外勞動力流入問題的復雜性。我們應當積極學習國外經驗,從中國實際出發,加強境外流入人口的研究,并探索創新性的政策管理措施,即從已經并不適用的、剛性的、單向性的、限制式的傳統方式,逐步向一種更具彈性的,強調雙向性、服務型的方式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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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馮雪紅】
Inflow of Overseas Labors and Basic Analysis:Multi-Site Field Research in Frontier Districts Yunnan
ZHENG Yu
(Southwest Frontier Ethnic Research Center,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091,China)
Abstract:After 5 field sites research in Yunnan frontier districts, the author concluded that the inflow of overseas labors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lexibility, mobility and contingency. Labors with longer staying are independent, open and adaptive, as well 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igh danger, concealment and dependency, which the critical factors was based on the local social networks of kinship, ethnicity identity, geo-identity, and religious identity etc. The inflow of labors, as a social issue, became more complicated, which needed the transformation of service and elasticity.
Key words:Cross Border Labor Force; Flowing; Local Social Network; Migration
收稿日期:2016-02-20
基金項目:中華全國歸國華僑聯合會項目“云南甘莊華僑農場越南難僑的經濟生活轉型調查研究”(15BZQK111);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西南邊疆人口跨境流動研究”(13JJD850007)
作者簡介:鄭宇(1979-),男,四川滎經人,云南大學西南邊疆少數民族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經濟人類學與跨境民族問題研究。
中圖分類號:C95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627(2016)03-0023-07
①云南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高志英、白永芳、張振偉、張亮等同仁,以及碩士生杜朝光、碩士生胡夢蝶等對本文均有重要貢獻,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