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玄(武漢大學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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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與社會
李玄
(武漢大學法學院,湖北武漢430072)
摘要:國家與社會是研究憲法理論的基礎概念。關于國家與社會的關系,西方學者在很早以前就爭論不休。總的說來有兩大知識傳統,一是“社會先于或外在于國家”的觀念,一是“國家高于社會”的架構。本文將在厘清國家與社會概念的基礎上,探索國家與社會的發展歷程,最后提出在現代國家,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良性互動。
關鍵詞:國家;社會;發展;建構
關于國家的概念,古今中外有各種各樣的說法,有代表性的國家學說主要有以下幾種。
1.國家契約說,該說認為國家是自然狀態下的人們按照理性原則形成的社會契約。
2.國家要素說,該說認為每個國家都有幾種共同的要素,比如主權、領土、居民和政府。
3.政治實體說,該說認為國家是可以合法使用暴力、具有決定性的政治實體。
4.社會共同體,該說認為國家是特定的社會生活共同體,是人們為了特定目的而在一起生活的群體。是由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提出。國家是許多家庭和村落的聯合體。
5.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該說認為國家是分工和私有制的產物,是實行階級統治的社會公共權力組織,他的本質在于階級統治,是一種特殊的暴力機器。
不同的定義有不同的側重,筆者更傾向于選擇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強調國家是一種為了協調利益沖突、維護統治階級利益的階級統治。
市民社會的概念起源于亞里士多德,以城邦共同體的定義躍入了政治哲學史,但是隨著生產關系和政治形態的演變,從14世紀開始,市民社會(Bourgeoissociety)的概念才開始具有了城市自治共同體和公民社會的含義,并與政治國家相對立。①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提出“市民社會”的定義,即“在過去一切歷史階段上受生產力所制約、同時也制約生產力的交往方式,就是市民社會”。鄧正來先生認為,市民社會是指“社會成員按契約性規則,以自愿為前提和自治為基礎進行經濟活動和社會活動的私域,以及進行參政議政的非官方公域”。②也就是說,市民社會分為力求脫離國家的私域和力求參與國家的非官方公域兩部分構成。
筆者在借鑒前輩定義的基礎上,將市民社會定義于三個部分,即社會成員在市民社會中進行經濟活動、文化活動以及非官方的政治活動的領域。
(一)氏族社會。
人與物的區別就是其能否制造和使用工具。人不同于動物還在于他有社會性。在猿向人進化的過程中,產生了以血緣為紐帶的基本社會單位——氏族。一個氏族一般有十幾到幾十個人,有共同的祖先,共同勞動,共同分配,是最起初的社會形式。隨著人類的繁衍,若干血緣相近的氏族就形成更大的社會單位——部落。
(二)國家與社會融為一體。
從國家和社會的概念變化可知,在古希臘,國家和市民都是指城邦。城邦這個詞既包含“政治”的意思,也包含“社會”的意思,所以城邦既是人的社會生活共同體又是政治生活共同體。社會與政治是融為一體密不可分的,人們在關心社會事務的同時也是在關心政治事務。因此,在古希臘城邦社會之中,國家與社會合二為一,國家融于社會之中,也可以說社會融為國家之中。
(三)國家從社會中產生。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對國家有如下解釋。“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展階段上的產物,當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時,為了使這些對立面,也就是這些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相異化的力量,就是國家。”
也就是說,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階級的出現與分化,各個階級之間的利益沖突在所難免,為了緩和利益沖突,產生了國家。國家的產生并不是因為外部力量的驅使,而是自身矛盾的演變。而自身主要的矛盾就是生產力的發展。生產力越發達,勞動分工越精細,交往范圍越復雜,就突破了氏族社會的血緣圈子。同時,交往活動越復雜頻繁,越容易產生沖突,需要一個統一的權威的組織,國家就由此產生了。
(四)國家凌駕于社會。
國家在產生之后,逐步進入了封建社會。在中國的封建專制社會里面,皇帝具至高無上的權威,在皇帝獨裁的政治氛圍下,皇帝不僅享有最高的政治、經濟權威,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必須無條件服從君;在文化上還強調君權高于神權,君王的意志就是法律。略有不同的是,在歐洲的封建社會里,國王、貴族和騎士等大大小小的封建主構成了金字塔般的等級制度,他們通過層層分封對社會進行分割,他們所強調的是“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除此,在歐洲,基督教會已成為封建統治工具,他們和世俗封建主共同維護封建制度。
在封建社會里,盡管中國和歐洲的國家形態有不小的區別,但無論是中國還是歐洲,相同的是國家對社會的多方位滲透,最終形成國家凌駕于社會之上的狀態。正如托克維爾所說:“沒有一個城市、鄉鎮、村莊、小村、濟貧院、工場、修道院、學院能在各自的事務中擁有獨立意志,能夠照自己意愿處置自己的財產。”③如此一來,政治權力無孔不入、無所不能,社會生活被賦予了濃重的政治色彩,國家覆蓋于社會之上,與國家對應的社會空間如此之小。
(五)國家與社會的二元分離。
國家與社會分離可以以資產階級的最后勝利為標志,但實際上是在整個近代資本主義的發展中,逐漸產生了能與強大的國家相抗衡的社會,逐漸形成了全新的相對更合理的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市民社會是在怎樣的土壤中逐漸脫離國家的滲透成長起來的?由于筆者前文將市民社會定義于三個部分,即社會成員在市民社會中進行經濟活動、文化活動以及非官方的政治活動的領域,我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分析。
1、政治條件。
英國在1640年爆發了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法國在1789年爆發了法國大革命,美國在1775年爆發了獨立戰爭。這些資產階級革命沉重打擊了封建制度的同時,減輕了國家對社會的壓迫,并對資產階級的發展開辟了道理。雖然新興資產階級是以一種暴力的革命或者不流血的變革的方式參與政治,并不是以一種良性的互動參與政治,但結果使得新興的資產階級不再任人宰割、有了更多的政治話語權,使得與國王、貴族對立抗衡的社會大眾擁有了更多的權利和自由,社會的力量更加龐大。
2、經濟條件。
從18世紀60年代開始的英國工業革命,使得機器工廠代替了手工工場,創造巨大生產力,人類進入蒸汽時代,英國成為“世界工廠”,還使具有更高效率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最終戰勝落后的封建生產方式。與此同時,商品交換的日益拓展,更使得市場經濟最終戰勝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由于市場經濟的主體必須是具有平等地位的主體,每個人可以自由選擇交易對象,自由選擇交易內容和方式,平等承受交易后果,所以市場經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從身份到契約”的轉變。“隨著市場的發展,市民社會開始發育、生長,人們開始沖破政治的囚籠,尋找自己能自由飛翔的空間。所以說,市場經濟促進了整體性、同質性社會的解體,促進了市民社會的確立”④
3、文化條件。
發生在17、18世紀歐洲的一場反封建、反教會的思想文化解放運動——啟蒙運動,為市民社會與國家的分離奠定了不可替代的文化基礎。啟蒙運動啟迪了人們的思想,利用“天賦人權”的口號來反對“君權神授”的觀點,用“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來反對貴族的等級特權,讓人們不甘被奴役被壓迫,與國王、貴族抗衡,積極爭取自己與生俱來的權利。啟蒙運動使得契約精神日益形成,契約精神是一種理性的平等,一種妥協的自治。契約精神的實現首先要求契約主體是平等的主體,其次要求平等主體享有訂立契約的自由。
(六)國家與社會的良性互動。
在啟蒙運動時期,產生了一種經濟自由主義。經濟自由主義主張主張政府對經濟的干預應降至最低,認為人們只要保留他們擁有的經濟設備,而不是交由國家控制,在市場這支“看不見的手”的指引下,通過市場自身的調節,就會創造出一個和諧、平等且日益繁榮的社會,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但這種完全鼓勵放任自由的經濟也有其自身的弊端,資本主義的周期性危機也使人們認識到這種弊端,所以福利國家政策逐漸興起。福利國家不單單是社會保險、公費醫療、家庭福利或社會救濟計劃。福利國家甚至不等同于社會保障或社會政策,福利國家是它們的加和。這一政策擴大了國家這支“看的見的手”的干預,是一種經濟上的再分配,力求減少貧富差距,緩解經濟危機。在21世紀后,隨著某些高福利國家的高失業率甚至破產,人們又開始重新反思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將希望寄托于市民社會的力量之上。
前文已提到,找到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最優解需要結合當時的生產力水平、政治生態、民族因素與文化傳統等綜合因素。所以,提出對現代中國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設想,首先得研究現代中國得國家與社會關系的現狀。
社會服務包括社會組織的服務、自治組織的服務、以及比如婚姻服務的其他服務。社會組織是國家正式制度與社會力量在復雜背景下進行互動的產物。筆者將社會組織這個角度研究當今中國的國家力量與社會力量的對比,從而提出關于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建議。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社會組織呈現出爆炸性增長。根據民政部發布的2013年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截至2013年底,全國共有社會組織54.7萬個,比上年增長9.6%;吸納社會各類人員就業636.6萬人,比上年增長3.8%。⑤
即便增長迅猛如此,社會組織的發展還面臨巨大的挑戰。體現在:第一、由于社會組織注冊報審的材料很嚴格以及業務主管單位的相互推諉,導致社會組織注冊很難。第二、由于中國社會組織存在官辦、官管、官運作的獨特現象,導致社會組織無法與上級主管單位做到財政獨立。國家的權利體系和權力結構“鑲嵌”在社會組織之中,社會組織成為其掛靠的主管行政機關權力延伸的載體。⑥
社會組織的作用毋庸置疑。社會組織的存在能使得政治矛盾轉換為私人矛盾,消解政治壓力。社會組織的存在能使得經濟活動更加有條不紊的進行。社會組織的存在能使得文化活動更加百花齊放的爭鳴。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要加強基層社會管理和服務體系建設,增強城鄉社區服務功能,充分發揮社會力量參與社會管理的基礎作用”,為社會組織的發展指明了方向。
通過以上分析,筆者建議,在社會組織這個角度上,既不能放任社會組織不管不顧,也不能讓社會組織如同“籠中鳥”,而應該尋求合理范圍內的自由。拓展到當今中國,國家與社會的關系,既不能使國家凌駕于社會之上、追求“強國家-弱社會”的模式,也不能使社會遮蔽了國家的合理干預、追求“弱國家-強社會”的模式,應該追求國家與社會強強聯合、“強國家-強社會”的模式。在這種模式中,國家動員和控制社會資源的能力較強,社會群體通過各種途徑影響公共決策的能力也很強,社會成員進行獨立的經濟活動、文化活動的空間很大。
注解:
①張文喜:《政治哲學史中“市民社會”概念之嬗變——從盧梭到馬克思的辯證思維發展歷程》,《西北大學學報》,2014年1月。
②鄧正來:《國家與社會——中國市民社會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7頁
③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馮棠譯,第97頁。
④秦前紅:《新憲法學》(第二版),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55頁
⑤摘自中國社會組織網
⑥畢霞,王苑苑:《中國社會組織發展:國家與社會的鑲嵌與互動》,《江西行政學院學報》,2013年4月,第57頁。

中圖分類號:C9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7-0143-02
作者簡介:李玄(1992.2-),女,漢,湖北松滋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