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

摘 要 司法公正是我國法治建設中的重要一環，作為審判主體，法官對司法公正的實現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司法實踐中，我國實行的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與司法獨立、司法中立以及程序至上的司法理念仍然存在一定差距。本文在借鑒國外先進立法經驗的基礎上對我國現行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進行分析并提出了一些設想。

關鍵詞 錯案 追究 反思 法官

作者簡介：丁潔瓊，上海政法學院2013級法學理論專業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D92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2-110-02

所謂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就是指對法官在審判過程中出現的錯案，查清原因，追究造成錯案者的責任的一項司法制度。一般來說，法官承擔錯案責任要同時具備四個要件：存在錯案事實、造成錯案的行為具有違法性、主觀過錯以及錯案事實與違法行為之間有因果聯系。

第一，存在錯案事實，指法官審判過程中的行為導致了錯案的發生。法官作為審判者，其職責應當是公正司法，維護社會正義。法官的審判行為損害了相對人的合法權益，這是追究法官錯案責任的前提。

第二，造成錯案的行為具有違法性。這指的是法官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沒有遵循“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原則，罔顧事實和法律而肆意裁判，作出明顯違背職業能力和操守的行為。

第三，法官在主觀上有過錯，包括故意與過失。這里所指的過失必須是重大過失，否則法官應該被豁免。需要強調的是在一般情況下法官的“認識偏差”屬于免責事由，尤其是在我國現階段，法官素質普遍還不高的情況下，更應如此。

第四，法官的違法行為與錯案事實之間有因果關系，這是追究法官錯案責任的重要條件。法官只有在其未履行法定的義務或者違反相關要求，致使在裁判過程中發生錯案才應承擔相應的不利后果。若錯案的發生并非由法官的過錯行為導致，那就不屬于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討論范圍。

一、建立錯案責任追究制的必要性

（一）維護司法的公正

任何權力的運作都存在濫用的可能性，法官錯案責任制度通過對法官所享有的司法權力進行監督和制約，從而起到防微杜漸的作用，它對法官行為的監督直接、具體。它可以在整個審判環節對法官履行職務行為的情況進行全方位的監督，一旦發現法官有違法審判的行為，就可以及時查處。這種機制可以有效的保障法官審判職權強化后行為的公正性。

（二）遏制司法的腐敗

審判權是維護社會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線，審判權由法官來行使。為保障審判權的公正性，必須對法官的行為進行約束。錯案責任追究制度對法官如何行為進行了相對明確的規定，可以使法官對自身行為將帶來的后果享有預見性。人都具有趨利性，法官也不例外，為了避免不利的法律后果，法官會自覺約束自身的行為。錯案責任追究制度通過規定對不當行為進行懲治，有利于從源頭上對法官的恣意、腐敗行為進行規制。

（三）提高法官的綜合素質

法官之所以會辦錯案，一方面是由于其辦案水平不高、工作經驗不足，另一方面是由于其在審判過程中存在故意或重大過失。設想一下，如果縱容法官出現的錯案不予追究責任，長久發展定然導致法官缺乏提升業務素質的動力。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實施將會增強法官的責任意識，促使法官在工作中認真鉆研，努力提高自身業務能力，減少獨斷專行，從而更好維護司法的公平與正義。必須承認的是不少地區的法官存在業務不精，提升動力不足的缺陷，錯案責任追究制對于提升我國當前法官的素質尤為重要。

二、我國法官錯案追究制存在的缺陷

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對于維護司法公正、遏制司法腐敗及保護法官權益方面具有積極的作用。但是，這一制度在我國還不完善，沒有發揮出其應有的功能，對于它的不足之處，我們必須重視。

（一）“錯案”標準的界定不科學

嚴格來講，“錯案”并非法律術語，因而很難對它的范圍進行明確的界定。《人民法院審判人員違法審判責任追究辦法（試行）》也沒有規定哪些情況屬于“錯案”，哪些情況不屬于。第2條里規定的“人民法院審判人員在審判、執行工作中，故意違反與審判工作有關的法律、法規，或者因過失違反與審判工作有關的法律、法規造成嚴重后果的”顯得模糊，其中所說的“嚴重后果”具體如何衡量，在實踐中難以操作。第21條規定的“因對法律、法規理解和認識上的偏差不予追究違法責任”顯得寬泛，由于經驗、能力的差異很可能導致法官對法律、法規理解和認識上存在偏差，哪些情況屬于不追究責任的范圍難以界定。

（二）追究主體設置不合理

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對法官錯案責任進行追究的主體是各級人民法院的監察部門。很顯然，這種設置不夠合理，違背了裁判者不得自斷其案的自然正義原則。因為監察部門屬于法院的內部機構，由其負責對法官的違法審判行為進行調查和處理，難以突破法院內部盤根錯節關系網的束縛，極容易滋生腐敗、造成不公，從而難以發揮法官錯案追究責任制度的應有效果。

（三）缺乏具體程序的保障

一項好的制度若沒有具體程序的保障來實施，無異于紙上談兵。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實施離不開規范的法律程序的保障，而我國目前并沒有專門的法律對這一制度的運行程序進行具體詳細的規定。實踐中，各地法院通常都是依據地方的實施細則來處理，導致在錯案認定和責任追究方式上存在著相當大的差異。可以說，統一的程序規則的缺乏是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無法良好運行的巨大障礙。

三、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重構

鑒于我國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制度規定及實際運行的諸多不足之處，有必要對國外相關制度做出分析和借鑒，從而完成對我國的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重構。

（一）責任追究標準的重新界定

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責任標準應當是什么？如果從最直接的方面來理解就可能會是裁判結果。我國過去實行的錯案責任追究制度就是以結果為導向，司法實踐證明這嚴重損害了法官的審判積極性和獨立性。

反觀外國對法官責任追究的規定，可以看出，外國相關制度重在對法官違法行為的追究，而非僅僅是以錯案結果來衡量。這里的違法行為一般指徇私舞弊、枉法裁判等司法不當行為，同時也包括法官有礙司法公正的司法外不當行為。比如德國《法官法》第39條規定：“法官無論是從事分內工作還是分外工作，即使進行政治活動，其行為也不能有損于對自己獨立性的信任。”

所以，我國有必要對法官責任追究的標準進行重新界定，不能僅僅局限于審判結果的不公，還應當對法官在審理案件過程中的違法行為進行追究。正義本來就包括實體正義和程序正義兩個方面，即使裁判結果正確，也不能忽略法官行為的不正當性。因為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施行的目的就是要通過規制法官的不法行為來保證審判結果的公正性，進而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二）建立責任追究專門委員會

由法院內部的監察機構來追究法官的錯案責任，必然引起法院內部關系的緊張，也容易滋生腐敗，我國過去的實踐也證明了其不可行性。參考法治發達國家的做法，我國應該設立具有更高權威的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專門委員會，建議設置全國、省、市三級，市級負責追究基層法官責任，省級負責中級法官責任，全國的負責追究高級和最高法院法官的責任以及全國疑難案件中出現的法官違法審判責任。

要想組建這樣的委員會，必須保證其民主性、權威性、專業性。換言之。該委員會的組成人員必須格外嚴格。

首先，必須要有代表人民權力的人員（人大代表）的參與，而且應該是專門研究法律的人大代表，這無疑會無形地提升這一機構的民主性和權威性。

其次，應該有法學家以及學者參加，他們的加入可以使最終的裁決更具公信力。

再次，應該有法官和檢察官的加入，畢竟法官比別人更懂審判程序的具體運作。必須強調的是這樣的委員會必須保證常設性，可以考慮實行民主表決的工作制度，同時還應當給予委員會組成人員優厚的待遇和較高的社會地位。

（三）重構法官責任追究程序

法治越是發達的社會，越注重程序建設，甚至認為程序公正優于實體公正。隨著我國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的建立，法治化程度的不斷提高，程序將越來越受到重視。作為專門適用于追究法官責任的程序就更需要借鑒過去的經驗和教訓與國外法治國家的優點。

國外法官責任追究程序分為兩種：一是彈劾程序，由立法機關來啟動，主要適用于英美法系國家；二是普通懲戒程序，由專門的委員會或者法院的內部機構啟動，主要適用于大陸法系國家。我國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程序在充分考慮國情和過去經驗基礎上，再結合發達法治國家的有益實踐，應該分為以下三個步驟：

第一，追究程序的啟動。請求啟動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程序的主體可以是任何組織和個人，而有權決定啟動追究程序的主體只能是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賦予組織和個人追究程序請求權，規定請求的對象既可以是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也可以是人民法院的監察部門，能夠切實保障了民眾的參與權，對法官的行為進行監督；賦予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追究程序啟動權，可以有效制約法院監察部門，防止法院內部對法官的包庇縱容。

第二，立案和調查。立案的門檻不宜過高，只要對法官的不當行為存在“合理懷疑”，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就應當決定立案。關于立案后如何調查，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可以依據案件的復雜程度，組建專門的調查組進行調查取證。

第三，審議并做出決定。在案件事實調查清楚后，由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討論決定，如果法官的行為構成犯罪的，應當將法官移送有關司法機關處理。法官違法審判責任追究委員會做出決定時應當遵循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四、結論

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是一項旨在維護法官獨立和司法權威，追求公平、公正，預防司法腐敗的制度。在當前隨著這一制度在實踐中的弊端越來越明顯，對其進行改革就非常必要了。但是對法官錯案責任追究制度的改革，既不能對之全盤否定，又不能對之實踐運行中表現出來的消極方面視而不見。以審判方式改革為出發點，以法官（合議庭）獨立裁判為終極目的，通過對之進行改革，達到維護公平、公正的目的，這才是該制度的真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