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的白發女孩

嵇振頡

滿頭白發、眼窩深陷、一臉憔悴……她就是底慧敏，今年才19歲，一切皆因照料植物人母親的辛勞。

2013年7月16日，即將升入高三、在校補課的慧敏打電話給母親，讓她送些教輔書到學校。慧敏沒見到母親，卻等來一個噩耗：接到電話后，母親騎著電動車去學校，剛騎出四五里地，突然栽倒在路邊，頭部重重地撞到一塊大石上。慧敏趕到醫院時，母親正在手術室搶救。不一會兒，主刀醫生從手術室出來，說患者腦部大面積出血，被摘除兩塊頭蓋骨，即便救活也是植物人，詢問家屬還要不要進行顱腦手術？當時，在場親屬都勸父親放棄，慧敏含著淚說：“爸爸，如果躺在里面的是我，你是不是也要放棄？”就這樣，父親在手術風險承諾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慧敏又對父親說：“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您在外打工也不容易，以后照顧媽媽的重擔由我來承擔吧。”母親出院后，除了緊張的學習，慧敏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母親上。

2014年9月，慧敏考入鄭州師范學院。為了照料母親，慧敏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不到6平方米的單間。每天一大早，她從睡夢中醒來就開始忙活。1.58米的她跪在床邊，先把母親側身抱起，將濕透的紙尿褲和床單換下來。因為沒有任何意識，大便已干結在母親的肛門處，慧敏就用手一點一點往外摳。之后，她又給媽媽擦身、清洗、按摩……

忙活了近一小時后，慧敏開始做飯。她先將買來的饅頭搓成顆粒狀，又將番茄下鍋炒，加水、放鹽；最后將饅頭末和攪拌好的雞蛋一起倒入鍋里，燜燒十分鐘后，總算大功告成。因為家庭困難，母親每隔兩天才能享用這樣的“佳肴”，平時只能是饅頭末加上白開水。為了增加口感，每次都加勺白糖。

慧敏給媽媽喂飯時，都會先把飯含在自己嘴里咀嚼，確認沒有大疙瘩時，才將飯吐到勺子里。有時候，媽媽似乎突然中了邪一般，憋紅了臉，嘶啞著喉嚨喊。每當這個時候，慧敏都會俯下身在她耳邊說：“媽媽，乖！乖啊，媽媽！”三五分鐘后，母親才平靜下來。喂完母親后，慧敏才開始吃飯。她拿出一個饅頭，掰開后蘸著塑料袋中的芝麻鹽吃。洗好碗筷，她又馬不停蹄地去上課。中午和下午放學后，她顧不上休息往家里趕，滿腦子里只有“母親”兩個字。那個沒有窗、照不進一縷陽光、異味撲鼻的出租屋內，還有她最愛的母親。常常在回家路上，她會買幾個饅頭和一些蔬菜，那是她和母親兩三天的口糧。

每到周末，慧敏都要去做兼職。最近，她找到一份推銷火鍋底料的工作。早上安頓好母親后，她來到劉莊糧油批發市場，用火鍋底料先把丸子煮好，再把這些冒著熱氣的丸子端給路人品嘗。這份兼職沒有底薪，收入和賣出的底料數量相關。雖然嗓子喊啞，一天下來她只能拿到幾十元薪酬。

僅僅一年多時間，慧敏的頭發就全白了。但她在艱辛的生活中收獲了成熟。偶爾，她也會抱怨命運不公，可抱怨有什么用？苦難，只能勇敢地去面對。

一路走來，關愛始終陪伴著慧敏，她的心里一直充滿了感恩和愛。自從母親摔成植物人后，蘭考一高的師生積極為她捐款5萬多元，這筆善款解了這個家庭的燃眉之急。高考結束后，宋河老子教育基金還給了她1萬元的助學金。除此以外，大學里的老師、同學一直在幫助她。這些點點滴滴的溫暖，她都記在了心里，也是她無畏前行的動力。

在別人玩手機、刷微信的時候，慧敏都在母親身邊默默地付出著。這讓慧敏很忙碌，很艱辛，也很溫暖。她飽含真情地說：“每天能看到媽媽，和媽媽在一起，就是好的。”

微風輕拂著她滿頭的白發，那是一種別樣的美麗。

（孟憲忠摘自《現代婦女》201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