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深秋

陳方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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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深秋

陳方儀

一個晴朗的秋日，父親開車帶我去外婆家。父親在前面一直專心開車，我看著沿途的樹木被拉成直線，一閃而過。

“門前老樹長新芽/院里枯木又開花/半生存了好多話/藏進了滿頭白發/記憶中的小腳丫/肉嘟嘟的小嘴巴/一生把愛交給他/只為那一聲爸媽/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車內響起了幾乎聽得厭煩的那首歌，我只好塞上耳麥，獨自欣賞手機音樂。突然轉過一個彎，目的地到了。睜開雙眼，我漫不經心地走下車，眼前的場景使我驚呆了：外婆家院子里的兩棵銀杏樹，葉子變得金黃金黃的，院內到處飄落著金黃的銀杏葉，屋頂上，橘樹上，地上……我仿佛被一片暖黃的海洋包圍著。

藏青色的屋頂上點綴著淡黃，煞是好看。外公的汽車停在銀杏樹下，早已被裹得只見淡黃色，原來那壓抑沉重的黑色也被暖熱了。橘樹上剩下零星的幾點綠葉，也被鵝黃的銀杏葉憐憫著，依著、伴著，好像在說悄悄話。我忍不住慢慢走近，踏上那金黃的地面，軟軟的，但不濕滑；薄薄的，卻很豐滿。伸手觸到了地上躺著的銀杏葉，柔柔的，紋路清晰，拾起一片，如一片嬌小的蒲扇，再拾起一片，如一顆溫暖的桃心……每一個都不一樣，好似都有自己的性格。站在銀杏樹下，抬頭看著筆直的枝干上掛著色彩如此艷麗的葉子，我在心中默默地感謝造物主，你是如此神奇！此刻，我快樂得只想要在這金色的舞臺上舞出動人的步子。

秋天的風迎面吹來，一片鵝黃的銀杏葉搖曳著身軀，好像在尋找最佳的落腳點，悠閑地、緩緩地、輕輕地落在了地上。我趕快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拾起它，把它捧在手心里。那破損的邊緣、斑駁的葉面是風吹雨打后的痕跡，清晰可見的脈絡記載著它走過的歷程，我想象著它經歷的每一個故事。

突然傳來“灑灑”的響聲，循聲望去，爸爸坐在椅子上搖曳著，閉著眼睛，享受著深秋陽光的溫暖，不時地翻動著身體，發出聲響。看著他那疲憊的身軀、滄桑的臉龐、額頭上深深的皺紋，我不覺眼角泛潮。回想高中這幾年，每天行色匆匆地經過校園，腳底踩過無數的銀杏葉，因一心沉浸在書山題海中，從未彎下腰來細細地觀察。忽視了周圍的一草一木，也忽視了每天相伴的父親。每天清晨，習慣了聽他叫我起床的聲音；晚自習回來，習慣了見到他睡在沙發上等我歸來的身軀……一切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平常，但此刻，我卻發覺他竟如此蒼老，就如同這片薄薄的銀杏葉，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厚重。

銀杏葉以自己的儀式，慎重又莊嚴地飄落。我知道今年秋天銀杏葉隕落大地，必換來明年春天葉滿枝頭。但是，父親一定會白發增多，皺紋變深，步履蹣跚。

（作者單位：長沙市麓山國際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