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技術為謀略藝術錦上添花

文/高東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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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新技術為謀略藝術錦上添花

文/高東廣

縱觀古今中外軍事領域里的激烈較量，科技發展無疑是軍事斗爭不可或缺的支撐力量。軍事技術的發展，也為軍事謀略的運用不斷地注入新理念、新技術內涵。軍事謀略藝術使戰爭——尤其是現代基于信息系統體系的作戰舞臺，更加精彩紛呈。就連極為推崇武器裝備優劣決定戰爭勝負的美軍，也在其《作戰綱要》中指出：“作戰指揮本身是一門科學，更是一門藝術?！痹诮诎l生的幾場高技術局部戰爭中，美軍頻頻借助電子干擾、網絡攻擊、媒體欺騙、隱形技術、無人機等技術，施計用謀，屢屢得手。這也說明，即便占有武器裝備的強大優勢，指揮現代信息化作戰仍然離不開高超的軍事謀略藝術的運用。一名優秀指揮員，總能在關鍵時刻，以其嫻熟的謀略藝術，在千變萬化的戰場上，巧妙地捕捉戰機，創造戰機，并相機行事。嫻熟的軍事謀略藝術，總是能導演出一幕幕令兵家們回味無窮的話劇來。

施計用謀，范圍更廣

透過幾場高技術局部戰爭，我們不難發現，僅就作戰指揮手段來說，信息傳遞向網絡化發展，指揮作業向自動化發展，信息系統向抗干擾發展，輔助決策向智能化發展。網絡化、智能化、數字化的信息化指揮手段不斷完善并廣泛運用到戰場。盡管說，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在現代信息化作戰中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但是，作戰指揮，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離不開軍事謀略的運用。我國古代著名軍事家孫子的“全勝策”在信息化戰場上有望得以真正實現。因為在當今軍事領域里的施計用謀，借助于現代信息技術，不斷向著更高層次、更廣范圍發展，招數越來越多，識別越來越困難。眾所周知，現代信息化條件下作戰，戰場近乎透明，打擊的精度、維度、速度、強度越來越高，特別是對于武器技術裝備劣勢一方，幾乎無密可保。如何超常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去轉變戰場態勢，這里的答案就是必須努力探尋謀略運用的新技術、新手段、新方法、新途徑。當然，一名指揮員在現代信息化條件下作戰，要善于把傳統的謀略藝術運用方法與現代先進的高新技術手段有機結合起來，以創造有利于我的時機、有利于我的戰機，方能牢牢把握戰爭主動權。事實表明，即使是擁有高技術強大武器裝備的優勢一方，也常有其“漏洞”、“短板”或者“難言之隱”。正可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比如，海灣戰爭以來的幾場高技術局部戰爭中，美軍指揮信息系統包括武器系統曾多次出現失誤，也曾多次出現自傷自毀等現象，其國防部網站也曾多次被并非專業的網民攻破?？扑魑謶馉幹?，南聯盟曾用“低技術”、“中技術”把美軍號稱世界最先進的“高技術”隱形戰斗機F-117擊落。南聯盟也曾用多種“假目標”，如：假坦克、假炮臺、假地面發射陣地等偽裝技術，以及無線電欺騙、雷達欺騙等手段，通過隱真識假，有效防止了大量重要目標被敵摧毀。這就暴露出“高技術”本身并非鐵板一塊，也是有其軟肋的。而對“低技術”科學合理運用，也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施計用謀，信息至上

海灣戰爭以來的幾場局部戰爭，一個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戰場由信息主導，在初具信息化戰場特征的現代作戰體系中，作戰力量的編成模塊化，作戰空間多維化，使作戰指揮對信息的依賴性增強。這一點在伊拉克戰爭中體現最明顯。實事上，從第四次中東戰爭，到伊拉克戰爭，再到敘利亞戰爭，反復證明了一點，就是圍繞著一系列有用的、無用的，正確的、謬誤的信息，去進行獲取、傳遞、儲存、處理等等，以此展開的謀略，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突出。交戰雙方都把爭奪戰場的制信息權作為謀略的基本著眼點，都把利用信息作為進行謀勢、造勢和破勢的基礎，并貫穿作戰指揮全程。美軍前任空軍參謀長、退休上將杜根認為： “今后，信息對于軍事行動的實施，將更加至關重要。同時，軍隊出現的一系列新的弱點將成為軍事指揮官們需要考慮的主要問題?！彼€認為，“當今的軍事戰略需要尋找盡可能多的辦法，切斷敵方獲得有關戰場情況的至關重要的信息。”事實上，200多年前拿破侖就曾提出過“戰爭90%以上靠的是信息”的觀點。在我國古代，利用“信息”進行謀略，更是有著不少的成功戰例。孫臏通過減灶行軍，制造“后勤供應實力”減少的假信息，迷惑龐涓，致使龐涓全軍覆滅。當然，現代信息化戰爭，“信息制勝”的觀念較之以往，其內涵有了根本性的不同。從科索沃戰爭交戰雙方在“打后勤”與“防后勤”的施計用謀中，可以較清晰地看出“信息制勝”觀念在現代謀略運用上的突出表現。一名優秀指揮員在信息化戰爭時代，必須牢固樹立“信息制勝”觀念，運用信息進行謀略，運用信息施計用謀，將成為我們必須高度關注的一條通則。

施計用謀，科技為先

謀略總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而發展，總在不斷完善。在軍事科技的強力推動下，變革步伐異?？焖?、周期大為縮短?？萍紶庝h，重塑武器裝備體系，超高速導彈、高超聲速平臺、遠程電磁炮、天基動能武器、激光武器、微波武器、納米武器、新概念彈藥、各類無人化系統將競相步入戰場。恩格斯指出：“革命將以現代的軍事手段和現代的軍事學術來與現代的軍事手段和現代的軍事學術作戰”。這清楚地告訴我們，在現代信息化條件下作戰，軍事謀略必須借助于現代先進的高新技術手段，來做出妙計高招，使敵陷入被動之境地。全面地、辯證地認識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對軍事謀略藝術的助推作用，方能在未來信息化作戰條件下，更好地施計用謀。美軍關于“基于效果的作戰理論”的爭論焦點之一，就是技術優勢究竟能不能“撥開戰爭的迷霧”。這一點是肯定的。在信息化作戰條件下，美軍往往首先通過致盲作戰摧毀敵方的通信設施和雷達系統，自己則憑借由太空衛星、高空無人偵察機、地面各種傳感器所組成的偵察探測系統實現戰場單向透明，進而依托“決策方法科學化”、“武器智能化”、“戰場網絡化”，采取超視距作戰、遠程精確打擊獲得戰場優勢，置對手于全局被動。北約空襲南聯盟的最突出的謀略運用就是將南聯盟的后勤作為打擊的重點目標。謀略企圖是：一方面，通過打擊南聯盟的后勤重要目標，動搖南聯盟的國家意志和決心，使南聯盟繳械投降；另一方面，就是通過空中打擊癱瘓南聯盟的戰略后方的交通聯系，尤其是切斷南聯盟通往科索沃的交通補給線，使南聯盟軍隊前后方首尾不能相顧，從而達到空襲屈人之兵的戰略圖謀。為此，北約通過各種手段，多方向、多層次、全維全時空的龐大的信息和情報收集系統，鎖定了南聯盟230多個體現出南聯盟國力的戰略目標。而南聯盟軍隊，則采取了一系列的抗反措施。其謀略主要是，對作戰和后勤裝備、彈藥、油料等采取了隱真示假，疏散配置，埋藏地下等，使北約找不到、打不著；廣泛運用電磁領域和網絡領域的斗爭手段，進行軍民結合的打擊方法，北約各種指揮機關多次受到攻擊，這使得北約總部的指揮信息網絡多次堵塞。這表明，較之歷史上的其他軍事技術，信息技術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它能夠致使構成戰略戰術基礎的戰場出現不確定性，進而有效限制劣勢一方的戰略戰術的發揮。伊拉克戰爭中，美軍借用多種先進的技術手段，兵器精準打擊，形成強大的軍事震懾，并采取了多種有效的心理攻勢，使伊軍“士氣”大大下降，整個軍隊“瞬間”崩潰。當然，也不能過分夸大高新技術的作用，以為信息技術能夠從根本上改變戰爭的基本原則，陷入信息技術制勝論的誤區，變成戰爭制勝問題上的機械主義者。實踐告訴我們，高新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有其優長，也必有其短。武器裝備劣勢一方，從敵方弱處著手，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施計用謀，“人技”結合

俄軍事專家克魯季科夫最近在《觀點報》上撰文指出，“俄羅斯式”軍事行動的特點有別于美國人習慣的戰爭。他認為美國總是習慣依靠其強大而先進的武器裝備、空中優勢和局部打擊力量。而俄羅斯軍事學說在過去這些年里得到了顯著改善，與此同時美國（整個北約）的軍事學說仍停留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框架內。他認為，俄羅斯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從作戰飛機和武器裝備來說，較之美、英、法等并不占優勢，但俄軍幾天的軍事行動使局勢迅速朝有利于敘利亞政府軍的方向逆轉，效果遠遠超過美、英、法等幾個月的打擊。其中，最為主要的是戰略戰術和謀略正確運用。這又一次表明，現代信息化條件下作戰，武器裝備再先進，也不能離開謀略藝術運用。以往傳統戰爭中，人們經常用“料敵如神”、“神機妙算”來形容當時的軍事家們，因為那時敵對雙方參戰軍種簡單，多數情況下，只有單一軍種或幾個兵種一起合同作戰，作戰形式、作戰樣式都有局限性。而在今天信息化戰爭條件下，僅靠人的大腦，實現“神機妙算”，幾乎是不可能的。未來信息化戰爭，參戰軍兵種多，戰爭將在陸、海、空、天、電、網多維領域同時展開，戰場范圍廣闊，情況復雜多變。信息化作戰的復雜化，決定了軍事指揮的復雜化，要求軍事謀略和軍事決策必須科學化、高效化、精確化。現代信息化條件下作戰謀略的運用，需要借助精確計算，諸如料敵、預測、判斷和決策都離不開這一點。資料表明，如果使用傳統手段進行信息處理，通常只能處理所獲情況信息的30%以下，真正送到指揮員手中的情報還不到10%，顯然，僅靠“人謀”根本達不到謀略的目的。而利用先進的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輔助決策支持系統，數分鐘內，就可有多種方案產生。對于軍事指揮來說，軍事系統和保障系統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系統，武器裝備和保障裝備，科技含量越來越高，類別品種越來越復雜。比如，伊拉克戰爭中，就后勤保障來說，油料品種型號有數百種，海軍、空軍和海軍陸戰隊每天消耗油料達46500噸，1個阿帕奇直升機營每夜油料消耗90噸；在此次戰爭中，美軍將先進的傳感技術、控制技術、網絡技術、系統集成技術和可視系統等應用于運輸保障系統中，建立實時、準確、高效的綜合運輸系統。對在運人員、裝備、物資的位置、狀態和屬性進行全過程跟蹤控制。完成了300多萬噸物資、700余架直升機、千余輛坦克，以及大量的火炮和車輛的投送任務。假如這些物資和裝備要僅僅依靠傳統方式進行決策或謀略的話，是不可想象的。必須“人謀”與“技謀”相結合，既要發揮指揮官的指揮藝術，也要最大限度地發揮可視化、智能化、網絡化的指揮信息網絡系統的作用。就是說，要把指揮人員的謀略制定與運用，建立在定量分析與科學計算的基礎之上，方能達成謀略之功效。

施計用謀，突出“妙”字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贝颂帯吧瘛钡木辰?，實際上就是軍事謀略的“運用之妙”。特別是基于信息系統體系作戰條件下，交戰者雙方不只是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武器裝備的較量，更是指揮員謀略水平的較量。正是：“我們的作戰原則敵人是知道的，但怎樣運用這些原則于戰爭不能讓敵人知道，因為這其中包含了創造的智慧?！边@里所說的“創造的智慧”，就是指揮藝術與謀略運用，但凡指揮藝術高超的軍事家，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著名的軍事謀略家。1948年10月，傅作義集中其94軍，暫編第17師、新編騎兵第4師、騎兵第12旅等優勢兵力，并集結了數干輛汽車，企圖快速奔襲石家莊直至威脅我黨中央。當時，石家莊駐軍只有一個中央警衛團和一個教導團，同時我冀中軍區另有三個地方團在定縣以北擔任阻擊。顯然，用這點兵力守住石家莊是不可能的。這時，毛主席親擬了一份廣播稿，“先聲奪人”，一方面點破傅作義的險惡用心，另一方面，從容地告知對方，“我軍已準備就緒，只要你們敢來，就休想再回得去”。導演了一出新版“空城計”。同時，聶榮臻組織有關部隊，積極而快速地做好應對準備。傅作義慌里慌張急忙下令，停止進攻石家莊。我軍以高超的謀略藝術，爭取了寶貴時間，粉碎了敵人偷襲石家莊進而直接威脅我黨中央的狂妄企圖。面對擁有高新技術武器裝備優勢的強大對手，運用謀略時，我們就必須靈活運用“非對稱思維”的奇思妙想。也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美國前國防部長科恩曾說過，過去的戰爭哲學是“大吃小”，現在的戰爭哲學是“快吃慢”。我們施計用謀，就要搞好“高低結合”、“土洋結合”，在快速反應搶奪戰場先機上，在發揮空間與地形優勢上，力爭多手段、多方法、多途徑、多技術，挫敗對手高技術的優勢。這需要在平時的軍事斗爭準備中下苦功夫、下狠功夫。才能達到“妙”用之功。

其六，施計用謀，貴在創新。謀略藝術需要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創新。恩格斯早已講過：“槍自己是不會動的，需要由勇敢的心和強有力的手去使用它。”軍委習近平主席指出：“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不創新就要落后，創新慢了也要落后?！避娛掳l展史表明，科學技術是軍事發展中最具活躍、最具革命性的力量。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的今天，“勇敢的心”和“有力的手”都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這種變化，每天都在我們的思想中加速著已知的消失，未知的增長。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不僅要研發新的武器裝備，更要做理念上的先行者，研究新的作戰理念、新的作戰指揮方式方法。同時，也要運用新的技術手段創新施計用謀的新手段、新方法。恩格斯說，人的思維是“地球上最美麗的花朵”。我們在謀略方面，要充分發揮廣大官兵的主體能動作用，沖破有悖時代的陳舊思維，把創新之劍磨得更加鋒利，智慧之光點得更加閃亮。

軍事謀略運用的實質就是軍事指揮員洞察戰場情況，通過創造性思維，科學運籌、合理布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時機妙用奇謀良策，陷敵于被動，使我處于主動。謀略之功，就在于思奇謀、出良策，布局謀勢，志在千里，勝負盡在掌握之中。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未來戰爭作戰樣式更趨復雜：空天攻防戰、空海一體戰、網電一體戰、洲際斬首戰、認知心理戰、戰略特種戰、納米破襲戰、“新腦皮層戰”等等，將可能悉數步入人類戰爭前臺，越是面臨這種復雜的戰場環境，我們越是要突出強調謀略藝術的極端重要性。不論是傳統意義上的雙方交戰，還是在瞬息萬變的信息化戰場上，謀略是戰爭制勝的關鍵性因素之一。這已經被戰爭實踐所證明?？傊?，在高度發達的信息時代，施計用謀，必須在“高、中、低”結合、“土、洋”結合上做好文章。不但要運用常規謀略方法，更要借助高新技術來實現“神機妙算”。近幾年來，生物科學特別是腦科學研究有了新的突破，這將使施計用謀再一次發生質的變化，屆時，戰爭將會面貌一新。軍事謀略借助現代高新技術，必將使人類戰爭舞臺宏闊高遠，異彩競放。

（作者高東廣系研究員、研究生導師、國家安全政策委員會高級研究員，國防發展戰略專業委員會秘書長。出版軍事理論專著20部，發表學術文章200余篇，研究報告100余部，獲獎60余項，四次榮立三等功，軍隊科技進步獎三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