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教會在蘇格蘭獨立戰爭中的作用

朱嘯風

摘 要：蘇格蘭問題是當代歐洲重要的民族問題，對蘇格蘭歷史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理清英格蘭和蘇格蘭的關系，從而有助于民族問題的解決。十四世紀初的蘇格蘭獨立戰爭為蘇格蘭民族獨立奠定了重要的基礎，使蘇格蘭獲得了與英格蘭平等的國家地位。在這場戰爭中蘇格蘭的各個階級都被調動起來，為民族的自由與解放而不懈努力。而蘇格蘭教會在斗爭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教會不僅爭取國外援助、代理政府智能、更承擔延續蘇格蘭王朝的重大使命。總之，蘇格蘭教會為獨立戰爭的勝利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關鍵詞：蘇格蘭 教會 獨立

1296年至1328年的蘇格蘭獨立戰爭在蘇格蘭歷史上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這場戰爭的勝利挫敗了愛德華一世吞并蘇格蘭的企圖，使蘇格蘭能夠以一個獨立國家的身份屹立在不列顛的土地上。在戰爭中蘇格蘭涌現出了一大批耳熟能詳的著名民族英雄，如威廉華萊士及羅伯特布魯斯。他們帶領著蘇格蘭義軍奮勇抗擊英格蘭的侵略，為最終的勝利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但其實除了他們領導的義軍外還有一股遍布蘇格蘭全境的勢力發揮著同樣重要的作用，這就是蘇格蘭教會。如果說義軍是大樹的話，那么教會就是根，看不見但卻起著不可或缺的基礎性作用。本文將就教會在獨立戰爭中所起的重要作用進行論述。

一、蘇格蘭教會的特點

作為基督教世界的一員，蘇格蘭地區的教會有深厚的歷史。到了坎莫爾王朝時，基督教在蘇格蘭已經處于絕對的統治地位。但是相對于歐洲其他國家，蘇格蘭的教會制度是比較落后的。與英格蘭的教會相比，蘇格蘭教會擁有更大的獨立性。由于沒有大主教（archbishop）這一職位，蘇格蘭教會由羅馬教皇直接領導。蘇格蘭的主教選舉要么在教皇法庭下舉行，要么由教皇使節進行主持。即使是在1286年至1306年這段混亂時期，蘇格蘭依然有14個有效的主教選舉是在教皇的敕令下完成的。[2] 22 與教皇的關系給予了蘇格蘭教會某種獨立的自信。不過，蘇格蘭教區相對于西歐其他國家而言并不特別受教皇重視。蘇格蘭神職人員的俸祿基本是由本國教眾提供的。蘇格蘭教會具有很強的民族性質，這與英格蘭教會對蘇格蘭教會的壓制也有很大關系。約克大主教長期聲稱英格蘭教會的優越性，而蘇格蘭人也拒絕服從任何英格蘭的高級神職人員。兩國的教會間沒有任何友愛可言，英格蘭教會咄咄逼人的態度恰恰激發了蘇格蘭教會的民族主義情緒。[3] 237 亞歷山大三世死后，無論是教皇還是英國教會都無法從蘇格蘭教會那里獲得任何有損于蘇格蘭國家主權的支持行為。在教階體系方面，相對于英格蘭教會層次分明的教階制，蘇格蘭教會擁有更多的平等性質。當然格拉斯哥主教及圣安德魯斯主教有某種特殊的地位，他們經常協助國王處理世俗事務，并且主持國王的加冕禮。可以說蘇格蘭教會獨立于王權，但又支持王權。蘇格蘭教會與民族主義的緊密聯系在以往都被認為是在諾克斯宗教改革時期才形成的。實際上自十四世紀開始，民族觀念早已深深的影響著蘇格蘭的教會。很多蘇格蘭的貴族在愛德華侵略時期都輕易地接受了英格蘭方面的統治，但是蘇格蘭教會卻一直堅持為國家的獨立而斗爭。

二、教會在獨立戰爭中發揮的作用

（一）爭取國際力量的支持

蘇格蘭教會主要致力于獲得當時西歐教會的最高首領教皇的支持。14世紀的教皇擁有最高的審判權。用當時的話來說“教皇比君主更加接近上帝”。教皇集世俗及神權于一身。天主教教會控制著西歐所有信眾的精神世界，這種精神控制實質上是政治控制。愛德華雖然在蘇格蘭取得了很大的勝利，但是這種勝利的合法性只有經過教皇首肯才能下定論。1301年教皇在意大利的一個名叫阿納尼的小村莊召開宗教會議。在此會議上愛德華的勝利獲得了教皇的應允：原蘇格蘭國王約翰巴里奧爾不再是蘇格蘭君主。實際上宣布蘇格蘭處于愛德華的統治之下。沒有了國王的蘇格蘭王朝岌岌可危。十九世紀《蘇格蘭史》（History of Scotland）的作者伯頓認為蘇格蘭的獨立必定是受到了羅馬教廷的支持，但是這種支持又來自于一種能夠引起同情的整個民族性的哭泣，這使得羅馬能夠聽到這種聲音。教皇于是知曉蘇格蘭教會或更確切的說是蘇格蘭的神職人員正處于危難之中。正是蘇格蘭教士有力的宣傳說服了當時的教皇博尼法斯八世。[4] 207歷史的發展正如伯頓描述的那樣。同年夏天，一小撮蘇格蘭教士也前往阿納尼。他們的任務很明確——保衛蘇格蘭的獨立。這些教士精于律法，他們的首領是巴爾德.比賽特。他們是威廉.蘭博頓主教為拯救蘇格蘭精心挑選的。蘭博頓利用主教有權直接向教皇本人申訴的特權來為蘇格蘭爭取權益。比賽特隨身攜帶了蘭博頓精心準備的文件：一份法律令狀。他主要向教皇闡述了三項內容：一、蘇格蘭民族的獨特性。比賽特為此還準備了個故事：蘇格蘭人是諾亞的后裔。他們曾經生活在黑海附近的塞西亞，后來移居西班牙。他們有一位古代國王迎娶了埃及公主Scota，這就是他們名字的由來。比賽特講這個故事的用意是告訴教皇，蘇格蘭人是獨一無二的。他們不是愛爾蘭人，不是威爾士人更不可能是英格蘭人。二、蘇格蘭人是羅馬的后裔，應該受到教皇的保護。三、講述蘇格蘭當時的狀況，博取同情。比賽特說愛德華一世居心叵測，虐待羞辱他們法定的國王。并且利用蘇格蘭王位空虛的時期，對蘇格蘭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無論是農民還是貴族，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無一幸免。[5] 301教皇被說服了，他認為是時候阻止愛德華的暴行了。教皇下令釋放巴里奧爾，并昭告天下說在他眼里巴里奧爾是一位杰出的國王。盡管教皇并不能直接出兵討伐愛德華，但是蘇格蘭教士的這一次覲見無疑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它將蘇格蘭的事務上升到教皇乃至整個歐洲的高度。

（二）整合國內反抗力量并代理政府職能

在愛德華擊敗蘇格蘭軍隊以后，蘇格蘭沒有了國王，國內的大多數貴族要么被囚禁，要么被迫簽署了服從愛德華的拉格曼古卷。在這種情況下教會承擔起了聯系及支持反抗力量的重要角色。其中維希特主教就一直以蘇格蘭抵抗運動的領袖自居。甚至有一位蘇格蘭編年史撰寫者寫道是維希特主教召喚來了威廉華萊士。維希特主教當時正在發展埃爾郡的蘇格蘭貴族勢力，華萊士的游擊戰可以為他爭取時間。教會甚至自己組織力量進行直接斗爭。英蘇戰爭爆發后維希特主教帶領大批人馬占領了法耶夫的庫帕城堡防御英格蘭軍隊的進攻。再比如敦克爾得的辛克萊主教在華萊士戰爭期間自己帶隊打退了英格蘭軍隊的進攻。默里郡的主教莫里自己組織軍隊與英格蘭軍進行游擊戰，后來他的軍隊加入了羅伯特的軍隊。莫里向他的信眾勸誡說與英格蘭人作戰比和土耳其人及撒拉遜人作戰更值得稱贊。很多蘇格蘭的歷史學家認為愛德華一世害怕蘇格蘭的教士勝過害怕蘇格蘭的男爵。

亞歷山大死后不久，蘇格蘭就組成了護國委員會，其成員被稱為守護者（Guardian）。六個守護者中其中主教就占了兩位。一位是圣安德魯斯主教威廉.佛雷澤，一位是格拉斯哥主教羅伯特維希特。1289年，兩位主教和另外四位守護者一同前往英格蘭就國家的前途命運與愛德華一世進行談判。1294年，當愛德華傳喚巴里奧爾命令其率領蘇格蘭軍隊協助英格蘭進行對法戰爭。這明顯是對蘇格蘭主權的極大侵犯。維希特主教等人意識到巴里奧爾無法對抗愛德華，于是在他的領導下新成立了12人的監察委員會，以巴里奧爾的名義發布政令。在這段時間國王的權力實際上被架空，國家的運轉實際上是在維希特領導下的監察委員會的管理下運行。同時維希特主教還派出代表團赴巴黎與法王進行談判。雙方達成攻守同盟條約。可以說在國家權力的中樞維希特和蘭博頓主教為代表的教會集團發揮了核心作用。同樣在地方，教會也承擔著重要的管理職能。比如貝爾米勒的尼古拉斯院長就是一個典型。尼古拉斯原來是洛錫安地區的領班神父。1292年他成為巴里奧爾的審計員，后來又被任命為圣安德魯斯的地方官員。在1303年，尼古拉斯作為作為蘇格蘭的全權代表去參加在坎特伯雷舉行的英蘇法三方會談。即使是在最混亂的威廉華萊士時期，蘇格蘭政府依然較為高效的運轉著。最重要的要歸功于有高素質的教士在根據古制起草政府文件。神職人員也大量在政府中任職，巴里奧爾的審計師中有七名修道院長以及一名副院長。

（三）扶持新君主，延續蘇格蘭王朝

在1301年巴里奧爾被愛德華廢黜之后，蘇格蘭的主教們就開始尋找新的接班人。蘭博頓主教咨詢了蘇格蘭當時最負盛名的哲學家鄧斯.司各脫。司各脫的一個觀點極大地啟發了蘭博頓：“王權的根基不在于王位繼承，真正的王權是國王和子民達成的契約。”、“要是像巴里奧爾那樣未能履行職責，人民就可以否定他的權威并且重新找一位國王來代替他。”[6] 65最終蘇格蘭主教們找到了羅伯特.布魯斯來做蘇格蘭王國的繼承人，這也是蘇格蘭教會為蘇格蘭獨立所做出的最大貢獻。1304年的坎布斯肯尼斯會議上，布魯斯和蘭博頓達成一致。他們同意為彼此出謀劃策、時刻保持團結，反對分裂。當然最主要的是約定為達到使布魯斯繼承王位的目的，教會應該給予協助。維希特宣布講道，他告訴信眾教會選中了羅伯特作為王位候選人。“羅伯特布魯斯將會成為羅伯特一世，他將會成為你們的國王。這是一場遠征，一場圣戰，你們要為他而戰。”[7]蘭博頓和布魯斯盡可能秘密地計劃了布魯斯的蘇格蘭國王加冕儀式。愛德華在聽到這些傳言之后火冒三丈，但是卻不甚擔心。因為他已經得到了蘇格蘭國王加冕所需要的一切物件，包括命運之石圣瑪格麗特十字架以及命運之石。愛德華還抓走了能夠為國王加冕的法耶夫伯爵。1306年3月25日，蘇格蘭主教們免去繁文縟節，硬是讓羅伯特登上了國王的位置。羅伯特的即位表明蘇格蘭民族再一次有了能夠代表國家的王室。在當時一個民族、一個王國、一個國王是被普遍接受的民族獨立的標準。蘇格蘭的王朝延續了，愛德華不再被承認是蘇格蘭國王的領主，蘇格蘭在名義上再一次獨立了。愛德華在得知布魯斯被教會以這種方式登上王位后寫信給教皇抱怨：蘇格蘭的教會已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中心，必須要把他們移到安全的地方上去。” [8] 1961308年7月，在教會的領導下蘇格蘭第一屆議會在圣安德魯斯召開，這次議會以現代標準來看有點簡陋，它僅存在了兩天，而且僅做了兩件事。第一回復了法國要求東征的信。蘇格蘭對此表示拒絕。第二就是發表了蘇格蘭教會的公開聲明。蘇格蘭的主教們在這份聲明中正式借用了司各脫的觀點：國王是可以選擇的。[9] 379神職人員和民眾看到了布魯斯的崇高品質，對他無比擁護。在雙方的同意和見證下羅伯特成為國王。教會到處宣揚這份聲明，表明其是羅伯特國王的忠實支持者。當然布魯斯也沒有辜負蘇格蘭人民的期望，在1314年的班諾克本之戰中，羅伯特率軍大敗英格蘭軍隊，蘇格蘭獨立戰爭獲得決定性的勝利。這樣一來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羅伯特都維持了蘇格蘭實際統治者的位置，蘇格蘭的民族獨立也獲得了保障。1328年，英格蘭最終承認了蘇格蘭的獨立。

參考文獻

[1] Henry C. Lodge， History of Nations， New York： General Books Publisher， 1932

[2] G.W.S.Barrow， The Scottish Clergy in the War of Independence[M].London： The Camelot Press，1962.

[3] A.R.MacEwen， A History of the Church of Scotland， 2nd ed，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4] J.H.Burton， History of Scotland（2nd， 1873）， Edinburgh.

[5] W.Stanford Reid， The Catholic Historical Review， vol.31， No .3， （Oct 1945）.

[6] Ranald Nicholson， Scotland， the Later Middle Ages， Longman Press， 1974.

[7] Declaration of clergy in favour of King Robert I，1310.

[8] Barron.the Scottish War of Independence[M]. Hardcover Press， 1998.

[9] Oliver， Robert Bruce， King of Scots，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