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南鄰國家水資源的安全戰略之思考（連載一）

摘要：本文主要從自然地理角度、地緣政治角度、中國周邊外交新課題以及中國與南鄰國家水資源外交新議題等方面，思考中國與南鄰國家水資源的安全戰略。

關鍵詞：水資源；安全戰略；南鄰國家；中國

當前中國國家安全的內涵與外延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要豐富，時空領域更為寬廣，內外因素尤其嚴峻復雜，對內求發展、變革、穩定，建設平安中國；對外謀和平、合作、共贏，建設和諧世界。總體國家安全觀是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相融合的全方位、多領域的國家安全體系。在總的安全方面，資源安全位于基礎性地位。資源安全主要指國家的礦藏、淡水、氣候、土地、森林、生物等涉及安全的問題。其中淡水資源是人類生命和環境賴以維系的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人可以三天不吃飯，但一天不喝水不行。因此，人類安全的“水安全”是國家安全的一部分。

一、 從自然地理角度研究水的特征

地球上有水體構成的水圈，包括海洋、陸地上的江河湖泊、地下水、土壤水等液態水體，冰川與永久積雪等固態水體以及大氣中的水滴、水氣形成的云霧雨雪等氣態水體三位一體的水系。地球上的水是一種重要的自然資源，是保障世界各國人們生存、社會經濟發展的客觀物質基礎。

1.全球水資源概況

地球上水圈中的水，從數量上分析，總水量大約為14億m3。世界上四大洋的海水占13億m3，為全球的97%，是不適于人們飲用的咸水。剩下的就是淡水僅占全球的3%，約為0.35億m3，所有淡水資源中大約70%水量即0.24億多m3，分布在南極大陸和北極格陵蘭島的冰山之中。真正可供人類直接使用的總淡水資源只有所有淡水資源的0.3%，總體而言淡水比例相當少。從地理空間分布看，陸地上的淡水主要蘊藏于五大洲的江河湖沼之中。大江大河一般源于高原大山之顛，依地勢高低流向丘陵平原，直歸于大海。有的流經在本國領土上；有的穿過國界流入它國，稱之為國際性河流。水資源在地理空間區域分布極不平衡，世界淡水資源的65%集中在10多個領土面積廣大的國家，而占人口40%的80余個國家卻嚴重缺水。美國用于農業的淡水是非洲撒哈拉沙漠及其以南地區和南亞國家的1 000倍。北非的利比亞、突尼斯、埃及；西亞的沙特阿拉伯、也門、巴勒斯坦、以色列、約旦、敘利亞、伊拉克、阿聯酋、阿曼、科威特、伊朗；南亞的巴基斯坦，東南亞的新加坡和南非等國屬于嚴重甚至絕對缺水的國家。因此，水資源分配不平衡會引發跨流域國際河流國家之間的矛盾。

國際性河流水資源屬幾個國家共享，它是出現地緣政治沖突的誘因之一。全球約有210余條國際性河流，世界上90%的國家要與鄰國分享水源。其中歐洲的多瑙河有10余個國家共享；東北非的尼羅河流域有10個國家共享；西亞的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分屬于土耳其、敘利亞與伊拉克；還有約旦河為巴勒斯坦、以色列、約旦和敘利亞共有。當兩國或兩國以上國家共同依賴一個水源時，若水資源分配不當，就容易發生矛盾沖突。如20世紀70年代的5次阿以戰爭，其原因之一就是以色列奪取約旦河水源。還有埃及與尼羅河上游幾個國家，印度與孟加拉為恒河水資源已爭斗幾十年。

《世界水資源報告》中指出：人類對淡水的需求正在以每年0.064億m3的速度增長，到2030年全球將有47%的人口居住在用水高度緊張的地區。另外，各個國家水資源的污染情況加重，不僅影響人們的生活安全，還直接影響到農業生產和糧食安全。再者，江河水量受氣候季節而變化，雨季降水過多，引起河流爆漲，洪水泛濫，而旱季降水又少，河流水位下降乃至發生干旱缺水現象。從全球領域看水資源狀況：淡水稀缺，分布不均；跨國河川，分配差異；需求增加，水量不足；水質污染，危及社會經濟發展以及影響國際安全關系。

2.中國水資源概況

20世紀80年代全國水資源評估：我國水資源總量為2.8萬億m3，名列世界第6位。但人均占有淡水資源僅為1 945m3，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4，屬于世界上13個人均水資源最貧乏的國家之一。參考聯合國確定的水均基本標準，人均3 000m3以下為輕度缺水地區，我國有內蒙古、黑龍江、湖南、四川、貴州；人均2 000m3以下為中度缺水地區，我國有吉林、浙江、安徽、湖北、陜北、甘肅；人均1 000m3以下為嚴重缺水地區，我國有遼寧；人均500m3以下為極度缺水地區，我國有北京、天津、河北、山西、上海、江蘇、山東、河南、寧夏。據統計，全國661個城市，有400余個城市供水不足，日供水量為1 600萬m3。其中100余個城市嚴重缺水。全國每年的缺水高達400億m3。此外，我國水資源地理空間分布也極不均衡。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區，水資源占全國的82%，耕地僅占全國的36%；淮河及其以北地區，水資源量只有全國的1/14，耕地卻占全國的64%，形成了南方水多地少、北方地多水少的局面。除水資源數量短缺外，水污染日趨嚴重。目前，全國約有1/3以上的工業廢水和9/10的生活污水未經任何處理就直接排入河湖，全國污水排放量達數百億噸，且呈不斷增加的趨勢，導致80%的城市河段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90%的城市水環境不斷惡化。另外，包括水土流失、江河斷流、湖泊萎縮、濕地干涸、土地退化等在內的水生態失衡也十分嚴重。加之每年約1 500萬新生人口增長的壓力，無疑雪上加霜。中國學者指出：我國水資源總量不足，時空分布不均，水多、水少、水臟并存，地下水過度開采等情況，已成為對國家穩定和經濟增長及環境可持續發展的瓶頸。水資源短缺已成為國家的戰略問題。與此同時，由于水資源短缺，中國與周邊國家因國際性河流而出現一些外交問題。因此，各國之間，應為共謀發展制定相應對策，共同解決水資源短缺這個人類生存發展的重大戰略問題。

二、從地緣政治角度研究水資源安全問題

全球淡水資源稀缺的壓力在不斷增大，未來各個國家如何獲取足夠的生存與發展需求之用的淡水，將是人類面臨的巨大挑戰。水資源短缺已經成為世界性的戰略問題。1977年1月聯合國《對世界淡水資源的全面評估》報告中第一次提出：“缺水將嚴重制約下世紀（指21世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并可能導致國家之間的沖突”。氣象科學家、世界銀行專家以及關注和平的政治家，都提出“我們必須解決好水的問題，否則水問題將威脅人類的生存”。2012年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風險評估報告》明確指出：“水資源安全問題已經被列為近些年極其可能發生的，需要給予高度關注的高風險問題之一”。

1.水資源既可能引起沖突，也可能成為合作契機

自私有財產和階級產生以來，國家和民族在一定發展階段，為獲取足夠的人類生存與社會發展至關重要的淡水資源，往往會引起沖突即地理的政治化，從而水資源就成為地緣政治的重大課題。

從全球國際關系的發展歷史看，由于水資源稀缺誘發的國家和民族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問題經常出現。聯合國水資源報告曾指出：在最近50多年時間里，由于水資源爭端問題引發的1 831起個案中，有507起具有沖突性質，其中37件具有暴力性質的又有21件演變成軍事沖突。另一資料表明，二戰之后，因水發生的國家沖突已有30余起。冷戰結束以來，由于水資源稀缺所產生的沖突有下降趨勢。若干國家有識之士的領導者，認為過去用戰爭手段來奪取水資源，反而造成鄰國之間長期矛盾斗爭，不利于雙方國家之間經濟發展與人文交往。因而，處于同一條河流的上下游國家之間，為解決水資源問題，擬采用協商談判等和平方式合理分配水資源，以照顧彼此核心利益。

近年來，以色列官員和戰略學者談到以色列國家對待水資源的目標是：針對數量、質量以及地理位置的差異性，政府必須確保以色列的水資源是可持續的、可供應的、可依賴的。水行業在以色列是戰略性產業，意味著這個領域關系國家安危。過去是“以色列大舉入侵黎巴嫩南部，表面理由是打擊巴勒斯坦游擊隊，而實際卻是覬覦那里豐富的水源”。現在把水作為戰略性產業，以高科技作支撐，獨立自主地用和平方式解決淡水資源問題。印度與孟加拉國為恒河水爭執不斷。恒河是印度的“圣河”，全長2 700千米，流貫印度北部，經孟加拉（稱賈木納河）流入印度洋的孟加拉灣。恒河水量很大，但分布不均。印度于1970年為調節雨季與旱季的供水，在恒河干支流建造許多大壩，直接控制河水流量，使下游孟加拉國所建的水利樞紐幾乎報廢，沿岸農業及民用水奇缺。兩國對立關系可謂一觸即發。直到1996年12月，經兩國協商談判簽署了《印孟分享恒河水條約》，解決了長期困擾兩國的水資源分配問題，兩國關系才走向正常化。東北非地區的尼羅河流域有10個國家，養育著3億人口。但從1929年埃及與英國統治下的蘇丹簽下尼羅河流量87%的“歷史性”權利以來，埃及在本國境內南部修建了著名的阿斯旺大水壩，澆灌了開羅以北土地肥沃的三角洲。但從未對上游國家修壩“截水”的事情松過口，為此上下游國家之間曾激烈對抗。2015年3月，埃及、蘇丹、埃塞俄比亞三國領導人在蘇丹首都喀土穆共同簽署具有歷史性的協議，決定在埃塞俄比亞修造復興大壩蓄水，在不損害各方根本利益的原則上，共享尼羅河水資源權利。當時世界數百代表見證簽約，盛贊這是非洲政治文明的重大進步。

國際問題研究學者認為21世紀水資源問題，將成為各國必須共同協商解決的非傳統安全的地緣政治問題之一。前面論述過歷史發展階段由于淡水資源奇缺、水資源分配不合理、水污染嚴重，人口增長與經濟發展之需求等諸多原因，造成國家之間為爭奪淡水資源而發生矛盾沖突，而當今世界發展的現實是國家之間為謀求共同發展，期盼通過協調談判，照顧各方戰略利益的和平方式，公平合理分配淡水資源，解決好水資源共享問題，這為國際上解決水資源問題提供了范例。

2.中國與周邊國家之間的水資源安全問題

中國陸上有山川相連的14個鄰邦。中國地理環境特征是西高東低。西部為青藏大高原，高原上分布著“欲與天公試比高”、“飛起玉龍三百萬”的昆侖山、喜馬拉雅山、橫斷山等山脈。它既是中國境內黃河、長江的發源地，又是流向境外的瀾滄江—東南亞五國的湄公河，怒江—緬甸的薩爾溫江，雅魯藏布江—印度的布拉馬普特拉河，獅泉河—克什米爾、巴基斯坦的印度河等的發源地與“水塔”。中國北方有通向中亞的伊犁河、額爾濟斯河，流向俄羅斯的黑龍江、烏蘇里江以及與朝鮮的界河圖們江、鴨綠江等河流。中國與南鄰毗連的巴基斯坦、印度、緬甸、老撾、越南，以及鄰近的孟加拉、泰國、柬埔寨等國是我居源之上游、君住河之下游的同飲—江水之兄弟友邦關系。

中國國內水資源短缺情況在前面已論述。鄰國的印度、泰國等水資源也存在短缺現象。如印度有關報道，水資源只占全球的4%，要養活12億多占全球17%的人口。近年來，經濟發展快速，水資源需求量不斷上升。據稱到2050年，印度常年總耗水量預計將猛增，水資源供應危機日益逼近。泰國情況同樣嚴峻，其國內大型水庫蓄水量只有水庫容量的60%，全國水庫用水目前為207億多立方米，已經占去82%的份額。氣候變化以及雨季降水減少，將出現用水危機，巴基斯坦、孟加拉、柬埔寨等國也有氣候變化引起水資源短缺干旱或過多洪水泛濫的現象。

中國南鄰上述諸國，幾十年來國民經濟發展迅速，GDP穩步上升，已成為亞洲新興力量的發展中國家。各國為解決經濟快速發展和人民生活日益增多的水資源需求，都在加大水資源開發力度。逐漸引起中國與周邊國家主要是與印度和東南亞部分鄰國之間的國際性河流水資源安全問題。（未完待續）

參考文獻：

[1] 沈偉烈主編《地緣政治學概論》，“水資源的爭奪”，國防大學出版社2005年3月版

[2] 韓銀安著《地緣經濟學與中國地緣經濟戰略》“水資源的爭奪”，世界知識出版社2011年3月版

[3] 張潔主編《中國周邊安全研究（第一卷）》“瀾滄江——湄公河水資源爭論與中國睦鄰政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4月版

[4] 閔慶文、成升魁：“全球背景下的中國水資源安全與對策”《資源科學》雜志25卷第4期2002年7月

[5] 李志斐《水資源外交：中國周邊安全構造新議題》

[6] “印度傳中國要建雅魯藏布江水壩”《環球時報》2006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