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國當代藝術共同前行的十年
——羅中立獎學金十周年采訪

何桂彥 魯明軍 張恩利 仇浩然 皮力 李旭 鮑棟 劉慶和 陸尋（排名不分先后） （采訪錄音整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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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中國當代藝術共同前行的十年
——羅中立獎學金十周年采訪

何桂彥 魯明軍 張恩利 仇浩然 皮力 李旭 鮑棟 劉慶和 陸尋（排名不分先后） （采訪錄音整理稿）

1　曾露林　“茫—7”雕塑　300×200×30cm　2014

摘要：2015年是羅中立獎學金重啟后的第10年，這10年中羅中立獎學金一直努力探索在學院教育系統與社會藝術系統對接時，學院教育的定位與特點，優勢與邊界。經過10年的發展，羅中立獎學金本著教育、鼓勵、策動、示范的宗旨與目標，鼓勵年輕藝術家嘗試突破已有的藝術觀念與媒介理解。希望羅中立獎學金進入反省、歸納、整理、考量實驗結果的階段后，成為實驗室、操練場與新藝術的策源地。

關鍵詞：羅中立獎學金，學院藝術教育，藝術評選

何桂彥

1992年，臺灣山藝術基金會董事長林明哲先生設立了“羅中立獎學金”，其后，歷時七屆，共有35位獲獎者，他們中的大部分藝術家已成為今天當代藝術領域的中堅力量。2006年，得到海外華人仇浩然先生的大力支持，“羅中立獎學金”重新啟動，今年正好是第十年。“羅中立獎學金”旨在獎掖新人，鼓勵那些勇于探索且富有創新精神的優秀學子，為他們搭建平臺，致力中國藝術后備新人的推出與培養。在過去的十年中，有2186名學子踴躍的報名，先后有265名入選了年度展覽， 51位藝術家獲得了最后的殊榮，在這個平臺上，他們的藝術才華得以展示，贏得了藝術界的關注，許多藝術家已成為今天當代藝術界炙手可熱的新星。

對于青年藝術家來說，“十年”并不算長，但在這個時間的維度里，它一定會被賦予諸多意義，夢想、激情、創造，以藝術之名，見證個人的成長。對于“羅中立獎學金”而言，“十年”并不算短，這意味著一份堅持，一份責任，一份執著；它所期許的是人才輩出，讓藝術的血脈、傳統能不斷延續，以青春的名義，使其富有活力。

如果將這十年與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聯系起來，我們會發現，與1980、1990年代比較，這是一個更為開放且多元化的歷史時期。20世紀80年代以來當代藝術的線性發展軌跡走向了終結。二元對立的話語模式逐漸式微，既有的當代藝術意義生成的邏輯也逐漸失效。藝術的邊界不斷的拓展，原有的話語模式在消解中重建，而“當代藝術”的內涵與外延均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新的展覽制度的建設、藝術資本的控制、超級畫廊的形成、藝術博覽會、拍賣會的擴張等，這些眾多的因素不僅形成了新的藝術生態，也形成了眾多的權力話語。置身于當代藝術高速發展的十年中，“羅中立獎學金”之所以能贏得藝術界同行不斷的支持，眾多青年學子能積極、踴躍的參與，不僅源于歷屆評委們表現出來的公允與專業性，而且在于它始終保持一種開放的、多元的文化立場，注重學術，強調獨立，尊重個性，鼓勵創新。立足于現實，但著眼于未來，以學院為依托，卻關注當代，其更為內在的邏輯是，“羅中立獎學金”與四川美院1980年代以來的藝術傳統與今天的辦學理念是密切維系的。

倘若以單一的視角，或者拿既有的批評標準來評價此次展覽的作品，顯然會有失偏頗，畢竟，這批年輕藝術家的視角與創作方法與上一代藝術家已有了較大的區別。從外部的社會情景講，由于置身于全球化的語境，以及文化消費、圖像泛濫、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他們完全可以用不同的媒介，不同的藝術形式進行表達。而不同的個人興趣、學科背景、生活經歷，使得他們在普遍的、多樣的藝術情景中能展開獨立的言說：既有在藝術、風格、修辭等藝術本體領域的探索，也有在方法論方面的推進；既有對現實、社會境遇的解讀與詮釋，也有對個人的、微觀的、肉身經驗的反思與剖析；有的藝術家重視個人創作的推進軌跡，力圖在既有的學院語言體系中尋求突破，有的則嘗試去消解既有的藝術邊界。他們的作品有豐富的信息，不同的切入點，不同的文化訴求，因此無法在單一的視角和理論話語下予以歸納。但總體來說，他們的創作鮮明而富有個性，其形態也是多元而具有當代性的。

魯明軍

中國其實長期以來缺乏基金會制度，特別是對于青年藝術家培養這方面的東西特別缺乏。羅中立獎學金作為基金會其中的一個，而且已經堅持了十年，培養了一批藝術家，并且其中的一部分已經成為了中堅力量的一部分，這一點羅中立獎學金是功不可沒的。更重要的是這樣一種評選制度又反過來促進我們關于藝術教育、藝術學院體制的思考。羅中立獎學金的評選制度在不斷完善，通過評選，我們也能看到這十年藝術的變化，這樣的變化又反饋到我們今天的藝術教育中。我是第一次參與羅中立獎學金的評選，我個人的感觸還是很深的。入選作品都是從幾百件作品里挑出來的，我們又從中挑出五件。通過這些作品能夠看出學生在美術學院所受的教育，也可以從中看到一些問題。我覺得羅中立獎學金的評選是全方位的，它不僅僅為了推出一些藝術家，而更像一個教育獎，重要的是我們通過羅中立獎學金的評審重新思考我們的教育方式、教育制度，特別是對于當代藝術的教育，這是最重要的。在評選的過程中會形成一些新的問題，這些問題是這個獎帶給我們的更重要的東西。

張恩利

羅中立獎學金幫助學生，也是對藝術教育的支持。這個活動對于擴大藝術家的社會影響力是非常好的事情。這次參與評委工作，同時看到目前藝術學院學生所創作的作品，特別高興。藝術家做獎學金是非常好的事情，我們需要更多的參與者，希望優秀的藝術家對藝術學院給予更多的支持。

1　龔辰宇　未眠NO.6—迷路　布面油畫　310×200cm　2015

仇浩然

羅中立獎學金是應屆畢業生進入真正的藝術世界，跨入藝術門檻的第一步。當他們進去之后，往前如何走，要靠他們自己的創作，羅中立獎學金只是給他們提供一個機會。但同時羅中立獎學金也收集了過去十年藝術教育中所呈現的比較有趣的現象。第一，從油畫的發展角度來看，油畫每年入圍的比例在逐漸降低。西方很多人說“油畫已經死了”，這個現象是否能說明這個問題？第二，新媒體影像作品的入選比例在逐漸增加，近幾年比較精彩的獲獎作品都是從多媒體、影像的作品中往前發展出來的。但這只是中國當代藝術學院生態的表現，還是中國當代藝術在今天發展的生態？這些我們都還需要再繼續往下看，但至少羅中立獎學金這十年對這些都有一定的記錄。從記錄和文獻的角度來看，這些都是一段歷史。

我覺得一個畫家，當他進入羅中立獎學金，入圍也好、獲獎也好，我最希望的是藝術家與藝術家之間能夠形成一個團體。現在每一屆羅中立獎學金都會為他們建立一個朋友圈，從而在他們互相扶持互相支持的前提下把中國當代藝術往前發展。這也可能是羅中立獎學金與其他獎學金的一個區別。我希望未來十年羅中立獎學金能夠把這個家庭擴大，在過去十年、未來十年所產生的大家庭，在未來的發展中，應該會比77、78級，或者星星畫會、無名畫會等產生更大的影響。

隋建國

以藝術家名義籌辦獎學金是不是有局限性，是不是個人的趣味能決定，這就在于來推動這個事情的人。我2006年和今年兩次來參與羅中立獎學金評選，算是有始有終。我覺得羅中立獎學金是一個平臺，也是一個渠道。所謂的渠道就是說通過這個獎學金把全國、亞洲甚至世界的美術館、藝術機構帶到川美來，攜帶了一些信息。作為一個平臺來說，這里不光是川美的畢業生，甚至是全國十大美院的畢業生，其他藝術學院的學生都可以在這個平臺進行交流。重慶這個地方還是相對偏僻一些，所以這些信息就顯得特別有價值。在我2006年來的時候，從參與的學生和作品來看其實還是以川美的學生為主，其他院校的學生沒那么多。今年我作為初評的評委，看到了所有參賽的作品，我發現它作為一個獎學金已經非常廣泛。我評完以后有一個概念，我想要是中國的年輕畫家就這樣畫下去，這樣做下去，中國的藝術要是不好都難。因為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點，進行深入的研究和探索，這是不得了的。

2　游迪文　矩系列NO.3　布面油畫　170×205cm　2015

皮力

今天雅昌的微信公眾平臺上推送的頭條是“羅中立獎學金從多樣性到未來性”。我參與了好幾屆羅中立獎學金，對這一點有很深的體會。羅中立獎學金最早的一個想法，還是一個關于畢業創作的、油畫的一個獎項。但在今天能看到它已經變成一個非常多樣化的獎項。所以它不是看重學生在多大程度上能完成教學任務，而是學生在完成了這些教學的基本要求之后，他們在未來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其實遍布在各個地方，在畫廊里面，也在美術館里面，也在各種各樣的藝術場合里面。我覺得這是比較重要的一點。

當羅中立獎學金剛開始有的時候，國內是很少有這個方面的項目，幾乎是唯一一個藝術類獎學金。我們今天環顧四周，看到有各種各樣的給年輕藝術家的各種獎，有學術的獎，有商業的獎，還有傳媒的獎。所以這個情況其實對羅中立獎學金來講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它怎么樣能保持它的獨到性和特殊性？羅中立獎學金也應該有它堅持的一個東西，比如堅持在學院的體系里，堅持面對剛畢業的畢業生，這都是該堅持的東西。只有這兩個東西都有了，它才能夠在目前很多的獎學金的競爭中有一個很獨特的面貌。

1　曹源　水境NO.12　布面油畫　60×72cm　2015

李旭

羅中立獎學金首先它在全國是一個堅持的特別長的項目，到現在是第十屆了。然后每一屆的學術水準，包括評選的規則不斷地演化，越來越科學，越來越客觀，越來越真實。而且我上一屆參評，評選出了非常令人驚訝的結果。我們最后投出的結果是前五名沒有一個是川美的。我心里面當然覺得有點抱歉，后來就跟羅院長說：“抱歉，這屆還沒有川美的。”羅院長的反應讓我很感動，他說這樣其實就是反映出真實客觀的情況，反映出這個獎還是公正的。我也參與過很多的評獎，羅中立獎學金就我參加的經驗來說，它是非常公正客觀的，而且它是鐵面無私的。這樣一個獎學金，我覺得才忠實客觀地反映了中國當代學院藝術教育的現狀，而且這是很積功德的事情。現在的青年藝術獎很多，在我看來羅中立獎學金是非常難得的能夠保持的一塊凈土。我希望這種習慣能夠傳承延續下去，而且將來可以在一定的范圍內擴大評委的范圍，比如還有一些國際的評委加入，能夠讓這個獎更有完全不看作者背景的色彩，這樣的話會特別有貢獻。

鮑棟

我覺得羅中立獎學金能夠有這個影響力，有各方面的原因。第一，羅中立獎學金它隨著中國當代藝術，包括藝術的發展，經濟的發展，甚至中國整個社會在全球政治經濟地位的關系的演變，因為中國處于一個上升階段，自然會帶動大家對中國的關注，對中國的關注進而就會帶動對中國當代藝術的關注、對未來的關注，又會帶來對年輕藝術家的關注。這是一個整體，是一個大的時代心理。第二，從具體微觀的角度來說，羅中立獎學金有它自己一套完整的評選機制。這不得不提到仇浩然先生的作用，他保證了穩定的資金，這非常重要，而且這個資金是他個人出的，繞過了我們今天體制內還有的一些弊端，羅中立獎學金就可以以一個非常獨立的方式，不會有個人趣味的影響，它屏蔽了這些原因。有一個特別的細節設置我覺得非常好，每個初審評委認為哪個藝術家能夠進入最終展覽，你有一票可投。這樣保證大家不是通過民主投票的方式把可能大家都覺得好，但是沒有特點的那些人選出來，給可能不完美，但很有個性的作品一個機會，這是非常有趣的。實際上很多作品是這樣被保留下來的。這個機制即保證了公平，又保留了個性。

劉慶和

我覺得以藝術家名義命名獎學金是一種隱形的力量。羅中立獎學金已經十年了，沒法用一種尺度來丈量它。比如說從經濟利益的角度來丈量羅中立獎學金這個項目，它所帶來的影響可能是源于時代的關系。也就是說如果今天再設置這樣一個獎，它可能真的沒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了。因為我們可以上溯到十年前，或者再早的合作階段，加起來這20年間對中國當代藝術的影響。尤其剛剛開幕式講的“不僅僅為了推出一個小鮮肉”，而是創造這樣一個大的環境。所以我覺得，仇浩然先生和羅院長他們非常有眼光，以至于羅中立獎學金這樣一個獎，它不僅僅是因為羅中立本人，也是因為在整個西南腹地、在全國帶動一個非常具有建設性非常積極的影響。在今天在中央美院可能有很多藝術家要拿錢來設置這樣一個獎項，在今天的經濟環境下，我想設置獎項所要求的能力包括運作都不是太大的問題。但是這么有影響的藝術家，這么有感召力的藝術家，又這么有責任感的藝術家，設置這樣的獎就不同尋常了。

陸尋

羅中立獎學金有十年了，這個時間在中國當代藝術史上是非常難得的一個長度。中國的當代藝術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轉瞬即逝的，很少有人會堅持做這么一個事情。仇浩然先生和羅中立老師一起做這個獎學金的態度是十分樸實的，因為這個獎從學院起步，本身一開始就跟現在的所謂藝術體系里面比較有光環的比如私人的美術館、大畫廊或者是出名的藝術家甩開了一定的距離，本身的態度就是非常實在的，填補了中國當代藝術領域的一個空白。在畢業生怎么去進入比較職場的環境這方面起到了很大的橋梁作用，之前是沒有這樣一個功能的獎學金的。之前這些畢業生可能畢業出來以后會很迷惘，不知道自己是先去做一個職業藝術家還是先去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由于羅中立老師、仇浩然先生他們用自己的個人資源，使得這些藝術家可以被很多畫廊、美術館認識。很多人，包括我作為一個收藏家的身份或是美術館館長的身份都是通過獎學金這么一個方式去認識藝術家的。現在大家都關心做慈善晚宴，或者做拍賣，做博覽會，像仇浩然、羅中立老師他們等于是在基層做這樣的事情，而且一做十年，我覺得是很了不起的。

2　李吉亮　大鋼琴20150831　布面綜合　200×150cm　2015

Walk Ten Years with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Luo Zhongli Scholarship Ten Years Interview

He Guiyan Lu Mingjun Zhang Enli Qiu Haoran Pi Li Li Xu Bao Dong Liu Qinghe Lu Xun

Key words:Luo Zhongli Scholarship， Academic art education， Art criticize and elect

Abstract:2015 is the tenth year after Luo Zhongli scholarship begin，meanwhile Luo zhongli scholarship has been trying to explore the college education about Positioning， features， advantages and boundaries between college education system and social art system in this ten years. With the aim of education， inspiration， stimulation and demonstration，Luo zhongli scholarship encouraged young artists to break through the existing art concepts and understanding of media. In a word， it is hoped that Luo zhongli scholarship will become a laboratory， practice field and the birthplace of new art after reflecting， inducing， sorting and considering the section of experimental resu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