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兵
摘要:習近平共享思想具有三重特性:人民主體性、公正性、平等性。人民主體性是共享的本質屬性,主張全體人民共同自覺創造并共同享有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并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為依歸。公正性是共享的內在要求,彰顯了黨和國家的公益精神和對社會主義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平等性是共享的重要準則,是在形式平等和實質平等之間內在張力下的邏輯展開,體現了黨和國家對實質共享的價值追求。
關鍵詞:習近平;共享思想;三重特性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160(2016)05-0012-07
十八大之后,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新常態”下,面對實現“兩個一百年”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莊嚴歷史使命,為了使全體人民在改革發展中有更多的獲得感,習近平總書記對黨的共享思想進行不斷地豐富和發展,提出了“共享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的新論斷,“共享發展”的新理念,“按照人人參與、人人盡力、人人享有的要求,堅守底線、突出重點、完善制度、引導預期、注重機會公平,保障基本民生,實現全體人民共同邁進全面小康社會”[1]的新要求。習近平共享思想有著豐富的思想內涵,也具有自身固有的三重特性:人民主體性、公正性、平等性。人民主體性是共享的本質屬性,決定著共享的主體、對象的屬性,是共享之體;公正性是共享的內在要求,平等性是共享的重要準則,公正性、平等性是共享的“兩翼”。人民主體性主張全體人民共同自覺創造并共同享有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并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為依歸;公正性彰顯了黨和國家的公益精神和對社會主義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平等性是在形式平等和實質平等之間內在張力下的邏輯展開,體現了黨和國家對實質共享的價值追求。
一、共享的人民主體性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堅持人民的主體性原則,并賦予了人民主體地位以全新的內涵,其中之一就是“必須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做出更有效的的制度安排,使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增強發展動力,增進人民團結,朝著共同富裕方向穩步前進。”[1]即堅持人民共建共享的理念。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歷史是人民創造的,人民是歷史的主體,構成人民主體的每個具體個體是目的的,“人是目的”就是人的利益是目的,因此,人民主體與其緊密利益聯系在一起,享有利益就是獲取利益,所以人民是共享的主體。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是人民主體的核心,其主張始終要代表人民的利益,黨所提出的共享也不例外,必然是代表人民主體的共享。
“人民”的概念具有歷史性,新中國成立后,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人民”有著不同的內涵和外延,現時期,“人民”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指正在參與、支持、擁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一切社會成員;二是指長期參與社會改革發展活動、現已退休退職人員;三是指將要參與社會改革發展活動的潛在的后來人員。”[2]共享的主體是指上述的“人民”,但是我們要從兩個維度來把握共享的主體——“人民”的內涵。從形式邏輯看,“人民”是一個集合概念。在橫向上,是指“全體人民”,“共享是全民共享,這是就共享的覆蓋面而言的。共享發展是人人享有、各得其所,不是少數人共享、一部分人共享。”[3]“全體人民”,實際上與黨的工人階級先鋒隊,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先鋒隊的性質是一致的。在縱向上,“人民”是指“多代人”,不僅包括當代人,而且包括后代人。對享有成果的分配不僅講“當代分配”,還應考慮“跨代分配”,要體現“當代公平”和“代際公平”,實現共享的可持續性。共享的可持續性,需要投資于人,以人力資源代替自然資源來突破資源環境對經濟發展的約束,推動經濟持續發展。從辯證邏輯看,共享主體—“人民”,又是用單個人的復數來理解的現實的個人。“現實的個人”是從事一定物質生產活動的人,處于一定的社會關系和交往關系中,個人能力、個人需要和個性意識的統一體。因此,“全體人民”不僅有“整體主義”的普遍意義,而且具有一個個具體的個人的個體性意義,要體現個體多種需求的滿足,包括物質生活、精神生活、健康和生命安全,以及參與社會生活的需求。“全體人民”不僅是集合概念更是辯證概念,是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的統一。
人民主體與其利益不可分決定共享對象是一個多義性的范疇。人民是實踐主體和價值主體,利益是創造歷史主體所追求的目的,社會主義從根本上來說就是為了實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充分地尊重和滿足人民利益。人民主體利益的獲得依賴于全體人民對社會改革發展成果的共同享有,即“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創造出來的福利”。[4]P243習近平指出:“共享是全面共享。這是就共享的內容而言的。共享發展就要共享國家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各方面建設成果,全面保障人民在各方面的合法權益。”[3]因此,全體人民共享的對象是社會改革發展的成果,同時也內含著社會改革發展的機會。社會改革發展的成果既包括滿足人生存需要的基礎性物質成果,主要體現在經濟方面;也包括滿足人的全面發展需要的高層次非物質成果,主要體現在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文明等方面。成果的共享,在經濟方面,主要表現為社會物質財富的合理公平分配;在政治方面,主要表現為人民對各項合法權益的享有;在文化方面,主要表現為不斷滿足人的全面發展的精神追求而不斷增長的身心需要;在社會方面,主要表現為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在生態文明方面,主要表現為清新優美生態環境下的生活;在倫理道德方面,主要表現為社會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當前,經濟方面的物質成果是核心和重點,但其他方面的成果也不可或缺,如果把共享的對象直接等同于經濟物質成果,就會陷入“單邊物質傾向”的誤區,存在嚴重狹隘化和低層化傾向,與人的全面發展相背離。多樣性范疇的成果與人的多樣性需求是一致的,隨著社會產品的不斷豐富,人由低層次需求到高層次需求得到不斷滿足,最終使每個人的類特性、社會特性和個人獨特性得到充分發展,共享的終極目標就得以實現。
“人民主體性”是指人民群眾在創造歷史實踐過程中表現出的自主性、自覺性和創造性。人民是共享的主體,也是創造的主體,共享來源于人民群眾的自覺創造。自覺創造就是人人自覺參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積極創造成果,即人人都為國家發展、民族振興和個人幸福貢獻自己的力量。一方面共享不是抽象的,共享總是與一定歷史階段的生產力發展水平相適應,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人民創造社會發展的一切價值,因此,共享的成果來自于人民群眾的自覺創造。“共享是共建共享。這是就共享的實現途徑而言的。共建才能共享,共建的過程也是共享的過程。要充分發揚民主,廣泛匯聚民智,最大激發民力,形成人人參與、人人盡力、人人都有成就感的生動局面。”[3]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國情下,也只有人人共同創造,才能把“蛋糕”做大,不斷提高共享的數量和質量。同時,市場經濟背景下,個人收入分配的尺度是勞動和生產要素,也只有把貢獻同報酬緊密地聯系起來,才能充分調動勞動者的積極性,促進社會主義生產的發展。共享不是平均主義,更不是坐享其成,不勞而獲,只有人人共同創造,貢獻力量,才能人人共享,這是社會主義分配原則的必然要求。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認為,“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4]P78-79即是說,創造必須以人的需求滿足為條件,共創也是為了共享。正如習近平指出:“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發揮人民首創精神,著力解決好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不斷讓人民群眾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充分調動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5]P184換話句話說,只有讓發展成果惠及全體人民,增加更多獲得感,才能激發共創的動力。因此,共享引領共創。我們要加快改革、完善制度,通過體現公平正義的制度建設,讓每一個中國人都能“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機會,共同享有夢想成真的機會,共同享有同祖國和時代一起成長與進步的機會”,[6]P48來振奮精神,凝聚力量,最大限度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共同致力于共創。“十三五”期間國家將從八個方面作出一系列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來提高共享的普惠性和均等化水平,就是具體的例證。
二、共享的公正性
公正(equity),即公平、正義,具體表現為人與各種利益關系結構協調,既代表各社會成員對其所在的社會的合理利益分配和正當秩序安排的合理期待或要求,也反映著社會成員實施的公平和利益分配尺度。習近平總書記主持起草的十八大報告指出:“必須堅持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強調公平正義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內在要求。要在全體人民共同奮斗、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上,加緊建設對保障社會公平正義具有重大作用的制度,逐步建立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為主要內容的社會公平保障體系,努力營造公平的社會環境,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7]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又指出:“共享發展注重解決的是社會公平正義問題。”[8]
首先,共享的公正性蘊含分配正義的價值主張。公平正義首先表現為個人自由權利得到充分尊重基礎上平等自由的分配,因此,共享的公正性首要表現為分配正義。習近平指出:“要堅持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和分配制度,調整收入分配格局,完善以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等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調節機制,維護社會公平正義,解決好收入差距問題,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3]分配正義主要表現為:一是要在自由平等原則前提下,在一定情境下,吸收羅爾斯“作為公平的正義”理論,堅持“最大化最小”原則,使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安排應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差別原則),即公共物品的提供要對社會弱勢群體或最不利者群體(the least fortunate group)予以特別傾斜照顧,使之對社會弱勢群體或最不利者群體最為有利。之所以強調“一定情境下”,是因為“最大化最小”中那個“最小”主體需要界定。一般認為,當群體所表達的最強烈需求物品是人的生存發展所必須的基本物品時,就將這一類群體視為“最小”全體。[9]P73與此同時,公共物品的分配同樣涉及分配意義上的效率原則,即帕累托效率原則(Pareto Optimality)或帕累托最優原則,帕累托最優原則是指這樣一種結構,當改變它已使一些人(至少一個人)狀況變好的同時,不使其他人(至少一個人)的狀況變壞時,這樣的結構就是最有效率的。這個狀況是一種均衡狀態,即它不可能有任何分配意義上的改變。如果改變,就必定使得這個社會結構中的某些人(至少一個人)的狀況變壞。然而在現實中,供給決策在涉及若干群體間相對利益取舍時,帕累托改善(Pareto Improvement)往往無法實現。因而,“一定情境下”是指,“第一,供給的物品為生存和發展所需要的基本物品時,第二,供給決策的分配結果無法體現帕累托改善,同時涉及不同財富水平群體的利益取舍時。”[9]P73即在這兩種情況下,采用羅爾斯主張的“差別原則”。二是要在確保“底線平等”原則下,把人的能力建設和人的潛能開發放在核心位置。傳統的貧困概念認為,貧困是物質資源和收入的匱乏。而阿馬蒂亞·森“基本可行能力”理論認為,貧困是指對人類基本能力和權利的剝奪,而不僅僅是收入低下。阿馬蒂亞·森對傳統福利理論中的單純用收入和資源的占用量來衡量評價個人福利的效用觀提出了批評,并提出了以“能力”取代傳統福利的效用觀。能力就是一個人實現各種功能的集合,“以能力來理解貧困的理論含義是很明顯的。個人的貧困狀況并不完全由他所擁有的物質產品量來決定,而是取決于他所能夠實現的功能組合。功能的實現不僅僅取決于個人所支配商品數量,還要受到個人所處的環境與可供選擇的功能備選集的制約。”[10]在公共物品供給上,要使不同地區所有人平等享有最低限度基本公共服務,確保“底線平等”前提下,推動社會成員,特別是弱勢群體(貧困人口)的能力建設,增強他們的生存能力、知識能力、獲得生活必需資源能力和參與能力。加強貧困人口能力建設,由“輸血”式扶貧到“造血”式扶貧,是當前我國扶貧工作的重點。“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和貧困地區。沒有農村的小康,特別是沒有貧困地區的小康,就沒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11]P189
其次,共享的公正性表現為公益性。公益性,指的是一種利益所屬的公眾性而非私人性,一種利益分配的公平性而非獨享性,一種利益本位的社會性而非個人性。公益性是公共利益所具有的屬性。公共利益即具有公共性的利益,公共性的利益是相對私人性的利益而言的,其實利益的公共性和私人性并非利益本身固有的屬性,而是一種關系屬性。眾所周知,利益是指能夠滿足人的需要的對象(資源和條件),利益是存在于人與對象(資源和條件)的關系之中,因此,人的屬性和對象(資源和條件)屬性(簡稱為物的屬性)可以決定利益的屬性。人的社會性決定了利益的公共性以及公共利益的存在,人的個體性、獨立性決定了利益的私人性以及私人利益的存在;同樣,物的“非競爭性”與“非排他性”決定利益的公共性以及公共利益的存在,物的“競爭性”與“排他性”決定利益的私人性以及私人利益的存在。[12]公共利益就其本質而言,就是一種共享性的利益。公共利益的維護離不開政府公共組織,從社會契約關系看,作為公權力的主體,政府的實質是人民通過社會公約(憲法和法律等)授權并委托政府行使行政權力、履行公仆的職責和義務,社會公民與國家契約邏輯的規定以及公共需求決定了政府是為公民權利服務的公器,也是維護和實現社會公正的公器,政府的基本功能是通過提供公共服務滿足公共需求以維護公共利益:
其一,以“社會國”原則為指導,進一步確定國家在公共服務提供中承擔最終、總體的“擔保給付”責任,尤其是確定國家對基本公共服務的不可推卸的供給責任。所謂“社會國”原則是指國家致力于每個人的尊嚴的生存保障,并依據正義原則,分配經濟資源,即國家對社會正義、公共福祉與社會安全,通過制定法規、法院判決、受取捐稅和提供補助等方式,對人民的請求負有廣泛的責任。[13]P94國家可以通過堅持普遍原則、公正原則、平等原則、互動原則、開放原則、責任原則和法治原則,以及規范國家權力來確保公民基本權利的實現來促進公共服務的發展,但同時需要“社會國”原則為導航,來把握公共服務正確發展方向,為公共服務發展探索路徑,并作為檢驗公共服務正確發展成敗得失的重要價值依據。
其二,確保公共服務的公共性。公共性理念是現代服務型政府的最初理念,它表達的是政府在代行公民權利時,最大限度地體現公民的共同意志和增進公民的共同福祉。同時政府不能借用公權力謀取私人利益或與民爭利。公共服務的公共性強調公共領域的“公平”,即“社會公平”,公共服務的“社會公平性”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供給的公平性,政府必須按照公眾集體的意愿提供公共產品,而不是以獲取利潤為最終目的;二是供給過程的公平性,供給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無論窮與富,強勢與弱勢;三是供給機制的公平,公平公正的供給機制,確保每個社會成員在根據主流的價值觀和判斷標準承擔相應份額的公共服務公共成本的基礎上,都能夠平等地享有政府利用公共資源所提供的公共服務的權利,但絕不是通過市場機制的等價交換形式來獲得公共產品。公共服務的“社會公平性”要求的是有尊嚴的共享,實際是把共享提升為人民基本權利。
其三,維護社會制度、體制、法規和政策的德性。社會制度、體制、法規和政策的德性,就是社會制度、體制、法規和政策的合道德性,以及合道德的程度。社會制度、體制、法規和政策德性,以“三個是否有利于”標準,即“是否有利于調動最大多數人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是否有利于充分發揮廣大實踐主體的主體能力,是否有利于增強和提高人的文化素質”[14],以及公正性原則、普遍性原則、歷史性原則來評價。譬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公平競爭、優勝劣汰為運行原則,鼓勵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參與競爭,并采用按貢獻分配收入機制;但同時又承認由于資源占有劣勢的競爭失敗者的“前提性貢獻”和基本權益,并通過轉移支付、抽肥補瘦機制對失敗者給予補償,但又尊重平均利潤率規律,保護市場規則和運行秩序,因此,這種同時包含“正和博弈”式的發展型共享和“零和博弈”式的補償型共享的體制、機制、法規和政策是合乎德性的。
三、共享的平等性
習近平在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強調:“我們要隨時隨刻傾聽人民呼聲、回應人民期待,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在經濟社會不斷發展的基礎上,朝著共同富裕方向穩步前進。”[11]P41這從某一層面上道出了共享的平等性。“平等是關于人與人關系和社會地位的一種觀點和信念,人與人關系發展的某種狀態。它包括機會均等、條件均等、結果均等多種情況;包括政治平等、經濟平等、人格均等等多種內容。平等作為一種價值觀念,是人們進行評價時的一個重要標準。”[15]P502這一定義道出了平等的實質,但我們不能把平等簡單地理解為“等同”、“一視同仁”,因為“等同”、“一視同仁”,可能以犧牲自然存在的社會異質性和人的多樣性為代價,勢必產生新的不平等,從而造成一種平等的幻象。平等既有“相同情況等同對待”,也有“不同情況差別化對待”之義。
共享的起點是享有機會均等。“均等”不是“平均”,“均”指“均衡”,“等”指“相等”,“均等”是指通過“均衡”,達到相等,或大體相等。借助杠桿原理,平等是指通過調節杠桿平衡后最終達到兩端重物相等。但實際上,杠桿處于平衡狀態下,兩端重物未必相等,只是保持一種比例關系,因為相等與否還取決于平衡支點的位置。杠桿平衡時,當兩端重物比例關系為1:1時,我們稱之為“數值平等”(numerical equality),反之則稱之為“比例平等”(proportional equality)。因此,平等在內容上體現為公平,即國家(政府)應以合理的比例形式對人們之間的某一利益、權利或義務進行配置。人們共享的對象來源于國家(政府)對資源的分配,共享對象數量大小,取決于國家(政府)依據“分配正義”原則下支點的選擇,當被分配者屬于“同等情況”,支點置于中點,所分配對象數量大小相等,即“同等情況同等對待”;被分配者屬于“不同等情況”,支點置于中點的一側,所分配對象數量大小不相等,即“不同情況區別對待”。機會的供給,應屬于“同等情況(都是基本權利享有主體)同等對待”,即所有機會向所有人開放,人人應平等地享有。筆者認為,機會均等是指,社會要給每個人提供生存和發展所必須的條件和環境,并為每個有勞動能力的人提供能充分發揮自己的體力和智力的機會。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每個人都享有平等競爭的機會,不僅競爭起點的機會平等,而且競爭環境的機會平等。但在現實中,機會的享有屢屢出現“同等情況差別對待”,如城市與農村、沿海與內地機會不均,家庭背景和權力影響下的機會不均。然而公有制為機會均等提供了制度前提,所以我們要在公有制基礎上力求機會均等。共享與享有機會均等是共生的,共享本身就蘊含著享有機會均等,因為,如果人人都沒有享有的機會,何來共享?如果在同一條件下一些人有享有的機會,另一些人沒有享有的機會,也談不上共享。但享有機會均等只為共享提供一種可能,它只是形式上的享有。因為,機會只是一種可能性,并不代表結果和事實,比如,只要年滿18周歲的公民,人人都有被選舉的機會,但并不意味著人人都能“當選”。所以,即使是享有同等的機會,在進入過程平等之前,由于社會成員所擁有的實現自身價值的實際條件的差異,即自然先賦條件的差異和后天獲得性差異,導致享有結果未必等同。更多地提供共享的機會卻未必能夠實現現實的共享結果。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機會平等屬于一種公平的平等,因為機會平等、公平競爭、優勝劣汰、按生產要素的貢獻進行收入分配,被認為是公平的。機會平等的公正觀,基本上承認一切知識、能力、創造精神、所有權之類所造成的差異是公平的。所以,在承認機會平等的同時,往往也接受結果的不平等,機會平等只是形式平等,形式平等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自由使然。結果平等是對起點平等和過程平等由于種種原因導致不平等結果進行適當的調整,以一種相對平等代替原來的相對不平等表現出來的社會平等。共享的結果是享有結果均等。結果均等是均等標準中最高的一種,即相等的標準。相等標準之下依次是平均標準,即中等的平均水平;最低標準,即最低限度的“底線平等”。習近平指出:“共享是漸進共享。這是就共享發展的推進進程而言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共享發展必將有一個從低級到高級、從不均衡到均衡的過程,即使達到很高的水平也會有差別。”[3]結果均等的實現是一個動態過程:低水平保底——中等水平——結果大致均等。享有結果均等是說人與人之間享有的成果在數量和質量上大體相等。享有結果均等是一個理想化、長遠的、終極的追求目標,實現這一目標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要結合實際分三個階段逐步推進:第一階段是補短板,確保“底線平等”,逐步縮小收入差距。這是近期目標,實現這一目標的基本要求是滿足弱勢群體基本生存發展需求。低收入群體、困難群體、病老傷殘群體,需要特別關注,要增加公共服務供給總量,改善不合理的供給配置,重點是要加大對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貧困地區的轉移支付,尤其是7017萬農村貧困人口要盡快實現脫貧。最終要使弱勢群體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在基本民生切實得到保障和改善的基礎上,乘勢而上,不斷做大“蛋糕”,改善收入分配格局,以不斷縮小居民收入差距。第二階段是使中等收入者逐漸成為社會的主體。這是中長期目標,這一階段的重要標志就是中等收入者的比重不斷增加,形成“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形財富分配格局,發展成果惠及到絕大多數人。第三階段是享有的結果均等。這是共享的終極目標和終極結果,這一階段的重要標志就是共同富裕——“先富帶后富、最后實現共同富裕”的目標最終實現。但是“享有的結果均等”不能完全等同于“共同富裕”,因為“共享”和“共富”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一方面“共享”和“共富”都含有“共同”,但“共享”的對象可以是經濟方面的內容,也可以是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內容,“共富”就限于經濟方面的內容。另一方面共享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共享發展是“十三五”時期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理念。而共同富裕不僅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和社會主義道路的根本目標,而且還反映了社會生產關系性質。因此,從表層意義看,共同富裕是享有結果均等的重要表征之一;從深層內涵看,享有結果均等是共同富裕的根本要求。但是,我們應清醒地認識到,我們所指的共享還是差異化的共享,從第一階段到第二階段再到第三階段是共享差異化逐漸縮小的過程,即使在第三階段,共享仍存在差異化,只不過與前兩階段相比,其差異化程度達到公平正義原則下的最小值,我們稱之為“享有結果大體相等”。結果均等是已成為事實的平等,我們稱之為實質平等,實質平等雖帶有理想化的成分,但也同樣有價值。
形式平等實現初級平等,側重程序上的平等;實質平等實現高級平等,側重結果上的平等。形式平等與實質平等都具有價值性,由形式平等到實質平等,體現了黨和國家對實質共享的價值追求。實質共享就是指為了在一定程度上糾正由于形式共享所致的事實上的有差別的共享,依據各個人的不同屬性分別采取不同的方式,對作為各個人的人格之形成和發展所必須的前提條件進行實質意義上的平等保障的共享。這實際上是公權力部門在“補償性公正”原則指導下,利用政策杠桿,對由于機會均等與事實實現之間的不對稱而造成的落差所形成的差異化共享做調劑性補償。比如,“對于家庭財產繼承的合法調控,以促進社會成員競爭條件的公正;通過各種社會優撫、特殊教育、職業培訓等方式,促進自然先賦性差異人群盡可能獲得修復性的條件公正;尤其是通過普及、文化大眾教育,全面開發社會潛能,是每個社會成員平等享有社會教育資源,以提升全社會的事前平等、條件公正。”[16]P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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