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斯諾登》攪動華盛頓

●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孫衛赤 ●柳玉鵬 馮國川

聚集眾多奧斯卡獎得主的大片《斯諾登》從9月16日起在全美上映，這讓“棱鏡門”主角斯諾登再次回到美國公眾的視線。美國眾議院搶在電影公映前出臺了36頁的報告大罵斯諾登是“竊賊”和“叛徒”，而在民間，對斯諾登及這部影片品頭論足的熱議一時間甚至蓋過鬧得沸沸揚揚的美國總統候選人希拉里和特朗普的健康問題。無論是民間還是政府，對斯諾登爭論的焦點都在他究竟是一個愛國者還是一個叛國者。正如影片以斯諾登在俄羅斯“無言的生活”作為結尾，眼下仍在俄羅斯避難的斯諾登的近況對外人來說也是一個謎。近日，斯諾登公開批評俄政府“侵犯人權和限制網絡言論自由”，揚言離開俄羅斯。不過《斯諾登》這部好萊塢大片卻意外地在俄羅斯受到歡迎，連普京總統的新聞秘書對它都大加贊賞。

片中的斯諾登：愛國英雄

電影《斯諾登》由奧斯卡獎得主奧利弗·斯通參與編劇并執導，由美國著名演員利維特飾演主角斯諾登，奧斯卡獎得主利奧和獲得奧斯卡獎提名的威爾金森等著名演員擔綱其他重要角色。兩分多鐘的片頭介紹寫道：“這是基于真實事件的電影；他對他的國家有足夠的信任；不惜一切代價去拯救他的國家；逃亡、隱藏、生活，說出事實真相。”

這部總長2小時18分的影片從斯諾登簡短的軍旅生涯開始，講述了斯諾登進入中情局（CIA）和國家安全局（NSA）并發現美國國家安全系統對民眾進行監視監聽等大量侵犯個人隱私的行為，揭露美國政府對公民的監視，被斯諾登認為“是最愛國的行為”，于是就有了復制這些資料而后逃亡、隱藏的故事。因為影片中一些語言以及性和裸體鏡頭，美國電影協會（MPAA）把這部影片定為限制級（R級）。

導演斯通拍攝過大量政治人物傳記片和紀錄片，包括肯尼迪、尼克松、小布什等。為拍攝斯諾登的電影，斯通下的功夫可不小，他不僅會見了斯諾登本人、會見了斯諾登傳記小說的作者，還安排主演利維特在莫斯科與斯諾登本人面談4小時，力求影片的“真實性”。

片中的斯諾登最初是一位追求個人發展的IT專業人士，想要在美國情報部門開展職業生涯。中情局上司對這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十分青睞，將其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予以扶持和重用。但斯諾登逐漸發現，情報部門的工作其實是無孔不入的監控，而且不單針對“敵人”，一個最初追求個人發展的年輕人對周圍環境產生了深刻質疑。片中諸多鏡頭動人心魄。比如斯諾登利用一個魔方將收集來的秘密數據偷帶出中情局大樓。

“這是一個非常傷感，同時又高潮迭起的故事。”斯通日前對媒體介紹這部影片時稱，“那是個秘密世界，美國國家安全局（NSA）沒人敢出來說什么。政府一直在說謊，他們的行為是違法的，卻不斷重復繼續做。”

《環球時報》記者在觀看影片后感覺，如果與3年前媒體對斯諾登的新聞報道進行對比，這部電影中的主要故事情節都可以從新聞報道中或是斯諾登的自述中找到依據。唯一不夠清楚的就是，斯諾登到底復制了哪些資料？是美國政府監視個人隱私的資料還是政府機密文件？抑或兩者都有，各占多少比例？

美眾院報告：他是叛徒

有影評人評論說，斯通是希望美國人“愛上斯諾登”。在前不久舉行的電影《斯諾登》宣傳活動上，斯通和利維特都為斯諾登發聲，希望奧巴馬總統能夠赦免他。與這部大片把斯諾登打造成“愛國英雄”的意圖截然相反，美國政府對斯諾登并不這么看。就在《斯諾登》公映的前一天，9月15日，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的兩黨委員無異議通過了一份調查報告，并于16日在美媒上公布。

這份36頁的報告詳細闡述了斯諾登2013年竊取150萬份敏感文件的事件。報告主要有五個結論：首先是確認斯諾登確實給國家安全造成“極大危害”。第二，斯諾登并不是揭發者。第三，美國國家安全局管理人員曾與斯諾登發生口角，斯諾登因此受批評。兩個星期后，他開始大量下載機密文件。第四，在他竊取機密文件之前，斯諾登多次撒謊或者嚴重夸大事實。比如斯諾登聲稱因雙腿骨折才離開軍隊，事實上他因脛骨疼痛而離開。斯諾登稱他有相當于高中畢業的學歷證書，實際上并沒有，另外斯諾登自稱是中情局的資深顧問，其實只是初級計算機技術人員。法新社17日稱，報告的核心內容試圖將斯諾登描繪成一個心懷不滿的員工，經常與主管起沖突，暗示斯諾登是為了報復主管，才將大批密件公開。

眾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紐涅斯說：“斯諾登不是英雄，他是故意背叛他的同事和他的國家的叛徒。”“在他的上司對他有所察覺后，他把我們服務的成員和美國人民置于危險之中。從其漫長的描述夸張的報告和完全是捏造的名單看，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我期待著他最終返回美國，他將因破壞罪面臨審判。”

對此，斯諾登16日在社交網站推特上發帖反駁。他寫道：“他們的報告如此拙劣地歪曲事實，還挺好笑的。”

俄語版要長4分鐘

這次有一個國家罕見地比美國早一天上映好萊塢的新片，這就是俄羅斯。莫斯科大劇院15日就公映了電影《斯諾登》。影片由斯諾登的律師庫切列納提供。談到拍攝過程，他表示：“我們不得不進行加密，盡量避免在網上泄露。”他說，俄語版本比在美國上映的要長4分鐘時間，但沒有透露那4分鐘的情節。

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在電影首映式后向記者表示，希望將該片推薦給歐美居民。他表示：“這是一部高質量的斯通式影片。劇本非常出色，并且重要的是，這幾乎是一部紀錄片。這是讓人們了解事件經過的絕好機會。”

莫斯科州奧金佐沃區區長伊萬表示：“大家與我一樣都期待這部影片上映。首先斯諾登是一位非凡人物。二是電影是根據本區居民庫切列納寫的書拍攝的。”其實，斯通這部《斯諾登》基于最先報道此案的《衛報》記者盧克·哈丁出版的圖書《斯諾登檔案》改編，同時糅合庫切列納小說《章魚時代》中的情節。庫切列納表示，他不排除“這部影片會獲得奧斯卡獎的可能性，從而讓斯諾登的命運變得更好”。

俄羅斯《生意人報》影評員羅斯坦寫道：“這部影片首先向我們講述了世界的變化，這一變化不僅包括讓人們了解到美國情報部門用何種工具手段監視居民，而且告訴人們如何保護自己秘密的秘訣。”16日，在俄羅斯“世界24小時”電視頻道，有俄觀眾表示：“這部影片讓世界了解到美國情報部門的真實情況。”還有觀眾表示：“這是一位偉大的人物，我喜歡斯諾登，他找到生活的勇氣。我認為，他是好樣的。”

斯諾登想在美大選中投票

《紐約時報》影評說，導演以很克制的方式描繪一位告密者，探討政府權力、戰爭與機密的關系。《華盛頓郵報》則指出，主角被描繪成聰明、討人喜歡的愛國者，但電影最終能否說服世人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

“愚蠢的英雄主義”，美國“iDigi-talTimes”網站發表署名影評稱，斯諾登這部電影的意義可能在于，按照美國法律一個犯了間諜罪、被美國眾院譴責泄密、要求將他引渡和審判的人，他本人卻被刻畫成一個“圣徒”，其經歷還能在全球電影屏幕這樣巨大的平臺上展示，“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它不是一部真正的電影”。美國《Slate》雜志網頁版17日發表評論認為，《斯諾登》是一部“很差的電影”。作者卡普蘭寫道，如果電影所寫的都是真的，“我會附和那些呼吁奧巴馬總統赦免斯諾登的人們，會要求至少減少他的刑期”，但事實是，斯諾登泄露了大量有損美國國家安全的情報，這些在斯通的電影里卻沒有提到。文章還批評該劇“一半時間”在演繹斯諾登與其女友米爾斯的愛情故事，劇情和對話都是“陳詞濫調”，而有關中情局和國家安全局的場景“夸張又無聊”。美國《國際商業時報》則稱，斯諾登2004年5月入伍美國陸軍預備役作為特種部隊候選人，但僅四個月后就因為腿骨骨折退役，沒有完成任何訓練，然而影片中卻竭盡全力刻畫斯諾登在特種部隊的訓練，這是“英雄敘事性的電影描繪”。

15日，國際特赦組織及美國公民自由聯盟開始“赦免斯諾登”的倡議活動，呼吁總統奧巴馬在2017年1月離任前頒布特赦令。16日，斯諾登在與英國《衛報》的視頻連線中，首先感謝人權組織為特赦他而做出的請愿努力。他自稱并沒有申請特赦，而且計劃“在今年的美國大選中投票”。不過他很遺憾“這次大選并未討論太多憲法和人權的東西。”

日前斯諾登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采訪時公開批評俄羅斯政府“侵犯人權和限制網絡言論自由”。他表示，他一直與美國的同事保持聯系，“我睡在俄羅斯，但我生活在世界中。我與俄羅斯沒有特別的關系。我打算從這里離開。”他說，他仍是美國公民。他從來沒有與俄羅斯政府直接接觸，所有的協議都是通過律師簽署的。

美國政府目前對待斯諾登一案的態度沒有任何改變，奧巴馬政府仍然敦促斯諾登回到美國受審，而斯諾登今生能否回到美國也還是一個問號。▲