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艷紅
摘 要:本文通過對《繁花》敘述視角的分析,著力剖析“上帝視角”與“平民視角”的超越性與非超越性,以此展現一種新的上海書寫方式,進而重新建構對上海的想象和現代性的認識。關鍵詞:敘述視角;現代性;上海想象20世紀90年代以來,上海作為國際大都市重新崛起,再度成為一個充滿活力的國際城市。而文學作為一種城市文化的傳播方式,無疑加速了城市文化的發展。作家們書寫著不同的上海記憶,重構著上海歷史。但是不同的作家采用了不同的敘述視角,這樣就呈現給了讀者不一樣的上海城市想象。金宇澄在長篇小說《繁花》中采用了將“上帝視角”與“平民視角”相結合的方式來展現上海的現代性,將上海傳奇化為一個個世俗的故事,書寫了金宇澄對一個城市的認識與感悟。1
“全知視角”與“超越性”阿里夫·德里克曾指出:“全球現代性”可以被視為一個描述性的術語,試圖抓住現代性歷史中的一個特定的時刻,即一種“歐洲中心”(eurocentric)的現代性霸權崩潰,碎片化為有關現代的觀念(very idea)的許多文化領域,現代性的全球化就是要重新開始現代性的構建,對現代性的一種新的反思與質疑。[1]上海是一個具有現代性氣息的城市,但與歐洲的現代性是不同的,歐洲的現代性是其物質文明發展的結果在思想內核上的體現,而上海的現代性有一部分是自己城市發展的結果,一部分則是受到了西方文明的影響,這樣上海的現代性特征就不可避免帶有本土性質,所以在上海日益受到關注的同時,我們必須重新審視上海的現代性,并要進行不斷的反思。金宇澄在《繁花》中注意到了這一點,并且選擇了一個很特別的方式,即通過“上帝視角”與“平民視角”相結合的方式來反思現代性。首先,“上帝視角”是一種全知視角,即敘述者>人物,也就是敘述者比任何人物知道的都多,他全知全覺,而且可以不向讀者解釋這一切他是如何知道的。這種敘述可以超越一切,歷史、現在、未來全在敘述者的視野之內,任何地方發生的任何事,甚至是同時發生的幾件事,他全都知曉。在這種情況下,讀者只是被動地接受故事和講述。但是在《繁花》中我們明顯可以看到,金宇澄的敘述并不是作者站在作品旁邊在不斷的述說,整部作品中,金宇澄始終不流露個人感情,他是“上帝”,是作者,但是卻是一直隱藏在背地里,甚至作為讀者的“我們”似乎感覺不到作者的在場,他把一個一個關于滬生、阿寶、小毛、蓓蒂等人的故事放在我們面前,卻隱瞞了他的所有評價。這樣就使得作者與讀者以及文本故事本身拉開了距離,也許真正的“上帝視角”并不存在,它只是我們作為讀者閱讀《繁花》的一種觀看方式而已。其次,“上帝視角”這種“全知視角”與滬生們的生活是有距離感的,完全屬于兩個不同的空間,從表層上來看,這兩種不同的空間幾乎沒有一絲交集的機會,一個代表著神圣隱秘偉大的力量,一個代表著世俗的生活。但是在這種遙遠的不可能發生關系的空間中卻有一種特別的聯系。那就是“看”與“被看”的關系。“上帝”成為“看”的施動者,“滬生們”的生活便成了“被看”的對象。而“看”的發出者是“上帝”,它的視角處在了整個城市之上,以靜默的姿態俯瞰整個上海的世俗生活。世俗生活是個人化的,私密的生活。這樣的私人生活就其本質來說,是不能留一席之地給觀察者、“第三者”的。但是“上帝視點”看似與“滬生們”的生活遙遠,但是實質上卻解構了這樣的距離感,成為“滬生們”生活的“窺視者”,洞察著上海的一切變與不變,是“上帝視角”的超越性見證了上海從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歷史變遷,見證了“滬生們”的成長,見證了上海的發展。這一切都在“上帝”的“視線域”中。2
“限知視角”與“非超越性”如果說“上帝視角”是一種全知視角,那么與其相對應的滬生們的視角就是一種“限知視角”即“平民視角”,這種有限的視角使得《繁花》中的每個主人公所看到的上海及上海故事都是片段性的,但是這樣片段性的故事域是通過滬生、阿寶、小寶、梅瑞等人的對話一個一個被敘述了出來的,這樣就使得讀者了解了所有故事的情節走向,人物命運結局等。在閱讀過程中讀者的視角是與這種有限的“平民視角”相一致的,是隨著故事發展而使讀者形成的一種流動性的視角。另外,這種“平民視角”所展現的生活是一種最平凡最接近普通市民的生活,我們看到的是每個人所經歷的柴米油鹽、親情友情愛情、工作生意、生老病死等最真實的事件。上海對于滬生、阿寶、小毛等人是沒有距離感的,他們就生活在這里以上海的一部分還存在著。這樣的“平民視角”就彌補了“上帝視角”中所缺少的一種真實感,解構了“上帝視角”中的神圣性,將滬生們的生活拉回到了最世俗的層面上,同時也展現了底層小市民狹小的生活圈子。因此“限知視角”就缺少了“上帝視角”的超越性,具有了“非超越性”的特征,“非超越性”使我們在閱讀中遇到了阻礙,我們沒有辦法像閱讀“全知全能”作品時那樣一直無障礙的讀下去,所有的結局都可以被讀者看到。這樣就使得作為讀者的我們對故事的走向,人物的命運開始產生了更多濃厚的興趣。例如,蓓蒂的神秘消失,姝華性格的轉變,李李出家等。金宇澄通過這樣的方式從而彌補了“限知視角”中的“非超越性”。作者用比較少的筆墨塑造了蓓蒂,最后蓓蒂消失變成了金魚。這種寫法使得故事帶有了一種玄幻的色彩,用這種神秘來彌補“限知視角”的非超越性。再例如,作者對于文革的敘述并沒有采取直接的激烈的敘述,而是從一些細節或者是人物生活、性格的改變來反映文革的發生,如對姝華的描寫。在李李的故事中,作者用了另一種不同的方式來彌補“非超越性”的不足,即借入了“佛學”來加深思想的深度。李李表面風光,但是骨子里也是一個命苦之人,渴望婚姻家庭但卻與阿寶一再錯過。最后終于頓悟人生,皈依了佛門,以這樣的方式來對物欲喧囂的社會加以批判,并為自己對小芙蓉極端的報復做出了深刻的懺悔。作者通過這樣多種多樣的方式讓作品更加充實,從而展現了金宇澄在敘述視角上所體現的現代性。3
結語不同的敘述視角決定了作品不同的構成方式,同時也決定了讀者不同的感受方式。“全知視角”的敘述,可以使閱讀者感到輕松,只管看下去,敘述者會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人物”敘述可以使閱讀者共同進入角色,有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限知視角”的敘述,給人無窮的誘惑力,并給人極大的想象的空間,韻味十足。一部作品在我們記憶中消逝變動得很快,即使是很專業的批評家也沒有辦法記住所有的細節,敘述視角只是我們閱讀作品的一種姿態與角度而已,它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解讀作品。金宇澄《繁花》中“上帝視角”與“平民視角”相結合無疑是一種新的感受作品的方式,將“超越性”與“非超越性”相結合展現,并用玄幻色彩、性格變化、思想深度等方法來彌補“非超越性”的不足,這樣的構思精巧而彰顯現代氣息,讓讀者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上海情懷與城市風景。參考文獻:[1] 阿里夫·德里克,陳靜,王斌.對“全球現代性:全球資本主義時代的現代性”的進一步反思[J].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2010(2).[2] 金宇澄.繁花[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4: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