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
一、引言
格式塔理論由德國心理學家惠特海默、苛勒、考夫卡于二十世紀初創立,強調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系。隨著翻譯研究跨學科性的加強,格式塔理論被引入翻譯美學,用來研究翻譯轉換過程中原作藝術形象的整體形成及其再現。
文學作品作為藝術客體有相對獨立的整體性,它不是語言成分的簡單相加,而是言、象、意及其結構的高度整合,這就要求譯者在進行文學翻譯時不能只關注語言形式的表層轉換,還要準確把握并再現原作的整體意蘊。著名學者夏濟安先生在散文翻譯方面造詣頗深,其譯著《名家散文選讀》中每篇譯文都詞暢意永一氣呵成,在傳達原作意義的基礎上,更再現了原文風格。因此用格式塔理論研究散文翻譯的風格再現,《名家散文選讀》更具有代表性。
二、夏濟安散文譯作中的風格再現
風格需要整體把握,傳達仍需回歸到具體的語言文字,即“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劉宓慶,2005)。本文會在詞匯、句法和修辭方面探討譯者是如何在微觀上遣詞造句以宏觀上再現原文風格的。
1.詞匯是文學作品的語言結構中最基本的組成要素,作家在構思語言時對每個字詞都仔細推敲,反復斟酌(王平,2009)。美國十八世紀作家本杰明·富蘭克林的《蜉蝣》以物喻人,文風古樸,充滿哲理與說教;譯者夏濟安在譯文中用了大量的四字格詞語和文言詞匯,再現原文的典雅與理性。...they say I shall leave behind me, and they tell me I have lived long enough to nature and to glory...譯文:他們說我年高德勛,為蜉蝣中之大老,身后之名,必可流傳千古。
譯者將 “long enough to nature and to glory”年齡大和評價高這兩層意思融合成“年高德勛”,指年事已高但仍以品德高尚為榮,恰當而準確的傳達了原文的意思; “A name they say I shall leave behind me” 直譯是“我死后的名聲”,但夏濟安譯為“身后之名”讓人聯想到“贏得生前身后名”.“流傳千古”之意雖未在原文中出現,但也完美符合了“蜉蝣”的暗示,使譯文更顯一氣呵成之勢。源于中國古典文言文的四字格詞語,結構固定、短小精悍,此處的恰當運用,增強了譯文的簡潔典雅,還原了《蜉蝣》的整體韻味。
2.句子是表達思想的最基本的語法單位,句式是重要的風格標記之一。寫景散文往往描寫細致入微,或由近及遠或由前及后,但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在翻譯時需要根據時間或空間順序調整句子結構。例如霍桑的《古屋青苔》中的一例A humble token of the fight, yet a more interesting one than the granite obelisk, may be seen close under the stone-wall which separates the battle-ground from the precincts of the parsonage—it is the grave. 譯文:牧師住宅,四周有石墻圍繞,墻外就是古戰場,墻角有墳一座,墳很簡陋,沒存花崗石那樣引人注意,可是也是美國獨立戰爭的古跡,而且更富于意義。
原文中主語“墳墓”位于石墻下,石墻在古屋和戰場之間。在前面的段落中已經描述了古屋和戰場,作者視線移到了石墻下的墳墓。譯者認真整合了上下文,先以古屋和戰場為過渡,然后交代了石墻的位置,然后是石墻下的墳墓;修飾語 “humble” 和 “interesting” 放在了最后。這樣墳墓的位置就清晰明了的展現在讀者眼前了。
3.巧妙的修辭手法是文章的特色,承載著文章的風格,譯者創造性的運用修辭格,目的是為了傳達原文的語言風格特點,避免譯文平淡無奇,落入俗套。富蘭克林的《蜉蝣》把蜉蝣擬人化,....the friends of my youth, who are now, alas, no more! And I must follow them; for,by the course of nature, though still in health,I cannot expect to live above seven or eight minutes longer.譯文:我現在的朋友都是我青年時代的朋友的子孫,可是它們本身,咳,現在都已不在“蟲世”了。我追隨他們于地下的時候也不遠,因為現在我雖然仍舊步履輕盈,但天下無不死之蟲,我頂多也只能再活七八分鐘而已。
此處描寫的是老蜉蝣死前的哲思,以一種說教的、哲學的方式來講話;夏濟安在翻譯的時候模仿了哲學家的口氣,用看似一本正經的語言,卻達到了趣味橫生的效果。把蟲子擬化為人,因此有了“蟲世”、“天下無不死之蟲”,而“步履輕盈”更使老蜉蝣的形象躍然紙上,活靈活現,讀者也會忍俊不禁。類似的表達諸如...the sensible conversation of a few good lady ephemera...譯文:再聽聽蜉蝣小姐蜉蝣太太們的高談闊論……。文章結尾蜉蝣們正輕松愉快的交談著,譯者用了口語的表達方式,把眾蜉蝣擬人化為“小姐”“太太”,而且還夸張的“高談闊論”,生動形象的再現了原文整體的幽默感。
三、結語
通過譯例分析可見在翻譯實踐中若再現原文風格必須統籌好整體與部分的關系,譯者首先要宏觀把握原作風格,通過語言的外形深入理解和體會原作的思想內涵、情節脈絡、藝術手法等特點,繼而感受原文的風格。然后要微觀解構原作。篇章的風格是通過語言體現的,因此要回歸到最基礎的語言文字上細細咀嚼,如詞句含義、語法結構、修辭特色等。最后才可準確再現風格。譯者要排除不可譯因素和英漢兩種語言固有的差異,用最精當的譯語再現原文。當然這需要譯者有豐富的審美經驗,高超的雙語能力和不凡的文化藝術修養等。
參考文獻:
[1]姜秋霞.文學翻譯的審美過程:格式塔意象再造[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2]劉宓慶.翻譯審美學導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5.
[3]王 平.文學翻譯審美學[M].北京:國防工業出版社,2009.
[4]夏濟安.名家散文選讀[M].香港:今日世界出版社,1976.
[5]朱明炬.英漢名篇名譯[M].江蘇:譯林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