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經濟的影響

◎ 董海珍（武漢工程大學法商學院，武漢 430205）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經濟的影響

◎ 董海珍（武漢工程大學法商學院，武漢 430205）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簡稱：TPP）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重要、最全面、高標準、高質量的21世紀區域自由貿易協定。TPP覆蓋范圍廣泛，包括知識產權、醫療問題、勞工問題、互聯網潛在經濟效應等諸多議題。TPP草案中知識產權條款的高標準引起了世界范圍的高度關注。本文比較研究了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內容和特點，重點針對TPP中過高的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經濟所產生的潛在影響進行研究，將對我國未來應對TPP提供重要的指導意義。

1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內容及其特點

1.1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選定

知識產權保護是TPP協議中別具創新的重要方面，。有關知識產權條款的談判廣泛而深入。TPP中知識產權內容宣示了當前國際大背景下知識產權條款的發展動向，昭示了知識產權國際強保護仍在持續增強。

TPP在第10條知識產權的規定中，根據《關于與貿易相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所確定的標準，保護著作權、商標、地理標識、互聯網域名、著作權及鄰接權、藥品數據設計、專利、集成電路的電路配置以及各種未公開信息等的知識產權客體。TPP要求各成員國承諾協定和其他關于知識產權的多國協定所規定的權利和義務。現在TPP采用美國的知識產權（IPR）要求，將對發展中國家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因為IPR的保護標準高于TRIPs標準，因此很難得到其他談判方的認同［1］。有的國家認為高標準的知識產權條款將危及TPP成員國（特別是發展中成員國）的經濟穩定發展，因而希望TPP的知識產權條款在脫離TRIPs的框架下進行討論。

1.2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特點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高要求，如表1所示，主要集中在更嚴格的保護、更長時間的保護和更廣的覆蓋范圍。

表1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特點

TRIPs是現行國際知識產權保護標準，在此基礎上TPP提出了更高的要求，TPP與TRIPs中知識產權條款的具體對比如表2所示。

表2　TPP與TRIPs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比

2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宏觀經濟的影響

TPP通過提出寬范圍、深層次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形成貿易強保護，使我國企業知識產權（特別是專利權）侵權風險度提高，直接深刻影響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的貿易企業。服裝業、通訊業以及TPP中重點提到的制藥業將是TPP重點規范的對象。但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在帶來消極影響的同時，也會帶來一些積極的影響。

2.1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宏觀經濟的消極影響

2.1.1惡化我國的貿易條件。美國與日本是我國最大的兩個貿易出口國，美國在2009年底宣布加入TPP，日本目前已公開宣布參與TPP。美、日本兩國加入TPP會惡化我國在這兩大貿易市場環境的基礎條件，進而影響我國對這兩個國家的貿易出口。圖1顯示了2014年我國與TPP成員國的進出口貿易額度在我國總進出口貿易總額中占比情況，可以看到TPP成員國占比總和達到33%。顯然，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將極大的影響我國企業的出口貿易。TPP涉及1.8萬種商品，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國相關產品的出口量將會受到極大影響，將導致我國制造和出口企業面對亞太地區的TPP成員國生產商的不公平競爭。

圖1　：2014年我國與TPP成員國的進出口貿易額度占比（數據來源：中國科技統計）

2.1.2造成我國貿易轉移效應。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限制使我國對發達國家的低端出口受到影響，越南、馬拉西亞、墨西哥等成員國可能會搶占部分我國對發達國家的出口份額。另外，我國對發展中國家的出口受到影響。同時，美國和日本對東南亞的高端出口可能會對我國的出口產生替代效應［2］。我國出口到TPP成員國的原材料和中間產品的數量都將可能發生轉移，迫使我國企業到越南等TPP成員國合資建廠，從而出現潛在的貿易轉移。TPP涉及的內容深入且領域全面，越南將借此時機在國際市場上爭得更多的“市場準入”、知識產權保護等待遇，這將會造成更多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至越南，從而造成對我國的貿易轉移效應。

2.1.3造成我國投資轉移效應。在TPP協定下，美國之所以將目光投向越南，是因為越南的勞動力成本更低，且同樣有豐富的技術［3］。TPP成員國之間簽訂的高標準知識產權條款，將使原本對其他國家的投資轉移到TPP成員國；非成員國自身加大并拓寬對TPP成員國的投資方式。如在TPP成員國投資設廠，充分利用TPP協議中的優惠政策銷售商品。法國外貿銀行認為，TPP協議簽訂后，未來幾年內，越南將因大量吸引從中國轉移來的投資而不斷強大。

2.1.4侵權風險增加，國際分工利益減少。TPP中的侵權賠償標準明確，對賠償額的推定方法細致。TPP 第12條第3款規定司法機關應該考慮權利人給出的任何合法估算方案，包括參考市場價格或零售價格所估算的利潤損失以及侵權商品或服務的價值。這些建議確立了賠償權利人的制度，更便利于知識產權權利人，這將對在國外市場，尤其是美國市場，頻頻遭遇知識產權調查、起訴我國出口企業（通訊、制藥等）的侵權風險顯著提高，并由此付出的賠償也將增大。圖2顯示了我國高技術產品的出口貿易情況，可以看出近年來我國高技術產品貿易額度高速增長，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占整個貿易出口額的比值穩定在30%左右，其中知識產權密集的通訊企業出口占比非常大。因此隨著TPP高標準知識產權條款實施，我國高技術產品的出口必將受到較大限制。

在國際分工的過程中，TPP 中高標準的知識產權條款將限制發展中國家的出口，阻礙發展中國家制造業的創新并可能危及公共健康。我國由于缺乏核心技術，難以形成自主品牌，在全球分工產業鏈上處于低端制造者的地位。我國在向TPP成員國出口商品時，極大可能會因為侵權問題遇到阻礙，或因為貿易壁壘遭到不公平待遇限制出口，從而使我國在國際分工中的利益減少［4］。

3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宏觀經濟的積極影響

3.1增強我國引進發達國家技術密集型投資的能力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高標準的設置，將加速我國技術引進及技術消化吸收。隨著先進技術和軟件技術的進口不斷增加，技術密集型戰略產業技術進口比重不斷增加，促使戰略產業不斷向技術進口戰略傾斜；我國如今正在大力建設創新型國家，由 “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型，促使高新技術產品成為我國知識產權產業長期發展的源動力。這有利于打破發達國家的技術壟斷，推翻發達國家在知識產權條款上的強權態勢，在國際知識產權方面爭取足夠的話語權；同時為加速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實現經濟既好又快的發展提供了技術條件，進而縮小各國的經濟發展差距。

3.2加速我國加工貿易水平升級

我國加工貿易出口產品已不再以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技術型加工貿易產品出口比例不斷提升［5］。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新要求對我國企業的加工貿易水平形成倒逼機制，不僅能夠加速我國加工貿易水平升級，更對我國的進一步改革開放，起著積極的催化作用。有助于我國的創新驅動、產業結構的重組和經濟的轉型發展；促使低附加值產業向中、高附加值產業的轉變升級，進入科技產業良性循環。使我國加工貿易的產品在結構上不斷優化、在技術和質量上全面持續提高，產業的升級逐步加快。

圖2　：近年來我國高技術產品貿易出口總額及占比情況（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

3.3明確我國自由貿易試驗區的經濟戰略定位

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內已率先試行與TPP的相關規則對接，逐步全方位與國際接軌。自由貿易試驗區一是作為中國開展TPP談判的試驗基地建設，服務于中國特色的自由貿易園區戰略和區域經濟一體化戰略，加快服務貿易的發展，進而促進對外貿易發展模式的轉型升級；二是充當國家進一步深化對外開放的試驗田，更利于復制并推廣到國內其他自由貿易園區乃至全國范圍，為中國經濟結構轉型提供有益借鑒。我國自貿區各試點不斷試行，推動了“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的談判，呈現出深層次、高水平、全方位的對外貿易開放格局。

3.4促使我國加入其他區域經濟合作組織達到經濟影響“對沖”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的談判，將從側面促使我國加快與其它區域經濟合作組織談判進程，使我國與TPP成員國簽署雙邊FTA（自由貿易協定）來消除部分貿易轉移效應。由此為我國提供足夠的經濟福利，消除各種貿易壁壘，甚至能夠抵消我國未參加TPP導致的福利損失［6］。

4　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微觀經濟的影響

4.1對我國微觀經濟的消極影響

4.1.1限制我國企業出口貿易，減少出口企業利潤分布。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我國企業出口貿易的潛在影響較大，主要源于我國企業對出口貿易的過度依賴，其中擴大化的邊境措施，極其限制我國商品的出口流通。競爭劣勢使我國企業難以獲得產品定價權和利潤分配決定權。當前我國出口企業的利潤來源大部分依賴于成本上的比較優勢，成本優勢減弱，利潤增速自然減少。我國進出口企業對TPP成員國的出口貿易將會受到連鎖影響。高標準，嚴要求的知識產權條款限制將降低我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這樣極大地減少了出口企業的利潤分布。

4.1.2降低出口企業的國際競爭力。我國出口企業目前在國際競爭中仍不占優勢，尤其是自主研發產品的出口所占比重較低。我國出口企業仍有較多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和簡單的加工行業，在行業上的分布決定了出口商品必然以勞動密集型的產品為主，這類產品科技含量低、附加值低，若無成本優勢，技術競爭優勢便會同步降低。TPP中不斷擴大的知識產權保護范圍，延長的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使出口企業這種現狀在短時期內很難改變。另外，對外貿易中知識產權侵權問題不斷出現從而限制我國制造業出口，降低我國的市場占有率，削弱了在全球市場中的競爭力。

4.1.3限制我國企業向中、高端產品發展。知識產權是引導產業發展的關鍵，也是企業的核心。在實踐中，知識產權已成為科技成果向生產力轉化中不可或缺的橋梁與紐帶。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技術的強保護占領了國際高端市場的話語權，使我國企業短期內只能走低端產品路線，很難跨越發展高附加值的終端產品，無法打破國際技術壁壘的限制。

4.1.4“專利灌叢”現象壓迫及經濟利益驅使使企業放棄創新行動。TPP中形成的知識產權強保護規則，將重創我國產業出口，特別是制造業。對于侵權企業，TPP中規定的侵權賠償代價更為慘痛，這對我國企業更是不小的打擊。在當前市場環境中，由專利技術形成的“專利灌叢”產生極大影響。每一個技術領域都形成了“專利灌叢”現象，使專利實施的難度和成本增加。通常情況下企業直接購買第三方技術成本遠遠低于自主研發成本。因此，技術壁壘以及經濟利益驅使的雙重壓迫導致部分進出口企業無法克服而放棄創新。

4.2 對我國微觀經濟的積極影響

4.2.1提高產業集中度，推動企業規模經濟效應發展。規模經濟是產業效率和競爭力的關鍵。提高產業集中度能有效提高產業競爭力，發揮規模經濟優勢，提高市場績效并促進產業走向成熟。TPP 中過高的知識產權條款倒逼我國真正扭轉產業粗放經營發展模式，淘汰落后產能，消除產業經濟泡沫。科技進步和規模經濟是提高產業集中度的基礎，這符合產業轉移和產業升級的基本規律，是TPP 給我國帶來的有利因素。

4.2.2倒逼企業經濟、企業生產全面創新和進步。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刺激進出口企業在生產過程中的自主創新能力，提高企業開發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和產品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實現企業經濟增長方式由勞動密集向技術密集轉變。而這也將為我國進出口企業進行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良好契機，為更好的處理資源優化配置問題，實現我國經濟的長期穩定增長塑造了先決條件。

市場對產能和技術的需求急劇擴大，將擴大對我國產品和技術的進口，這將同樣促進我國企業發展，從而進一步帶動我國的產業轉型和產業升級。出口企業投資范圍不斷擴大，主動迎合TPP協議，企業競爭力不斷提高，更加大了我國的出口力度。

4.2.3為我國企業創新提供激勵機制。知識產權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激勵機制。TPP中知識產權條款利于我國企業建立以知識產權為導向，以企業技術創新和知識產權戰略并駕實施的激勵機制，形成鼓勵企業以知識和技術作為生產要素參與分配的激勵機制，激勵企業員工從事創造性活動。另外，面對TPP，我國企業可能會遭遇更多的知識產權糾紛問題，但這有利于加強企業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和運用，鼓勵更多的企業投入到科技創新中來，深入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是我國企業更加快速的建立與國際接軌的知識產權制度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4.2.4利于我國企業制定自身專利戰略。TPP知識產權條款便于我國形成自身特有的專利戰略：“走出去”和“引進來”。堅持“走出去”戰略走向國際，激勵企業在國外設立并發展研發中心，研發水平緊跟國際化市場和科技發展速度，形成專利知識產權網［7］，提高企業國際化科技經營與創新水平，促使專利國際化；實施“引進來”戰略，吸收各國技術，從現有專利（特別是發明專利）中，給予我國企業提供更多的參考資料，更高的研發起點，獲得研發啟示進行深入創新。我國企業制定自身專利戰略有利于我國進出口企業打破壟斷競爭，承受競爭壓力的同時獲得競爭動力。產業結構升級的同時，促使企業提高創新能力。

TPP是一個涵蓋內容廣泛、標準高、開放程度高的經濟貿易協定，其中知識產權條款相對于TRIPs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并將可能成為未來區域經濟合作的標準。從宏觀和微觀角度來看TPP中知識產權條款都將對我國存在積極和消極影響。一方面高標準的知識產權條款和較多與我國有較大經濟貿易往來的國家的加入，將使我國進出口企業面臨較大壓力，貿易轉移，投資轉移效應凸顯；另一方面由此產生的倒逼體制，將利于我國經濟結構轉型、產業升級以及企業的轉型升級，因此不論我國是否參與TPP談判，都應積極應對TPP知識產權條款，及早做好應對。

[1]蔡鵬鴻. TPP橫向議題與下一代貿易規則及其對中國的影響[J].世界經濟研究,2013,07:41-45+51+88.

[2]陳福利. 知識產權國際強保護的最新發展——《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知識產權主要內容及幾點思考[J]. 知識產權,2011,06:71-78.

[3]Edwin Way. 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A High Barrier Agreement?[J]. China’s ForeignTrade,2012,04:76-77.

[4]吳澗生,曲鳳杰,關秀麗,張哲人,李大偉,杜瓊,季劍軍.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趨勢、影響及戰略對策[J]. 國際經濟評論,2014,01:65-76+5-6.

[5]Lucien O. Chauvin.Groups T roubled by IP Proposals For T 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J].BNA’s Patent, T rademark & Copyright Journal,2011,82(T N.2037):886-886.

[6] 沈銘輝.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的成本收益分析:中國的視角[J]. 當代亞太,2012,01:5-34.

[7] 董海珍. 專利貿易壁壘的影響與應對[J]. 航天標準化,2015,01: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