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逢甲與夏同龢的書法交游

■張榮輝

丘逢甲與夏同龢的書法交游

■張榮輝

圖1　夏同龢 《澹定邨》

圖2　夏同龢　顏真卿

丘逢甲 （1864—1912年），原名秉淵，字仙根，號蟄庵、仲閼，別署倉海君。清同治三年生于臺灣苗粟縣銅鑼灣，祖籍廣東鎮平 （今梅州市蕉嶺），是我國近代抗日護臺民族英雄、愛國詩人、教育家和書法家。丘逢甲積極培養和發展師范教育人才的工作，致力于興辦學校，創立嶺東同文學堂，推動著廣東教育發展。丘逢甲尤善于書法，其書法風格豐腴跌宕，天真浩瀚，亦曾多次受著名書法家夏同龢、潘飛聲之邀，詠詩賦詞，揮墨題字。

夏同龢（1869—1925年），字季平，號用卿，貴州麻哈 （今麻江）人，生于書香門第，家學淵源深厚，稱為 “平生工文善書，有名當世”，其書法追求大氣磅礴、厚重奇偉的風格，透發出剛方正大的氣象。夏同龢是在光緒戊戌 （1898年）科大魁天下，成為狀元，年僅24歲。次年游歷廣州，與詩人兼教育家丘逢甲結為摯友。①

一、相聚淡定

1895年丘逢甲攜父回到相隔百年的祖籍地鎮平縣后，初無居所，“賃屋而居”，后經人引薦，于乙未 （1895）冬卜居于淡定村，丙申年（1896）夏新居落成，命名 “培遠堂”，取 “培栽后進，遠繼先芬”之意。②丘逢甲所居住為淡定村 （今廣東省蕉嶺縣逢甲村），原名 “探地”，丘逢甲取名 “澹定”二字，盡現才識淵博且清新脫俗，概括人生至善至美的境界，亦可見丘逢甲的高尚情操。將該村名取 “澹定”二字后，己亥 （1899年）丘逢甲特邀請夏同龢為村落題寫 “澹定邨”三字，夏同龢欣然應允。 “澹定邨”三字豎排，氣勢磅礴，法度嚴峻，雄強且高古，有堂正的君子之風。 “澹”字通 “淡”，“邨”字為“村”的異體字，落款為 “光緒歲在己亥天中節前二日黔陽夏同龢為蟄仙先生水部書于蕭氏延暉樓”。

這幅 《澹定邨》作品主要取法于唐代顏真卿楷書書法。技法上來分析有以下幾個特點：用筆筆法上揮運疾速，筆畫勁健。結體字法上端莊平正，法度嚴峻。整體章法上三字豎排居中，落款在左右兩邊，章法處理為沉穩厚重，體現出氣勢磅礴的效果。此 “澹定邨”石碑以顏真卿的楷書為取法對象，體現出雄強高古的氣勢和沉著痛快的風格，不失為一幅書法佳作。

丘逢甲和夏同龢相互唱酬、敘舊之時，夏同龢曾為丘逢甲與其父題字作聯，為丘逢甲的會客室題字揮毫 “馬來西極，龍臥南陽”，橫匾為“蟄盦”二字。

筆者為進一步分析夏同龢的書法特點，力證于夏同龢以顏真卿的楷書為取法對象，選取夏同龢書法作品上聯 《馬來西極》為證實之處。結合夏同龢原作與顏真卿集字內容，從技法上來分析夏同龢這幅書法作品：字法方面，夏同龢著重取法于顏真卿楷書的外拓與厚實特點，故肥而不俗；用筆方面，亦取顏真卿筆力渾厚，挺拔雄勁的筆法；章法方面，給人沉穩與莊重的效果，具有沉著而痛快的藝術感染力。

除此之外，夏同龢并為丘逢甲父親丘章龍 （名元寶，字浩臣，號潛齋）的會客室題寫 “潛齋”二字，“潛齋”落款小字為 “誥臣老伯大人教正”、 “愚侄夏同龢”。“潛齋”的門聯為:“松壽千歲，桂馨一山”，由清末嶺南教育家蔣式芬題寫。“潛齋”與另一側南廂 “蟄盦”，遙遙相對，訴說著主人希望隱居出世的道家情懷。③

基于以上夏同龢應邀為丘逢甲揮毫題詩作聯，因此丘逢甲作詩以示答謝 《季平為書 ［澹定邨］三大字，并書贈［馬來西極、龍臥南陽］二語為楹帖，賦謝》“三字千秋淡定村，大書留赴萬靈尊。他年乞寫和平里，同證名賢雪爪痕。下筆真成千丈強，更將龍臥許南陽。何當窺井重炎火，天馬西來漢道昌。”④丘逢甲的詩中提及 “和平里”，此為文天祥所書，碑中書法厚重奇偉，方嚴正大，丘逢甲稱之為：“字高二尺奇而雄，筆力直迫顏魯公。”⑤很顯然文天祥楷書取法于顏真卿。“同證名賢雪爪痕”不僅是對夏同龢書法的稱贊，從另一角度可體現出夏同龢與文天祥具有相同的書法風格，均取法于顏真卿。

圖3　夏同龢 《行楷七言聯》

二、祭吊文天祥

丘逢甲和夏同龢的書法交流方面還可體現在祭吊民族英雄事件中，尤其是在光緒已亥 （1899）年兩人成立了紀念文天祥的壽忠社。丘逢甲在詩中 《風雨中與季平游東山，謁雙忠、大忠祠兼尋水簾亭、紫云巖諸勝，迭 〈與伯瑤夜話〉韻》描述了祭吊民族英雄文天祥的過程。其中 《己亥五月二日東山大忠祠祝文信國公生日》⑥有多處稱贊夏同龢。“佳客萬里來，新射策丹墀”中的 “佳客”與 “新射策丹墀”均指夏同龢，“與公天上名，俱書白玉碑”堪稱文天祥與夏同龢有因緣，二人不僅為狀元，有著共同的愛國之心，重要的是彼此有相同的書法風格，楷書書法均取法于顏真卿，追求大氣磅礴、厚重奇偉的氣象。其筆力剛勁，所書聯語及榜額，氣勢恢宏，莊重肅穆，透發出剛方正大氣象。⑦

尤其在 《乞夏季平重書文信國沁園春詞并拙作雙忠廟聯語》詩文中，丘逢甲邀請夏同龢祭吊文天祥，夏同龢并書寫文天祥的 《沁園春》，將其刻石立于壁間中，并且作雙忠廟聯，懸于雙忠廟中，頌揚民族精神。詩中稱之為 “枯木寒鴉夕照遲，大書深刻壁間詞。淋漓元氣千秋筆，儼雅堂前第二碑……水曹楹帖狀元書。”由此可看出，丘逢甲對于夏同龢的書法給予極高的贊揚。

三、西園雅集

圖4　顏真卿

光緒廿五年 （1899），西園主人蕭欽邀請丘逢甲、夏同龢、康有為等雅集。西園建成后，當時的名士康有為、林伯虔、夏同龢、林佐熙、丘逢甲等先后到園中題詠，留下一批詩文，僅丘逢甲在光緒二十四年三月至二十五年六月，就留下詩作38首。⑧眾人在此詠詩賦詞，揮墨題字，夏同龢為西園主人蕭欽的榻壁上提寫 “蕉榻”兩字，《蕉榻》作品的左上款為 “已亥夏日”，右下款為 “夏同龢”。此幅作品整體寬博厚實，肥扁樸拙，以此可探出夏同龢的書法取法于蘇東坡。取其字扁平，筆畫舒展，體現出端莊娟秀，追求宋尚意風格，頗具文人之氣。在西園入口處的門匾“西園”兩字，此為園林建成后由夏同龢任廣東法政學堂監督期間題寫，有畫龍點睛之妙處。此幅 《西園》作品的左上款為 “宣統元年已酉”，下款為 “夏同龢題”。此幅作品從書法的筆法與字法分析，可以探出取法于唐·顏真卿的書法風格，取顏真卿外拓筆意，其筆力渾厚，挺拔雄勁，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宏，具有大唐繁盛的風度。

圖5　丘《贈謝頌丞表兄》蘇《次辯才韻詩帖》

圖6　丘　《夜讀書感》蘇　《黃州寒食詩帖》

筆者為進一步證實丘逢甲和夏同龢的書法風格與取法，故選取二人的書法作品與蘇東坡 《次辯才韻詩帖》與《黃州寒食詩帖》作對比，可足以證實丘逢甲和夏同龢取法于顏真卿與蘇東坡。在用筆方面分析：以筆力渾厚，挺拔雄勁，圓筆中鋒，藏鋒出之為主；字形方面分析：取其外拓與厚實，自然與疏朗的特點；章法方面分析：通篇起伏跌宕，一氣呵成，迅疾而穩，給予人沉穩與莊重的效果，具有沉著而痛快的藝術感染力。

綜上所述，除了通過丘逢甲和夏同龢相聚在淡定村、祭吊文天祥和西園雅集三個事件外，還可從師承方面證實，光緒三十二年 （1906年）夏同龢的學生鄒魯拜丘逢甲為師，成為丘逢甲的門下弟子。由此可證實兩人在書法上的交流甚密，在書法風格與取法方面存在諸多相似之處。彼此書法的取法方面具有相同性，均是取法于顏真卿與蘇東坡的書法風格。書法作品的筆法與字法都具有諸多相同性，且頗有文人之氣。

注釋：

①黃萬機.水曹楹帖狀元書——夏同龢、丘逢甲詩友情誼 ［J］.凱里學院學報，2015.

②夏遠鳴.夏同龢與丘逢甲的交往——以詩作與題字為證 ［J］.貴州文史叢刊，2011.

③夏遠鳴.夏同龢與丘逢甲的交往——以詩作與題字為證 ［J］.貴州文史叢刊，2011.

④丘逢甲.嶺云海日樓詩抄 ［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114.

⑤丘逢甲.嶺云海日樓詩抄 ［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95-97.

⑥ 《嶺云海日樓詩抄》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第127頁.

⑦黃萬機.水曹楹帖狀元書——夏同龢、丘逢甲詩友情誼 ［J］.2015.

⑧陸琪.潮陽西園 ［J］.廣東建筑裝飾，2004.

作者單位：西華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