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龍家族：滿門英烈耀中華

從湖南桑植縣城往北進山12公里，有一個載入共和國史冊的小鎮———洪家關。這里不僅是開國元勛賀龍的生長地，也是他兩把菜刀鬧革命的起事地、率領紅二軍長征北上的出發地。

大革命前，洪家關賀氏家族就有600多人口，1995年修族譜時卻只有464人了，其中男丁只有226人，竟然出現了80年人口負增長，這在中國革命史上十分罕見。

從北伐革命到全國勝利，賀氏宗親英勇獻身的烈士多達2050人，其中賀氏本家109人。作為南昌起義主力的“賀家軍”，堪稱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革命武裝的先驅。

開國元帥賀龍出身于一個怎樣的家族？這個家族為何能為新中國的建立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軍家賀氏：8代成就一個元帥

從湖南桑植縣城往北進山12公里，有一個載入共和國史冊的小鎮———洪家關。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勛賀龍就出生在這里。這里不僅是賀龍生長的地方，也是他兩把菜刀鬧革命的起事地，是他開創的湘鄂西革命根據地，也是他率領紅二軍長征北上的出發地。

賀龍的故事可能家喻戶曉，但洪家關的故事還鮮為人知。很多人不知道從大革命到新中國成立前夕，賀氏家族及其沾親帶故的親戚們，英勇獻身的烈士多達2050人，賀氏本家為革命犧牲109人。在南昌起義時，賀龍率領的萬人部隊有3000人來自他的家鄉。他們成為了南昌起義的主力軍，成為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革命武裝的先驅。

桑植人將居民劃分為“軍、民、客、土、苗”5家，“軍家”是指從軍后在當地落戶的人家，賀氏屬于漢族軍家。賀龍的祖籍在湖北鐘祥賀家灣，祖上先人賀崇先隨明末農民起義武裝余部來到湖南，因精于兵法在慈利九溪衛從軍，后升任湘西九溪衛兵馬指揮使。他離軍轉民后，來洪家關定居。賀家全族男女100多人，保持祖傳分房不分家的習俗。全家在一口鍋里吃飯，一家人開餐或集會時以敲鐘為信號，按軍隊秩序進行管理。到了賀龍曾祖那一輩，人口實在太多，才分灶吃飯。

軍家自有軍家的風范。賀家史上曾出了一樁載入史志的大事，這位先人的壯舉，對賀龍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賀龍的堂曾祖父賀廷璧秉承軍家傳統，自幼練功，武藝高強。1854年，太平軍攻入湖南，賀廷璧第一個響應。他率領數千農民起義軍攻破桑植縣城，殺掉縣官，開倉放糧。1855年，清政府派兵鎮壓，賀廷璧率義軍奮勇抵抗，不幸被捕。清政府要將賀廷璧正法，其夫人劉氏聞訊趕至刑場。軍家賀氏有鐵血風尚———“不能讓英雄的頭顱落在地上！”行刑之時，劉氏跪在賀廷璧面前，雙手掀起上衣前襟，將丈夫的頭顱捧回洪家關，令在場的官員鄉紳目瞪口呆。“賀廷璧造反，劉氏兜頭”的悲壯故事載入了《桑植縣志》。有人把它編成戲劇《劉氏兜頭》在各地演出，歌頌這一對英雄夫妻。這個故事在賀氏家族代代傳頌，給賀氏后人留下了深遠影響，自然也滲入了賀龍的血液里。

賀龍的曾祖父賀廷宰是一位秀才，在家鄉教書，同時操練武功。玉泉河水流湍急，鄉民出入多有危險。素來急公好義的賀廷宰決定要修一座便民橋。為此，耗去很多財產，但屢修屢塌，直到他逝世時，大橋仍未修成。賀龍的祖父賀良仕是個武舉人，有一身騎馬射箭的硬功夫，為清廷官員看好。但賀良仕沒有依附朝廷。相反，他本著“平等團結，和平共處”的祖訓，繼承父志，不斷變賣家產繼續修建洪家關大橋，以致家產耗盡，大橋才得以完工，取名風雨橋。這座橋現在改名賀龍橋。

到了賀龍的父親賀士道出生的時候，賀家的財產只剩下了3畝薄田一頭耕牛。賀龍出生時，賀家已變得一貧如洗。賀龍的父親賀士道務農兼做裁縫，為人直爽，繼承家傳武藝，愛打抱不平，敢與土豪劣紳對抗，人稱“賀拳師”。

從賀崇先到賀龍，已歷8代。軍家家風中大義、忠勇、無畏、睿智的特征在賀龍身上得到了集中體現。

賀龍：南昌起義前拒絕蔣介石500萬大洋收買

2006年，賀龍的外孫女賀來毅從美國留學回國后，回到了桑植縣洪家關，花了兩年時間遍訪英烈犧牲地，將烈士的姓名、生平簡歷盡可能完整地收集起來，在2008年“八一”建軍節前出版了《永遠的祭奠》這本書。這本賀氏宗親姻親英烈名錄帶給我們的震撼非同一般。

賀龍的父親賀士道，1920年5月，為了協助賀龍擴充靖國軍武裝，去澧縣運槍途中，遭土匪襲擊中彈身亡。賀龍年僅15歲的弟弟賀文掌，被敵人抓去捆在甑子里，活活蒸死。

賀龍的大姐賀英（《洪湖赤衛隊》韓英原型），乳名香姑，人們親切地叫她“香大姐”。賀英武藝高強，曾經只身深入一個土匪巢穴，生擒匪首，收編了幾百土匪。

1906年，賀英與表兄谷虎結為夫妻。谷虎身材魁梧，好交友，講義氣，是“光棍會”的龍頭大哥。他拉隊伍，豎起劫富濟貧的旗幟，威震湘西。后來，谷虎被軍閥殺害，大家一致擁戴賀英當司令。

賀龍的革命生涯極具傳奇色彩。賀龍原名文常，字云卿，1896年出生。曾祖父考取過武舉，賀家一門世代有習武之風，賀龍從小喜歡習武。因家境貧寒，賀龍只讀了幾年書。14歲那年，因不滿惡霸之子的霸道行為，賀龍一怒之下，揮刀砍傷了惡霸兒子的腳板。賀龍揚長而去，跟隨馬幫跑四川、入湖北，靠販運鹽、桐油和藥材為生。

1914年，賀龍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黨。1916年，蔡鍔組織反袁“護國軍”，聲勢浩大，影響全國。剛20歲的賀龍在家鄉組織了20多名農民，拉起了隊伍，但遺憾的是沒有武器。當他聽說芭茅溪鹽局的稅警剛剛裝備了10多支洋槍，便向別人借了兩把菜刀，帶領20多名農民隊伍乘夜闖入鹽局，賀龍砍死稅警隊長。繳獲15支步槍、2支手槍和9000斤鹽。然后，把鹽分給了窮人。隨后他加入了“護國軍”，在陳渠珍領導的“湘西護國軍”中任營長。

1927年6月，賀龍升任國民革命軍第20軍軍長。然而，高官厚祿對于賀龍來說，遠遠抵不上他對革命的向往。在國共分裂、大革命失敗的歷史緊要關頭，賀龍無所畏懼，決心跟共產黨走。1927年7月，賀龍決定率所部參加南昌起義，并擔任起義軍總指揮。此前，蔣介石曾以500萬大洋，外加一個漢陽兵工廠和武漢衛戍司令的頭銜送給賀龍，企圖拉攏賀龍，但這絲毫不能動搖賀龍的崇高信仰和政治理想。他脫下皮鞋穿草鞋，毅然決然率領包括三千湘西子弟兵在內的國民革命軍暫編第20軍，浩浩蕩蕩地開赴南昌參加起義，從此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才有了自己的一支革命武裝。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賀龍帶到南昌參加起義的三千子弟兵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賀龍的宗室親朋。在國民政府的軍隊里，他們本是靠吃軍餉的隊伍，有著不錯的待遇，然而，在賀龍看來，自己既然交給革命，作為共產黨人的親屬，自然也應該走在群眾前面。

起義失利后，這三千子弟兵幾乎全軍覆沒，賀龍僅帶回了8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土地革命一度陷入低潮，但這些依舊沒有澆滅賀龍與鄉親為國灑熱血的激情。不到一個月，又有數千名家鄉兒女加入了紅軍，投身革命。

鐵血丹心：兩千英烈血染紅旗

南昌起義后，蔣介石向全國發出通緝令，懸賞3萬大洋買賀龍和賀英的人頭。

1927年10月，陳策勛調動600多人圍剿賀英。賀英指揮弟兄們邊走邊打，29天打了32仗。后來，賀英鉆進桑植、鶴峰交界的堰埡大山中。這時，賀龍捎信說他率領的主力部隊只剩下200多人。賀英設法弄到銀元、布匹、糧食，運給賀龍。“隊伍要伍，不伍不行。”賀龍接受賀英的建議，進行了著名的堰埡整編。

1928年農歷二月初八，賀龍回到家鄉。賀英對共產黨一貫有好感，得知弟弟也加入了共產黨并要來這里領導人民鬧革命，十分高興。她當天就把自己的隊伍交出來，對賀龍說：“你帶隊伍比我強，我把我的40多人、幾十條槍都給你。”轉身又對中共湘西北特委書記周逸群說：“總算把共產黨盼來了。我把隊伍交給你們，就算我第一次獻給黨的禮物吧！”

周逸群感激地緊握著賀英的手說：“大姐，現在我們黨正需要這樣珍貴的禮物啊！”

此后，賀英曾多次向周逸群提出入黨要求。周逸群沒答應她，對她解釋說：“你目前不入黨比入黨作用還大，這里的一些團防、民團首領，有的反共，有的是中間派，有的支持我們。大姐在這里關系多，影響大，要多做些團結他們的工作。太紅了，人家看你是共產黨，就不敢接近了。”所以賀英一直沒有入黨。賀龍征戰各地，部隊陷入困境時，賀英多次幫助賀龍。

1930年7月，賀龍率主力紅軍東下洪湖，成立紅二軍團。從此，湘鄂西根據地發展到了全盛時期。

1933年5月5日晚上，賀英在洞柘灣被敵人團團圍住，壯烈犧牲。臨終前，她對身邊的同志說：“我不行了，快去找云卿（賀龍），跟敵人干到底！”賀英犧牲后，殘暴的敵人拖走了她的遺體，割下了她的頭顱。賀龍的二姐賀戊妹也在那場戰斗中犧牲。得知大姐賀英、二姐賀戊妹英勇犧牲，慘遭分尸示眾，賀龍心如刀絞，懇求賀炳炎去收尸。他說：“你帶點兒錢去，總還剩點兒骨頭渣渣吧，收拾一下。”

當地群眾幫助收攏了烈士的遺體，縫合起來入殮安葬。1962年，賀英遷葬于鶴峰滿山紅烈士陵園。2009年，賀英入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

賀龍的四妹賀滿姑，一個聞名湘西的雙槍女英雄。1928年，桑植起義后，在當年5月的一次作戰中，被敵人包圍。彈盡糧絕時她同她的二子一女同時被捕，敵人對這樣一個年僅30歲的女紅軍施用了駭人聽聞的酷刑，賀滿姑始終堅貞不屈，最后被敵人五馬分尸，慘烈就義。賀氏族人為了給她保留一個全尸，將她的頭顱用針線一針一針縫合起來才下了葬。

賀龍的堂弟賀錦齋，1919年入賀龍部當衛士，1928年9月在石門泥沙鎮戰斗中，為掩護賀龍率部突圍，率警衛營和手槍連奮勇沖殺，壯烈犧牲，年僅27歲。賀龍侄兒賀桂如，1929年夏，率部攻克桑植縣城后撤退之時，被敵人圍剿，壯烈犧牲。犧牲前喊出口號“為了下一代有大米飯吃，沖啊！”賀文新，賀龍的堂弟，護旗兵班長，1928年，為賀龍送緊急情報活活累死途中……僅北伐革命到紅軍長征勝利這段時間，光賀姓英烈就多達89人。賀龍一家，堪稱“滿門忠烈”。

賀來毅自己調查出版的《永遠的祭奠》中記錄了從大革命到新中國成立前夕，賀氏家族及其沾親帶故的親戚們，英勇獻身的烈士2050人，她說這還是一個仍有遺漏的數字。

賀學舜說，大革命前，洪家關賀氏家族就有600多人口，1995年修族譜時卻只有464人了，其中男丁只有226人。“這些年賀家死人太多了，80年人口負增長。”

洪家關：因為賀龍而三遭血洗之災

在賀龍近半個世紀的革命戰爭生涯中，他的湘西鄉親，故里親朋，宗室族人，在明知跟著他有風險、有犧牲，明知會拋頭灑血，卻依然一往無前。最能見證這一點的是賀龍的出生地洪家關。

洪家關，這個普通的湘西山村，因為賀龍的原因，歷史上曾三次遭血洗。第一次是1919年，賀龍帶討袁護國軍駐防桑植，因開展破除迷信、保境安民活動，觸怒了當地反動勢力，他們對洪家關進行瘋狂報復。賀龍的堂兄賀連元因家住橋頭先遭劫難。他的兩個兒子被砍死，年僅6個月的小女兒被活活摔死。匪徒抓住賀龍的侄媳婦郭三妹，先向她頭部猛砍一刀，右耳被砍掉，接著又朝她身上亂砍21刀后扔進河中，幸運逃生的她，成了敵人血洗洪家關的見證人。一夜燒殺，賀姓族人遇難30多人，受害者牽涉48家。

第二次遭受劫難，是在賀龍率部參加南昌起義之后。出于對賀龍的仇恨，敵人對賀龍的家鄉桑植洪家關進行了瘋狂的燒殺屠戮。

洪家關第三次遭受劫難，發生在紅軍長征開始后，在“誅滅賀龍九族，雞犬不留”的叫囂聲中，“鏟共”義勇隊和“清鄉”隊所到之處，十室九空。據不完全統計，紅軍長征走后，洪家關外逃他鄉的就多達36戶，賀氏族人被殺害的多達80多人。年紀最大的80歲；最小的賀學如，出生僅僅50天。在殘酷的環境中，洪家關人從來就沒低過頭，“投奔賀龍干革命”的口號一直喊到全國解放。當年，賀錦齋創作的一首紅色民歌現在洪家關還有很多人會唱，“要吃辣子不怕辣，要干革命不怕殺，跟著賀老總鬧革命，腦殼砍下來碗大個疤！”

洪家關除了紅軍烈士多，還有寡婦多。洪家關遭到洗劫時，曾鬧過72個寡婦集體請愿。賀學舜說：“賀家的媳婦強悍得很，70多個寡婦上敬公婆，下撫遺孤，苦撐苦熬。有的婆婆見日子實在太難了，勸媳婦改嫁，卻硬是沒有一個人移志下堂。”中共湘鄂西特委代理書記兼湘鄂西蘇維埃聯縣政府主席周逸群曾對賀龍說：“你們賀家是英雄家族，將來革命勝利了，要好好研究。”

全國解放后，洪家關辦了一個光榮院供養過一批烈士遺孀。烈士賀錦齋的遺孀戴桂香27歲守寡，到94歲辭世，天天都等著和遠征的丈夫團聚。她終生記得丈夫交代她的一句話：“幫我侍奉好堂上雙親，我日后會感謝你的”。她一生都在唱一首歌，“馬桑樹兒搭燈臺，寫封書信與郎帶，你一年不來我一年等，你兩年不來我兩年挨……”

賀干臣烈士的妻子劉定姑則因長年被追殺，神經處于崩潰狀態。劉定姑命苦，出嫁的那天遇上北洋軍閥突襲洪家關，生兒子的那天剛好國民黨血洗洪家關。賀干臣犧牲后的8年里，她東躲西藏過著杯弓蛇影的日子。1958年，兒子先于她去世后，她住進了光榮院。在光榮院生活的14年中，只要院里來一個生人，劉定姑就沒命地跑，沒命地躲，好幾次不顧一切地跳進糞坑、豬圈。光榮院里的每一個遺屬都有一部血淚交織的英雄故事。

洪家關光榮院被翻修成一幢別墅風格的小院后，各個房間配備了新家具，新電視。我們去采訪時，在那里頤養天年的老干部、烈屬們正在冬日的暖陽下或閑聊或下棋。院里已經沒有紅軍遺孀了，賀錦齋的墓就在光榮院的大門邊。

1935年，紅軍長征出發時，賀龍和他的幺叔賀勛臣回了一趟洪家關。走的那天早上賀龍騎著白馬，賀勛臣騎著紅馬出村。賀勛臣的發妻張幺姑牽著兩個兒子一路送行，送到洪家關盡頭處的大樹下，賀龍對張幺姑說：“幺嬸娘莫送了，送君千里總有一別。我賀龍還會打回來的。你把兩個弟弟引大，會有好日子過的。”說著他摸出3塊光洋要給張幺姑。幺姑哭著不要，賀龍就俯身抓起弟弟的手，把光洋放在弟弟手上，然后策馬離去。這是賀龍留給洪家關最后的背影，從此他再也沒有回過故鄉。

面對家族死難和故鄉劫難，賀龍早已把畢生奮斗的目標都融入中國人民的偉大革命事業。作為黨和軍隊的領導人，危難關頭，就應該率先垂范，慷慨赴死。1948年，賀龍訓導下屬說：“一個人能活100歲也總要死去。今天死、明天死，反正都是要死，但死的意義不同。一個共產黨員的氣節表現在戰場和法場上。在戰場上要勇敢殺敵，拼一個你死我活；在法場上要殺要砍聽便，臨刑前的幾秒鐘還要高喊‘共產黨萬歲！’這才是一個有氣節的共產黨員”。

生前愿望：骨灰遷往家鄉安葬

賀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多年，槍自然是隨身必備的物品。賀龍有很多把槍。戰爭年代時期，他的槍從不離身，睡覺也會放在床頭。他的枕頭下經常會放著槍、手電、手絹。賀龍帶槍的習慣一直延續到上世紀50年代。

一個不為人知的內情是，有一把槍很特殊，是賀龍送給妻子薛明的“定情信物”。那是一把小的勃朗寧手槍。其實很多老一輩領導人都會給愛人手槍。槍就是最好的“定情信物”，是非常實用的。

賀龍與薛明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倆攜手走過的27年，從戰爭年代到和平時期，再到十年動亂，絲毫沒有因為相差20歲的年齡而存在隔閡。

1954年11月，賀龍從西南調到北京，身兼數職，擔任國務院副總理、軍委副主席、中央政治局委員，同時又兼任了新成立的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的第一位主任。

1958年初，賀龍為了創辦體育報，專門向周恩來請示，得到了總理的大力支持，并要求他專門向中央報告。1958年6月下旬，中共中央批準國家體委要求創辦《中國體育報》的報告。

在賀龍元帥看來，體育是外交先行官，應當通過國際體育交往，加強與各國人民和運動員之間的友誼團結，增進了解，交流經驗。

中國人第一次登上珠穆朗瑪峰是在1962年，當時正是“困難時期”。當賀龍說要爬珠穆朗瑪峰，人家都說他瘋了，這個時候爬珠穆朗瑪峰？

“上世紀50年代和蘇聯關系破裂以后，包括體育項目在內的合作都毀了。喜馬拉雅山的一邊是中國，另一邊是尼泊爾。我們這邊本要和蘇聯合作去爬，后來合作不成了，但那邊資本主義國家尼泊爾還在爬。嶄新的社會主義國家怎能輸給資本主義國家？”賀龍之女賀曉明回憶說：“當時我爸就斬釘截鐵地說，‘咱們自己來！’報給總理后，這件事就搞成了，咱們上去了！”上去以后，《人民日報》的第一張號外說的就是登上珠穆朗瑪峰。這是體育戰線干的大事。

“文革”開始后，賀龍受到林彪反革命集團和“四人幫”的誣陷和迫害。1967年1月，賀龍和夫人薛明被送到北京西山某處，1968年6月由中央“專案組”實行監護。在殘酷迫害下，賀龍病情日益惡化，于1969年去世。

1971年9月13日，林彪的飛機墜毀在蒙古溫都爾汗，機毀人亡。1974年9月29日，中央發出了25號文件《關于為賀龍同志恢復名譽的通知》。1975年6月9日，賀龍去世6年之時，中央為他舉行了追悼會，周恩來帶病主持，見到薛明時，滿面淚水地說：“我沒有保護好他！”在賀龍遺像前，他深鞠了七個躬。

1982年10月16日，中央發出《關于為賀龍同志徹底平反的決定》，重新為賀龍的歷史問題和死因作結論，徹底為其平反。

2009年6月27日，按照賀龍生前愿望，經中央批準，薛明帶著孩子們將其骨灰遷往他的家鄉湖南張家界賀龍公園安葬。洪家關老鄉說：天子山有9999座高峰，賀龍回來了，他是天子山的第1萬座高峰。

2011年8月31日，薛明去世。賀曉明姐妹向中央申請獲批后，將父母合葬在了一起。

賀龍的子女：永遠跟黨走

賀龍有一子四女。除早逝的女兒賀金蓮外，其余幾個孩子都在“文革”中受盡折磨。父親賀龍給他們的教誨是他們在艱難歲月中的支撐。

大女兒賀捷生，軍旅作家，1935年生，少將。在“文革”中，賀捷生被下放到石油部某研究院勞動“改造”，丈夫與其離婚，女兒自殺了。

兒子賀鵬飛，1946年生，海軍中將軍銜，曾任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副司令員。在“文革”中，賀鵬飛遭受殘酷迫害，曾被關押，患上了心臟病。2001年，賀鵬飛因病逝世。

二女兒賀曉明，少將，1947年生，現任賀龍體育基金會主席。1965年賀曉明北京大學畢業，只身到貴州，在雷山文教局做了一名收發員。在此期間，她成為“被監管的對象”。

小女兒賀黎明，1949年生，現任中國民族貿易促進會會長。在“文革”中，賀黎明從少管所出來后，被下放到陜北“插隊落戶”。在那里，她被民兵一棍子打在腰上，落下了永久的傷病。

當風雨過后，有人問起他們對“文革”的看法，他們說：“我們仍熱愛我們的黨，熱愛我們的國家。仍然堅信馬克思主義，這是父親一生的信條，我們不可能背棄。”

賀氏家風：衣服可以洗破，但別被人指破

賀龍的家教有一個很精彩的觀點，那就是要自己掙錢，父母有是父母的，丈夫有是丈夫有的，自己有才等于自立自強了。

賀龍在家里是絕對權威，他說話從來沒有第二遍。比如，孩子們吃飯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吃多少盛多少，一定要吃干凈，飯粒落在桌子上就撿起來吃，吃完飯以后還得把碗筷自己洗干凈。賀龍很討厭浪費，他會告訴孩子們，一粒米從播種到收獲要經過28道程序。

誠實，勇敢，有愛心，是賀龍的做人標準。在任何情況下，要先學會怎么做人，然后自然懂得怎么做事，這就是賀家祖祖輩輩留給后人的財富。賀家有一條規矩，賀龍不允許家人以他的名義向學校、組織上要求特殊的照顧和待遇。

有一年，賀龍妹妹賀滿姑的兒子向楚才來到重慶，他的要求很簡單，看舅舅賀龍能不能給弄份工作干。

賀龍對外甥說：“孩子，當農民種地有啥不好，要知道農民的辛苦。咱是紅軍的后代，是黨的人啊，是黨的人，就不能給黨添負擔。孩子，聽舅舅的話，回湖南務農去，這是十分光榮的事。”聽了賀龍的話，向楚才二話沒說，毅然回到了湘西，當了一輩子農民。

在賀鵬飛考清華大學時，第一年落榜后，賀龍沒有利用權力把兒子弄進去。賀龍也沒批評他，就是鼓勵他。接著，賀鵬飛又準備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賀龍要求子女為人民服務。他對賀鵬飛的要求是學習機械，這是他科技救國、科技強國的愿望。

賀曉明小時候有一次陪爸爸散步，父親忽然問她：“人的衣服應該是怎么破的呀？”賀曉明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這么個問題，就天真地說：“穿破的呀。”賀龍的眼神認真起來，他鄭重地告訴曉明：“人的衣服呀，可以被穿破，可以被洗破，但就是不能被人‘指’破。”

這個“指”就是“千夫所指”的“指”。賀曉明后來才明白，父親想說的是：做人，一定要追求良好的口碑，不能因人品而被人斥責、指指點點。父親生平最重視的，就是這口碑。

賀龍喜歡孩子，但不溺愛孩子。賀曉明記得，小時候父親教他們兄妹游泳，第一課就是直接往水里跳。誰要是害怕、猶豫，就會被父親直接推到水里，父親一直在旁邊大喊：“要勇敢！不做懦夫！”或許就是這種從小的磨煉，讓他們兄妹都具備了超乎常人的承受力。

賀曉明上學時，每個星期，家里只給5毛錢，其中2毛5是去學校的錢，回家再花2毛5。賀龍曾說：“我對子女的要求就像我們這代一樣，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要想著成名成家，做人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高深的學問，把人做好就行了，不要求你們當博士、碩士，當局長、部長，老老實實做人就行了，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那么，在嚴于律己的同時，賀龍又怎樣待人呢？

“1962年困難時期出了這么個事兒。北航有個學生餓得要命，就跑到食堂里去偷饅頭，被抓著后，系里就不停地嚴厲批評、教育他。我爸知道后，說：‘批評教育一下就行了，不要難為他，他肚子餓’。”

當時的賀曉明很不理解爸爸，因為在所受的教育里，盜竊、說假話是最不好的品質。后來曉明才明白，當時可是“吃不上飯”的困難時期啊。爸爸這么做，是出于對人的理解與寬容。“他用這樣的事教育我們，待人要寬厚。”

（摘自《常德晚報》2010年12月27日，《新民晚報》2009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