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半個多世紀以前,杭州藝專在孤山西子湖邊。我是這個“藝術苗圃”的小苗。抗日戰爭爆發后,藝專遷校到湘西。不久我離校去武漢,后來到了延安,到了太行山。這根幼苗移植到敵人后方的土壤上,在那里成長。在“苗圃”里時間雖短,但對我一生來說,那是關鍵性時刻,那是多么難忘的歲月。
我是嶺南人,原在廣州中山大學附中上學,但不久“九一八”事變發生了,國家危亡,青年要救國,我參加了抗日救亡活動。但結果“救國有罪”,我被學校開除了。只好到杭州學畫,我就這樣成為“藝術苗圃”的苗苗。
我是窮學生,經濟困難,自知不能久留。要爭取時間,快點學好,我抓了三件事:(一)課堂上,用功畫好素描。當時是方干民教授執教。他指導有方,我受益不淺。以后我靠這一年素描基礎,在前方工作。如果沒有這個基礎,我這根小苗早就枯死了。就是說,我早就改行了。我感謝“藝術苗圃”的園丁,感謝方先生。(二)白天課外時間,我抓緊在宿舍里刻木刻。從刻世界名人肖像入手。這對練木刻的基本功,很有好處。以后我在《新華日報》(華北版)搞木刻創作,能完成任務,這就是在“藝術苗圃”里練出來的。(三)晚上,我抓緊時間上圖書館自修。我這個農村娃娃,看到那么多外國畫冊、畫刊,真大開眼界。我如饑似渴地天天閱讀。這是“苗圃”里給我最好的營養,對我這根幼苗后來的成長,起了很好作用。
此外,這個“藝術苗圃”的環境讓我感覺空氣清新。蘇軾說:“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確實美極了,但他說的是自然美。我想到當年那里有一種精神美。這個“藝術苗圃”集中了許多優秀藝術青年,他們有理想,有才華,有顆火熱的愛國心。在宿舍里,常常聽到《義勇軍進行曲》的歌聲,那是時代的歌聲,那是震撼心靈的歌聲。我們是在這種氣氛中成長的。
中國有句名言:“大樹從苗苗長起來。”這是真理。我們祖國需要許多大樹,但首先要育好苗苗,愛護苗苗。在母校校慶時,說說往事,也說說期望。
(原載施紹辰主編《藝術苗圃——中國美術學院附屬中等美術學校65年》,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1994。)

羅工柳 漫天雪- 3綜合材料 150 cm×180 cm 1993年 浙江華茂藝術教育博物館保存

羅工柳 夜夢總理歸布面油彩 86 cm×105 cm 1997年 浙江華茂藝術教育博物館保存

羅工柳 山、刺破青天鍔未殘綜合材料 155 cm×180 cm 1993年 寧波美術館藏

羅工柳 郁郁蔥蔥綜合材料 150 cm×180 cm 2004年 浙江華茂藝術教育博物館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