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俊夫
在拉薩,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在狹長的城里游車河并不能滿足我們一行人的好奇,我想既然都不是第一次來了,
那我們應該去尋找一些內地游客不常去的地方“野一下”,
在電腦上把地圖打開查閱一番后,大家伙不約而同地豁然開朗——
往東我們可以去塔吉鄉,因為那里有拉薩河寬闊的河床以及位于旺波日山頂的甘丹寺;
而往西我們可以去德慶鄉,從那曲過來時我們在G109沿線有不少新鮮的發現。
既然如此,即便就在拉薩,我們也有去不完的地方
臨近四月中旬,拉薩的氣溫仍然徘徊在十幾度左右,進入夜晚甚至只有八九度,這座高原之城儼然還處于一片初春的景象之中。外省人在這里還脫不掉像米其林Bibedum一樣的羽絨服,不過藏族人已經開始減少身上的衣物了。他們卸下了厚厚的棉袍,男人取而代之的是單薄的西式夾克,而婦女們則通通換上了紅色的棉布長裙。從清晨開始,藏族人便圍繞著布達拉宮默默祈禱,仿佛內地各個廣場的晨練一般。從窗外傳來絡繹不絕的腳步聲,預示著美好的一天從這一刻已經拉開序幕了。
抵達拉薩以后我們在四天時間里換了兩個住處,每一次“搬家”,帕杰羅和勁暢兩臺車就像重啟了一次旅行一樣,裝載著我們的大小行李和小吃飲料,還有一堆攝影裝備。不過在經歷了一周的顛簸之后,現在我們已經能非常熟練地裝卸車了,尤其對于帕杰羅而言,這些活兒都駕輕就熟。它的側開式尾門設計為“搬家”提供了諸多便利,不論是在偌大的停車場還是在客棧狹窄的停車位,取放行李箱都只需花點力氣即可。
一開始抵達拉薩那晚,我們住在了城市腹部地帶的城關區,在色拉中路我找到了一家重慶人開設的客棧。老板虹姐在拉薩待了很多年,在一年前盤下了這棟老式藏族房子,曾經的地主搬走之后留下了數間房屋和一個寬敞的院壩。毫無疑問,這樣的建筑改造成客棧足以媲美麗江或大理,它也足以打動那些喜歡Local culture的文藝青年。早上,我們就在院子里的大樹下喝粥吃饅頭;在晚上,客棧的員工平措扎西在同樣的位置陪我們喝啤酒聊當地事兒。
“我是昌都人,但我非常喜歡拉薩。”扎西在談吐間不忘抒發自己對家鄉的情感。“我不知道你們對家鄉是什么感情,但對于我來說,我覺得我非常不適應內地的生活節奏。”扎西在貴州讀完大學以后便回到了西藏,他的家族很早就搬到拉薩定居了,所以在他看來自己也算是一個拉薩人。和年長一些的西藏人不一樣,因為在內地求學的緣故,扎西對于外界事物仍然保持著好奇心和更加寬容的心態。
當我們問及拉薩周邊的人文景觀時,扎西首先向我們推薦了位于拉薩北郊的帕邦喀寺。“這座寺廟我們本地人很愛去的,你們有車過去也方便,那里地勢很高,可以俯瞰拉薩全城,風景很美的。要我推薦,我覺得你們還可以去一些本地的餐廳看看。”盡管扎西向我們推薦了很多藏族餐廳,包括他爸爸開設的藏式茶館,但后來因為時間緣故我們也沒能成行。從飲食習慣來說,漢族與藏族的距離似乎就像內地到這里的距離那么遙遠。
在拉薩周邊的一些新發現
根據平措扎西的推薦,我們計劃開車在拉薩市區逗留一天,因為在我們這樣的“熟客”看來,拉薩市區除了布達拉宮以外,也許就沒有什么游覽和拍攝內容了。畢竟像大昭寺、納木錯、八廓街、色拉寺等景點已經先后多次出現在雜志上,所以對我們而言基本上都是乏善可陳的東西。所以能Local一些更好,尤其是那些內地游客不會去、也不知道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開著帕杰羅出發了。根據扎西的推薦,我們上午可以去城南看文成公主的實景演出地,下午則可以去帕邦喀寺。循著這兩個目的地,我們最后跑出了一條幾乎貫穿南北的路線。
拉薩河穿城而過,早期的拉薩城矗立在河的北面,而布達拉宮則占據了城里的最高地。在中國共產黨執政大陸以后的幾十年里,拉薩也逐漸發展起經濟建設。這其實是最有效的維穩杠桿,只需讓西藏人的荷包里有錢,那么這一區域的穩定就可以持續下去。所以大概在七年前,拉薩政府決定在城市南面打造一個經濟開發區,以拉薩火車站為依托,形成四大商圈來助力這個叫柳梧的新區發展。從金珠中路駛上柳梧大橋一直往南便是新的開發區,剛一下橋就能看到碩大的房地產廣告牌——“膜拜羅布林卡,結緣泰和國際”——這在拉薩河以北是無處可覓的景觀。有地產廣告牌的地方,就意味著這片區域的狀態——大片熱土正在開發,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而在柳梧新區往東10公里遠的地方,便是文成公主實景演出地,這里也是西藏文化旅游創意園。
大約在1000多年以前,唐朝的開國元勛李道宗將自己的女兒文成公主(無漢名記載)遠嫁到吐蕃,也就是今天的西藏自治區,與吐蕃王松贊干布和親。實際上大唐是動用了人情資源促使藏人與漢族會盟,由此也平定了邊陲之亂,使得吐蕃成為大唐之藩屬國。歷史上因為地理限制和環境因素,大唐對吐蕃沒有太多興趣,而另一方面因為松贊干布仰慕大唐的經濟和文化,所以最后促成了和親。如今的文成公主實景演出地修建得氣勢恢宏,它位于拉薩河南邊的彭巴熱山腰上,與對岸的布達拉宮——同樣是因為文成公主而修建的宮殿隔河相望。
在拉薩河岸,政府投資的繞城公路項目正在緊鑼密鼓地施工,“要想富,先修路”的指導思想仍然在藏區堅定的貫徹。在拉薩城市的東西方向,拉薩河都有寬闊的河床,而122鄉道則串起東西,我們沿著這條道路一直往西開,時而穿越河床,時而經過山丘,道路在山上還是硬化路面,延伸到河床和村莊后就變得破損不堪。而在經過青藏鐵路的涵洞時,還有很深的涉水區域,拉薩真是測試SUV的好地方。很顯然,帕杰羅在這里游刃有余,仿佛犁田的水牛一般忠誠可靠。
午飯之后,烏云成為天空的主角,拉薩此刻正以另一種嚴肅的面貌示人。不過我們已經從城南的彭巴熱山開到了城北的擦德沙山。相比拉薩城區,這里的海拔上升了200多米,在帕邦喀寺步行我們幾人開始輕微喘息。與西藏大多數寺廟一樣,帕邦喀寺也修建在山上——其實與防御無關(因為沒水也沒田),更多應該是表達一種“王權神授”的宗教觀念。從寺廟的露臺望去,遠處的高點就是醒目的布達拉宮(到哪里都離不開它)。在藏語里,“帕邦喀”意為“巨石宮”,在山腳有色拉寺,隔壁還有曲桑寺。
聽平措扎西說,每逢周末和節日這里便人滿為患。根據資料記載,歷代達賴喇嘛轉世后都必須到帕邦喀寺禮佛受戒,獲得“格西”學位后也都要來這里舉行慶賀儀式,帕邦喀寺被譽為“佛教24勝地之第二殊勝之地”。因此,不論在藏人心中還是藏傳佛教里,它都擁有崇高的地位。
亂入堆龍德慶縣的無名高地寺廟
從帕邦喀寺出來后,我們又到了隔壁的曲桑寺,不過這里正在整修,當我正在倒車打算離開的時候,一位藏民湊了上來。他詢問了我們來此地的目的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們是北京來的媒體?我跟你們北京的媒體很熟悉的,那個中央電視臺的韓冰我認識,前段時間才來拍了拉薩的建筑。”這位跟我們聊天的哥們是當地的一個建筑包工頭,他承包了曲桑寺的改造項目,今天正開著他的長豐獵豹Q6來巡視,我想他和韓冰認識大概也是因為越野比賽或車吧。正當我們打算離開的時候,那位藏族哥們說了一句離別感言:“我覺得你們漢族人很可憐,你們都沒有信仰……”
這算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關于信仰其實解讀可以有很多種。如果沒有漢族輸入過來的現代化科技與工業產品,或許藏區將永遠成為落后的民族,就像曾經的漢族一樣。然而現在,這位藏民享受著由湖南人將Pajero V46改造成的獵豹Q6所帶來的生活與工作便利,眼前這一幅景象竟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為了發現更多修建在山上的寺廟,我們在抵達拉薩后的第三天開始向西出發,一路沿著G109國道往羊八井的方向開。這一段路是我們來拉薩時的道路,現在相當于往回走,“重蹈覆轍”。一路上,青藏鐵路與G109國道平行而行,在國道與鐵路之間還有一條小溪,遠遠看去溪谷地帶非常平坦,那里應該是越野的好場地。我們開著帕杰羅正打算往谷底走,就被看守鐵路的武警戰士叫住了,他告訴我們下溪谷去不能開太遠,并告誡我們不能破壞鐵路設施——這體現出青藏鐵路的戰略意義,不過卻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畫面。
在河谷的一塊平地上,有一群小學生正在踢足球,我們把車停在遠遠的地方,不敢輕易打擾。在我們停車的地方,溪谷對面的山上有一座廢棄的古城,山腰上殘留著殘垣斷壁,我掏出手機查看地圖也沒能找出這座古城的名字。但可以明確的一點是我們正在堆龍德慶縣。在德慶縣的馬鄉,我們在G109上走走停停,或拍攝照片,或拍攝視頻,但沒有幾處滿意的場景。后來在設興村我們總算找到一條紅色的土路,看地圖獲知這里曾是青達頁巖磚廠的地盤。帕杰羅在這里用兩驅來回跑上幾段多少還有幾分輕越野的意思,但這樣還不夠啊,在路旁有一條上山的小路,僅夠一車通行,于是我提議上山去看看。
我們從海拔3800米的平地上到了3900米的小山頂,到山頂才知道上面還有一座小寺廟。上山路布滿了碎石,為了避免打滑,上山前我提前掛上了4H,然后用變速箱手動模式鎖定在1擋,穩住油門妥妥開到山頂。在半年前,齊勇開著帕杰羅V93在澳大利亞四下尋找越野天地,現在我們在西藏也偶遇一塊越野寶地,正所謂南轅北轍、殊途同歸。位于山頂的寺廟規模很小,并且也沒有名字,但它如同西藏大部分寺廟一樣,都修建在山上。夜晚黑幕降臨,天上繁星點點,銀河若隱若現,在高海拔地區仿佛觸手可及天際,沒準這就是先賢選擇高地的緣故吧。
甘丹寺的山路是G318的濃縮
在拉薩周邊60公里范圍內,像這樣修建在高山上的寺廟還有數座,于是在第四天老主編胡巖提議帶我們去甘丹寺看看。甘丹寺距離拉薩市區有60公里遠,原計劃開車走G319國道到甘丹寺需要2小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拉薩出城的路上一條嶄新的“高速公路”出現在眼前。這條路看著像高速,實際上是拉薩到林芝的高等級公路,因為藏區道路必須對沿線開放,所以全程400公里不收費,限速80km/h,通行條件比老319好太多太多。這條路從2013年5月開始修建,到2015年9月已經實現了通車,總投資380億元,全線220座橋梁和20座隧道,橋隧比例占全線1/4。若要按高速路收費標準,全線跑下來會比平原高速路的通行費高一倍吧!
一跑上“高速路”我就喜歡用定速巡航,一來可以讓右腳歇歇,另外就是節油。跟著路牌指示在甘丹寺出口下道即可。因為出行條件的改善,拉薩與林芝沿線的居民是最大受益者,路旁的房屋“鱗次櫛比”,大多是二樓一底的“小別墅”。在我們看來道路沿線的自然風光真是美極了,拉薩河在塔吉鄉變得寬闊起來,類似一個沖積平原,這一帶植被茂密,牛羊在沙洲上放養,頗有幾分李白《望天門山》的景致: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在林拉公路的章多出口下道后往回走三公里便是甘丹寺的上山路,這座寺廟如同前面我們所說的,是修建在旺波日山頂的一座格魯派藏傳佛教寺廟,它是由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于1409年親自籌建,是格魯教派的祖寺。去往甘丹寺的上山路應該是全程最大的亮點,因為遙遠而艱險,再加上地勢獨立,鮮有外來游客。從山腳起到山頂總長約10公里,全部是胳膊肘彎道,在山腰處的休息平臺可看到整條路的風貌。陳國耀曾騎車從成都跑G318到過拉薩,“這條山路簡直是折多山的縮小版,也算整個川藏線山路的微縮版”,休息時陳國耀對這條路感嘆著。
說實話,蜿蜒前行的山路其實并不適合帕杰羅施展拳腳,它的體型有些笨重,3.0升V6發動機跑山路也略微有些吃力,拉著一車行李,就像老驥伏櫪,當然重要的是志在千里。所以明確這臺車的用處,便不會對它提出更多苛刻的要求,就算摩托車騎士一個個超越我們,我也仍能氣定神閑的開著帕杰羅不急不慢地爬山。
甘丹寺的最高處海拔大約在4100米,我和胡巖幾乎一口氣走到了山巔。整座寺廟大概有50棟建筑構成,依山而建,最大的大殿是措欽大經堂,里面有108根柱子,可容納3300名僧侶同時誦經。看著如此宏偉的寺廟,不禁感嘆藏人的屹立與想象力。甘丹寺加蓋金頂是在1720年,而完全修建成形則是在1749年。267年前還沒有如今這樣的現代化公路,修建難度可見一斑。
不走G318也可得“川藏線”,不去越野場地也能獲得全面的路況體驗,這就是拉薩的人文與自然資源,正所謂風水寶地,而帕杰羅一路相伴,讓我們也沒有后顧之憂。旅程需要一臺可靠的車,當然也需要一些好運氣,如果自駕上路你不喜歡做死板的路線規劃,那就像我們這樣隨遇而安吧,總會有驚喜出現。當然,每到一座城市還應該結識幾位當地的朋友,有朋友保準沒錯。嘿,下一站“轉動南半球”我們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