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呂思勉的經濟史學觀

陳厲辭　（秦皇島市玻璃博物館研究室　　066000；東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1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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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議呂思勉的經濟史學觀

陳厲辭（秦皇島市玻璃博物館研究室066000；東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150000）

摘要：呂思勉的《白話本國史》和《呂著中國通史》因其體例新穎、內容豐富,思想廣博而名震一時。中年時期的呂思勉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廣泛融合中西方文化精華。后又以通史的精神撰述了四部斷代史，深刻闡釋了歷史發展的實質。本文試從呂思勉治史撰述特點著手，淺議其經濟學內容及經濟史學觀，進而討論其經濟史學觀的當代意義。

關鍵詞：呂思勉；經濟史；馬克思主義；商業；貿易

呂思勉，筆名駑牛、程蕓等。漢族，江蘇常州人。中國近代歷史學家、國學大師。著名史學家嚴耕望認為：“論方面廣闊，述作宏富，且能深入為文者，我常推重呂思勉誠之先生、陳垣援庵先生、陳寅恪先生與錢穆賓四先生為前輩史學四大家。”1呂思勉一生思想經過了三次較大的變化，少年時期最信康有為、梁啟超的學說；17歲時服膺法家中的術家之說；47歲時開始信仰馬列主義。主要作品有《白話本國史》《呂著中國通史》《秦漢史》等二十余部作品。本文將總結呂思勉的史學特點，并著重就其經濟史學觀加以討論。

一、關于呂思勉治史論述

（一）進化史觀

呂思勉出身于傳統文化家庭，自幼在家庭熏陶下飽讀詩書。十五歲的呂思勉受梁啟超發起“史界革命”影響，拋棄了舊的史學觀念，在思想上開始追隨梁啟超，在實踐中開始運用新的研究方法即“進化史觀”來重新認識中國歷史。并撰寫《白話本國史》來聲援新文化運動。《白話本國史》將整個世界看成是一個不斷運動和變化的實體。運用進化史觀對中國遠古的歷史進行探討，認為中國可考的歷史起于三皇五帝，人類社會是由漁獵時代、游牧時代到農耕時代，從野蠻逐步走向文明的。以進化史觀作為指導思想，證明了人類社會是在不斷的進化之中走向發展的，從而打破了古人的循環之見和崇古卑今的觀念。也正是基于此，本書成為了中國史學界第一部有系統的新式通史。

（二）創新體例

呂思勉在其早期著作中，擺脫了舊史以帝王將相為中心、關注政治和軍事的歷史撰述格局，著眼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并關注普通人的社會生活狀況。在《白話本國史》一書收集了豐富的“常人常事”材料，概括而系統地論述了中國歷史上的婚姻家庭、風俗習慣和衣食住行的源流和演變。除敘述重大的政治軍事事件以外，其中有關社會經濟、宗教、文化和漢族以外諸族歷史的內容也十分豐富。呂思勉認為中國封建社會最基本的政治組織——宗法制度是古代貴族社會的根底，強調中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的歷史事實，并按照歷史發展的順序分別敘述了每個王朝國家與周邊少數民族的關系，稱這些少數民族為“漢族以外的其他各族”，而且對少數民族建立的王朝也稱之為“朝”，“這為當時編寫中國通史開創了新體例”2。從而使其著作明顯區別于其他舊史，從觀點到內容諸方面都有新意，是新史學思潮在中國通史撰述上的典型反映。在語言風格上，呂思勉受到“五四”時期“文學革命”的影響，反對文言文、提倡白話文。除著作外，在《中國白話報》、《杭州白話報》等刊物，專辟有“歷史或歷史故事”欄，以通俗的口語向人們介紹中外歷史知識。順應了時代潮流，反映了時代特征。

（三）融合社會學

呂思勉治學提倡，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兼重。認為兩者相連相通，研究社會歷史的演變，就要知道生物學，以驗證前者的真偽。研究先史時代，就要學習地質學。以此類推，提倡治史者要學習現代科學，如：政治學、法律學、經濟學、人生哲學等。并認為這是現代史學家與“一二百年前的人”根本的區別。因此，在呂思勉先生史學著作中包含著大量的經濟史內容與經濟學理論，應加以重視與總結。

二、呂思勉的經濟史學觀

呂思勉經濟學觀并沒有專門著作，而是在其近世文化史學論述中提煉而出的。主要包含商業、產權、爭榷思想三個部分。

（一）商業觀

呂思勉將商業分為海路觀與陸路觀兩部分。重視海上貿易，認為“自古即在地中海沿岸，其國家的富厚繁榮，實與海有甚深的關系”。3中國與西方的交通，由來較早，唐宋以后，中國在沿海多設市舶司。呂思勉分析了中西交往歷史，并指出近代中西隔閡的原因。他認為自古中西交往雖密，但雙方所持態度卻大不相同，一者東西貿易多為珍奇，中國官員易貪污。二者中國人自古厭惡商人唯利視圖。三者西方商人，遠涉重洋以圖重利品行難斷，甚至有海盜行為，引起眾多與通商無利益關系的人的反感。四者中國歷代不鼓勵海上貿易。明倭寇后，又有歐洲人船堅炮利，國人甚畏之。所以釀成近代中西方交通的隔閡，最終導致近代的連年戰爭，并得出“通商之局，積弊甚久，道光之禍，隱伏此時”的結論。除海路貿易，呂思勉在眾多著作也有提及陸路通商。呂思勉認為，中國歷史上的陸路通商對象多是匈奴、蒙古、女真等民族。不但解決了這些民族物資缺乏的問題，還傳播了文明，促進了民族的融合，雖與海路貿易有別，也有重要的作用。

（二）征榷觀

《漢書?車千秋傳》注:“榷,謂專其利使入官也?！苯魅吨付愂?。呂思勉關注商業、貿易，必然對稅收對中國近代經濟帶來的影響加以重視。在呂思勉的著作中，對稅收的敘述較多，他認為“稅收自擔保借款以來，于主權頗有關系”。稅收不但是國家重要的經濟指標，近代稅收還體現了近代中國主權、對外關系、開放程度、經濟發展的變化，呂思勉對之進行了不同階段、不同地域、不同稅種的分析與總結，如關稅、產銷稅、鹽稅、茶稅、煙酒牌照稅、登錄稅、分契稅、注冊費、礦稅、印花稅、牲畜稅、房捐等。

（三）財產觀

呂思勉中年接受馬克思主義信仰，其抗戰時期寫就的《歷史研究法》中，已注意到唯物史觀的重要價值。稱：“馬克思以經濟為社會的基礎之說，不可以不知道……以物質為基礎，以經濟現象為社會最重要的條件，而把他種現象看作依附于其上的上層建筑，對于史事的了解，實在是有很大的幫助的。但能平心觀察，其理自明?！辈私忉屃私萍己臀镔|文明對人類社會組織、觀念、交通乃至整個文化變動的巨大影響，以為“近代西洋科學及物質文明的發達，實在是通于全世界劃時期的一個大變”4。其馬克思主義理論觀點在《中國近世文化史補編財產篇》中有所體現。呂思勉認為“吾國雖久行私產之制，然貧富之相去實不可謂之懸殊?！痹蚴牵盒糌氁指粸檎渭宜欧睿嗣褚涯芟嗷ゾ刃?。加之每一兩百年的大戰，實際是土地資本的重新分配?！拔釃袼跃糜芯毟恢枷?，而數千年來，卒能相安無事者也。”但是，機器誕生以來，人民生計則大有不同。機器操作簡單，但并非人人能夠購買，仰賴于諸資本家。“資本家安坐而奉養甚厚，勞動者胼胝而飽暖猶艱，則易至人心之不平，企業者之厲害，恒與資本家同，其于工人，督責既嚴，猶或肆行朘削，則易使工人怨恨?！庇纱?，舊的工商業“師徒親如父子”的生產關系就不存在了。呂思勉認為我國近代工業生產關系的實質就是資本家壓榨勞動者。并指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帶來的惡果，即“每謂中國人只有大貧小貧，而無所謂富。人民只患失業，不患業之不善。此特今日內亂不息，百業凋敝之為然耳5”

如何解決以上問題，呂思勉提出了社會主義理想。他認為社會主義派別甚多，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二是按勞力之多少，智識技藝之高下，以定其酬報之厚薄。這兩種派別的區別是“急進”與“漸進”。實現社會主義，需要兩種前提，“以人言，一曰德，一曰才。以物言，一曰大規模生產，一曰交通通信機關?！?具體方法包括三方面；“一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合全世界而通籌并計，以定生產之法，分配之方；二是人之生產，仍無一不為公，其消費則無一不抑給于公，與部落共產時代無異；前則暫于較小之范圍內，求生產之趨于協力，分配之漸于平均，隨生產之漸次集中，徐圖管理才能之增長。三是日培養公德心使發達，徐圖盡去利己之私?！?/p>

三、呂思勉經濟史學觀的當代意義

任何一個學者的觀點都受到時代、個人的局限，不一定完全正確，但呂思勉先生對待史事的態度和研究歷史的方法是值得后人學習的。呂先生出身于書香門第，卻不拘泥于傳統史學觀。他在重視搜集史料與考證的同時，勤于分析、判斷，專門總結了書籍、實物、古事的辨偽考證方法。中年時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將優秀傳統史學精華與社會主義理論相結合，獨辟蹊徑的對古今歷史進行深入分析。就經濟史學觀來說，其社會主義理想與

對私有制及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分析是其區別于同時代其他史學家的重要特點。呂思勉認為實現共產主義是解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弊端的絕好辦法，并社會主義制度有獨特認識，他將社會主義派別分為“急進”與“漸進”兩種。一種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二是按勞力之多少，智識技藝之高下，以定其酬報之厚薄。這樣的理論很具有先驗性。新中國成立后，先后經歷了平均分配到按勞分配，從“急進”到“漸進”的過程。呂思勉還認為社會主義不但物質豐富，還是人民精神的升華，在實現方式上既要重視“生產協力，分配平均，生產集中，管理才能的增長”還要重視“培養公德心，去利己之私?！边@與我國改革開放以來所提倡的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諧調發展，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呂思勉的經濟史學觀對我國當前的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注釋：

1.嚴耕望.《治史三書》?錢穆賓四先生與我[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219.

2.楊寬.《呂思勉先生的史學研究》.俞振基.蒿廬問學記——呂思勉生平與學術生活[C].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6.5；6；15.

3.呂思勉.《呂思勉中國近代史》.吉林人民出版社，2014年1月.251.

4.呂思勉：《歷史研究法》，《史學四種》，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9-41頁.

5.呂思勉.《呂思勉中國近代史》.吉林人民出版社，2014年1月.253.6.呂思勉.《呂思勉中國近代史》.吉林人民出版社，2014年1月.254.

陳厲辭，秦皇島市玻璃博物館研究室主任；東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近代史基本問題研究專業碩士研究生。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