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牌屋》里的權力游戲

文 思郁

《紙牌屋》里的權力游戲

文 思郁

借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東風，《紙牌屋》第四季開播。

《紙牌屋》第四季開篇就是一個很污的場景，被弗蘭克·安德伍德總統陷害入獄的《先驅報》記者古德溫正在用幻想的色情話語幫助同屋的一名犯人自慰。只有看過全季之后才明白用這一幕場景開始的關鍵意義所在，正如《紙牌屋》這個片名的意義所在，只要有一片紙牌坍塌，整個房屋都會搖搖欲墜，可能瞬間變成廢墟。

古德溫就是這一季中最關鍵的那一張紙牌。

《紙牌屋》第四季海報

美國政治中的“雌雄大盜”

古德溫在牢房中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套出同屋犯人的真實隱情，協助警方取證，以此獲得減刑。他加入了證人保護計劃，出獄、重獲自由、多方申告無門。他臨死一搏，槍擊總統成為了本季劇情的重大轉折點。

古德溫之死，不但讓僥幸逃脫死神的安德伍德與克萊爾這對雌雄大盜重新結成了聯合戰線，更重要的意義體現在，讓《先驅報》的前主編湯姆·漢姆施密特意識到安德伍德背后的巨大黑幕都是真實的。湯姆通過查找總統衛隊的車輛出行信息，把前三季中的記者佐伊·巴恩斯和議員彼得·羅素之死與安德伍德上位聯系了起來。

本季劇終時，安德伍德夫婦又一次陷入內憂外患的危機之中，內有競選對手康威的步步進逼，外有恐怖分子的襲擊，再加上湯姆即將發表的揭露安德伍德黑幕的文章……四面楚歌之下，紙牌屋頂端的總統之位，變得岌岌可危。

我們一直對《紙牌屋》的劇情產生很大的誤解，尤其是沒有讀過原著的觀眾，我們總以為這其實就是描述安德伍德夫婦如何從一名國會議員，一步步踏著權謀之路，血腥之途，登上總統寶座的。

第一季結束時安德伍德榮升副總統，第二部結束時他又陷害了總統自我上位，第三季他在總統寶座上左突右擋，應對國際局勢，并且為下次選舉做準備。第三季結束時，克萊爾離家出走，成為了總統與第一夫人開撕的導火索。

我們總以為第四季時，安德伍德與克萊爾的權力爭斗會是最大的看點。我們都被劇情有意誤導了。克萊爾的離家出走讓人看到了這個女人內心的權欲遠比安德伍德更為旺盛，她對權力的渴求遠遠超過了她的丈夫。

我們還記得第三季結尾時，面對離開白宮的克萊爾，安德伍德憤怒地叫囂：“克萊爾，離開我，你什么都不是！”但在第四季時，當安德伍德從槍擊事件中恢復過來，他向回到身邊的克萊爾承認：離開你，其實我什么都不是。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們意識到，克萊爾才是最渴望登上權力巔峰寶座的那個人。

政府本身就是美國的問題

當《紙牌屋》拍攝到第四季時，我們依然要追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們為什么會對這樣一部描述惡人登上權力寶座的劇集感興趣？通過一部美劇了解美國的民主和民生狀況大概是一部分原因，因為《紙牌屋》幾近寫實地將美國民主式生活的虛偽一面揭示了出來。

民主也會被權力玩弄于股掌之間。正如丘吉爾所言，所謂民主其實是最不壞的制度。民主制度下同樣存在大量的腐敗和權錢交易。而安德伍德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利益交換換取各派議員的支持和選票。但是安德伍德與其他總統的最大區別就在這里，他將利益赤裸裸地擺在臺面上，直接面對觀眾說出的心里話。這也是對民主制極大的反諷。

美國政府最大的問題是尾大不掉。眾所周知，美國是建立在一場反對英國的獨立革命之上，它對政府和權力有著天生的不信任。就如同里根總統所說的，政府不是我們問題的答案，政府就是問題本身。

北美作為新定居地，似乎是機會均等的國度，居民在生活中的地位全憑自己的勞動和才華。只有些微傳承下來的不平等，無需強大國家來做財富再分配；卻又對洛克自由主義的普遍信念深信不疑，即人人都可自由幫助自己。所以發展到現如今，美國的國家權力被分割成了很多部門，總統想要利用手中的權力簽署一份法案，會面對多重阻力，幾乎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政府體制的改革。

但是現實中沒有完成的問題，只有通過安德伍德這樣強勢的總統，利用民主制的各種漏洞才能完成。換句話說，民主制成為了政府的最大障礙。

我們很容易將安德伍德看作是一個馬基雅維利式的人物。馬基雅維利，這位文藝復興時期的政治家，已經成為了欺騙、背叛、狡詐和謊言的同義詞。但是從另一方面看，馬基雅維利是一位現實主義者，就如同安德伍德的為人和行事風格一樣，因為現實政治的根基在于，不是看你說了什么而是看你做到了什么。當你可以為民眾帶來更多的福利、更多通過的法案、更多幸福的生活，民眾才不會探究你采用了謀殺、陰謀和政變。

這大概也是理想的民主與現實的民主之間的差距，人性的復雜和功利。安德伍德有句名言，總統所做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見不得光的。他所展現出來的是現實政治的殘酷與復雜性。他深諳政治與權術的規則，玩各種權術交易，利用黨派斗爭，搞權謀政治，甚至不惜以生命威脅來取得勝利。

第四季中最讓人感到震驚的一個場景就是安德伍德為了逼迫國務卿凱瑟琳·杜蘭特放棄競選，不惜鋌而走險。他坦白告知凱瑟琳，外面的謠言都是真的，他直接謀殺了佐伊·巴恩斯與彼得·羅素，為了勝利，他可以不擇手段。民主在他猙獰的面目之下，視為玩物。

為了化解湯姆指責他謀殺的危機報道，他不惜發動恐怖襲擊，轉移民眾的注意力。這正好是對納粹德國二號人物戈培爾名言的最佳詮釋：“人們在任何政治制度中都可以聲稱自己是受害者，而你發動戰爭，便能將大多數人拉到你這一邊。”

民主的真空很快就被邪惡的政客填充了。

《紙牌屋》第四季宣傳海報

大眾時代的平庸政治

在大眾媒體時代，更容易產生平庸的政治家。大眾媒體催生的是表象政治，所有的政治都變成了一場媒體秀，美國的大選辯論，競選人宣傳自我的方式，通通變成了聚光燈下的焦點，但是聚光燈照不到的地方，滋生了民主的陰暗面——《紙牌屋》展現出來的安德伍德身上的種種利欲熏心，不擇手段的方式，恰恰滿足了觀眾意淫許久，但現實中看不到的民主的黑暗。

第四季《紙牌屋》中，安德伍德最大的競爭對手紐約州長康威，他贏取民眾和選票的方式就是利用網絡發布自己家庭其樂融融的視頻，給人一種愛家護家好男人的印象。但是從根本意義上來說，如果一個國家的管理者變成了社交媒體上的紅人，靠出賣自己的個人和家庭隱私來賺取選票，這樣的競選人與是否具備管理國家的能力有多大關系呢？

更為反諷的是，雙方的競選都會利用監控技術網站統計選票，贏取人心。這其實就是對現實中斯諾登的“棱鏡”監控計劃的一個呼應。

我們要知道，《紙牌屋》里的權力游戲與美國的現實政治息息相關。聽說奧巴馬也喜歡看《紙牌屋》，不知道是吸取的安德伍德總統的權力之術，還是警惕了民主的濫用和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