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岑仲勉的《隋唐史》是其文學研究的代表作,其文中對陳寅恪的隋唐史研究多有批評。其中主要的觀點集中在關隴集團問題以及牛李黨爭問題方面,這兩人的觀點有著明顯的差異性。岑仲勉的《隋唐史》和陳寅恪的隋唐史研究在編目和體例存在著不同;二者的出發點和角度也存在較大的差異性;其各自的研究有進步的地方同時也存在著差異性,這些差異性正好構成了未來研究學者研究的重點內容。
關鍵詞:岑仲勉;《隋唐史》;陳寅恪;隋唐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陳寅恪和岑仲勉是我國上世紀研究隋唐史領域的先驅和領導人物,但是這兩個人在研究過程中由于出發角度和視野不同,導致了兩者的研究存在很大的差異,甚至是相對的。而《隋唐史》是岑仲勉研究隋唐歷史方面的代表作,我們在研究過程中發現,文中很多內容和觀點都對陳寅恪的研究觀點提出了批評。本文主要對兩者的著作進行研究,分析其中的不同,并對幾個問題進行了相應的探討。
一、關隴集團問題分析
陳寅恪在《略論稿》、《述論稿》中提出關于隋唐統治階層的氏族升降,提出了關隴集團基本論點。隋唐時期的宇文泰以少數民族的尊卑將六鎮民族割據在關隴一帶,在統治過程中為了與高齊和蕭梁爭奪霸主的地位,實施了所謂的關中本位政策。陳寅恪在自己的著作中將這種本位政策所形成的政治集團稱之為關隴集團。這個集團從西魏時期一直持續到唐代初年。陳寅恪認為,關隴集團對當時的山東士族采取了抵制和壓制的政治對策,等到唐朝興盛之后,開始破壞關隴集團,并開始崇尚進士文辭之科,有目的地提拔新興的階層,最終導致了該集團的消亡。而岑仲勉在其代表作《隋唐史》中對這些觀點提出了批評,他首先對當時唐太宗時期的宰相籍貫進行了詳細的統計和分析,分析的結果是,太宗朝一共有25人擔任過宰相一職,其中有18人并非是當時所說的關中人,這些人的籍貫主要分布于江左、河東以及山東和江南等地區,這些人已經占據了當時宰相總人數的一半以上,因此,岑仲勉認為,當時唐朝仍然保持著本位政策是十分牽強的說法。岑仲勉認為,早在隋朝的中后期,這個政策就已經發生動搖了,進入唐代初期以后,唐朝的統治者并沒有使用這種政策。這些說法也獲得了不少研究者的一致認可。此外,岑仲勉的研究方法和方式也被一些隋唐史的研究者所借鑒。陳寅恪著作中還提出了當時關隴集團被瓦解的原因是武則天的蓄意破壞。岑仲勉質疑說,初唐時期,統治階級就開始優待太原人員,而當時太原不屬于西魏的范圍,如果當時仍然采用這種政策,其已經從龍字輩就開始會受到危害。岑仲勉認為這種說法從一開始就脫離了歷史的實際。岑仲勉通過詳細分析發現,武則天統治時期,朝廷內任命的宰相數量在73人,確定了為進士或者明經出身的宰相人數在十分之三左右,通過歷史文獻發現沒有偏向進士科的現象。因此,說武則天蓄意破壞關隴集團的這一說法有待商榷,其說明脫離現實現象十分明顯。岑仲勉通過統計分析得出的結果說服力十分明顯。雖然在盛唐時期,武則天的統治政策對科舉出身的人有利,但是其作用沒有實際那么夸大,進士科成為高級官僚局面的確立似乎應該是在貞元之后才逐漸形成的。
與番將問題密切聯系的是唐朝時期安史之亂的原因以及叛亂后河北地區的藩鎮問題。陳寅恪認為,安史之亂的首領是自成一個系統的善于戰爭的月氏種族人。安史叛亂的關鍵原因是由于首領的宗族問題,安史叛亂之后,其統治的將領以及民族始終與唐朝的統治階級保持敵對勢力,與中央統治階級相抗衡。岑仲勉在研究之后,首先對安祿山的種族問題提出了質疑,他認為安祿山并非月氏種族人,且安祿山在戰爭中經常會打敗仗,并非善于征戰的首領,因此,善戰與否不可以簡單地以宗族之名冠之。傅安華認為,在國家統治過程中任命番將是為了當時戰爭的某種需求,合理運用番將人才可以發揮其更大的作用,但是任用番將存在一定的弊端,但其并沒有發生事件的力量。從這方面看,陳寅恪的觀點并非一無是處。岑仲勉還指出,安史之亂時期,與唐代統治階級相互對抗的人只是藩鎮及其部將等首領人員。按照岑仲勉的觀點,統治階級重用番將實在是無奈之舉,是邊防戰事形勢所需,但是也不能說番將戰士和首領就一定會叛亂,河北藩鎮對抗唐朝的統治者也并非是陳寅恪所說的河北全部軍民。
此外,陳寅恪認為,在唐代關中本位政策還沒有改變的前提下,一般人發動政治革命是不容易成功的,唯有中央領導者發動革命才可以成功。而岑仲勉以隋朝末期,隋煬帝被民間地方革命勢力推倒為例反駁陳寅恪的說法。而陳寅恪也指出,“與夫隋煬帝遠游江左,所以卒喪邦家”,認為岑仲勉忽略此,唐朝得高麗卻守不住,認為這其中的原因是吐蕃正值繁榮盛世。而岑仲勉認為這并非是主要的原因,分析其中緣由主要有不同的幾個方面,首先,遼東地區離中土較遠,糧草運輸艱難;其次,突厥種族侵犯,北方戰事屢屢告急;最后,遼東地區契丹人和奚族人從中挑撥事端。岑仲勉的分析比較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這一點陳寅恪也認識到。但是陳寅恪指出,中唐以前統治階級的武力重心必然在西北地區,并且這一時期唐代的西北和東北形勢緊張也確實存在,因此,唐朝統治者得高麗卻守不住是因為吐蕃熾盛確實是主要的原因,這種說法確實比較準確。
二、牛李黨爭問題
牛李黨爭的問題按照《舊唐書》中的說法,主要是在唐代末期,以牛僧儒、李宗閔為首的黨派之間的斗爭,這場斗爭開始于憲宗元年,到宣宗大中三年以李德裕被貶結束。陳寅恪在其著作中提出的觀點對后世隋唐文學史的研究產生了較大影響,并在后世的研究中產生了很多新的觀點。李黨的主張是學為正宗,薄進士為府治,其多數為山東士族的人員,而牛黨都是進士出身,以浮華放浪著稱,都為盛唐時期新誕生的階層人士。但是在李黨士族中也有舊習和門風逐漸喪失的人群,其已經不能算作是舊族,應該算作是新興的階層人士。在李黨中也存在著不少進士出身的人員,牛黨中也存在舊士族的人員,這兩個黨派之間的爭斗實質上是兩晉和北朝時期重視門第和家風的山東舊士族和武則天時期新興的階層之間的斗爭。
岑仲勉對陳寅恪的說法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見解和看法,并對陳寅恪的說法一一進行了辯駁。首先,陳寅恪以鄭覃的孫女崔皋所任職的九品衛佐為例,認為舊族門風就應該像這樣繼承下去,保持舊族門風。而岑仲勉則以李德裕為實例,認為其為淮南親王的兒子,卻娶了一個不知道其氏族所興的女人為妾,那么按照陳寅恪的說法,李德裕的門風豈不是要淪為新興的階層;其次,陳寅恪稱李鈺、楊嗣復等人如果按照傳統,其舊習、門風已經逐漸淪喪,其與武則天時期以后的新興階層并無差異。岑仲勉指出,如果按照陳寅恪的說法,其有什么證據證明這就是殆盡呢!如果按照陳寅恪的說法和標準,李鈺出舉明經,同時還繼承了前朝的經術,這樣才使得其沒有逐漸衰落,而楊嗣復的父親於陵在朝為官三十多年,始終保持其舊習和門風,更不能說其門風廢替,因而陳寅恪的說法存在較大漏洞,這兩人始終是舊族沒有疑問;最后,關于新舊階層的定位,岑仲勉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了反駁。第一,在唐朝統治階級的皇室成員中既有牛黨也存在李黨。陳寅恪解釋為盛唐以后,皇室遠支政治地位已經沒有大于其他一般的士族,因此對新舊士族之間的斗爭始終保持中立的態度,其可以成為兩黨派之間的任何一個的成員。岑仲勉質疑道,李回是太祖系,比李宗閔的支派更遠而何故又會被編入李黨;第二,陳寅恪以鄭覃為例,其為山東舊族挺身而出,與新興的階層進行了頑強斗爭,這說明其家族必能夠保持舊時的門風。而岑仲勉對其提出質疑,認為前文提到的李鈺和楊嗣復,李鈺通曉舊朝的經術,而楊嗣復的父親始終不丟門風,從反面證明出其舉實例只是一個特例罷了,其并不能普遍反映出相應的問題。
總之,從岑仲勉的研究文獻中我們可以看出,陳寅恪從門第、禮法以及家風等多個方面都很難自圓其說,在界定舊士族和新階層時,界定的過于模糊。其在論證方面選擇的論證方法也不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對于新舊階層的區分標準,岑仲勉認為,如果只是從個人所屬的整個士族來說,如果有遠系我們就稱之為舊,如果沒有,我們就稱之為新,不應該關注本人是否富貴,是否地位卑微,其所屬官銜和行業重要性等。這種分界的確比較簡單明了,但是在分界工程中,只是簡單按照對立劃分新舊,相對于陳寅恪那種可以在某種條件下相互轉化的劃分,后者更顯得有一定的辯證特點。一般說來,中古大族新舊階層的劃分是比較復雜的一項研究內容,其中包括了學術研究、門風、婚宦等多種因素的內沿和外伸,這個概念十分豐富。岑仲勉的分界標準顯得過于簡單。
陳寅恪論述牛黨和李黨所涉及的人員岑仲勉都一一對其進行分析和了解,對他們的門第、出身進行詳細分析和研究,他認為牛黨和李黨之間的多數成員都是科舉出身的進士,舊士族李德裕也是通過科舉制度才能進入該階層,新興階層之間很多人員也有舊族的身份,所以岑仲勉認為牛黨和李黨之間的斗爭其實并非門第和門風之間的斗爭,其實質是兩個黨派之間營私者和公正者之間的斗爭。但是,我們還應該看到,陳寅恪關于兩者之間的斗爭是建立在一定的階級層面和社會歷史層面上的看法,具有一定的歷史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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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袁貞,女,山西萬榮人,運城師范高等??茖W校教師,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史。
(責任編輯: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